肖斯塔科維奇生于1906年,卒于1975年,享年69歲,他的《第一交響曲》、歌劇《姆青斯克的麥克白夫人》(又名《卡杰里娜·伊斯瑪依洛娃》)、《黃金時代》等作品引起了世界樂壇的矚目。他早先熱衷于音樂的革新,但得到的卻是前蘇聯官方的嚴厲批判,以致于不得不立即撤回正在排練中的《第四交響曲》;隨后他以較快的速度寫了《第五交響曲》,才算得到當時官方和音樂評論家的認可。從此,他開始寫傳統式的作品,但創新的步伐并沒有停止,而是采取了“舊瓶裝新酒”的韜晦之術。正如一位作家所說:“他在作品中似乎總是探索著,一方面顯然是公開的,另一方面則是隱蔽的,他以一種多樣化的風格來適應這個世界。”他不斷受到不公正的批判和沖擊,為此,他心情壓抑,難以釋懷,不得已只好以“宣泄和獨白”為兩大特色在音樂創作中表達自己的感情。
肖斯塔科維奇的作品往往不能把題目與作品的內容聯系起來理解,例如《第八弦樂四重奏》,總譜的題目是“追憶殘酷的法西斯主義和戰爭”,但與戰爭的內容其實根本無關;又如《第五交響曲》,它以“一個蘇聯作曲家對外界公正的批評的回答”面世,一般都認為這部交響曲與貝多芬、柴科夫斯基的《第五交響曲》都是屬于人與命運較量的同類作品。實際上,作品內容深藏玄機,細聽之后感到它是一部悲劇性的交響曲。第一樂章上下跳躍的主題新鮮特別,宣泄作曲家的悲憤痛苦,與嚴酷現實的沖突,幾番掙扎最終只能訴諸無奈的期待。在第三樂章里,以三個互補的主題深切地傾訴對受苦受難者的同情,也表達了作曲家本身的沉痛,結尾時豎琴和鋼片琴組合的主題,似淚珠滴落,感人至深。第四樂章是明朗的快板,兩個主題相互遞增至一個又一個的高臺,可見掙脫苦難之艱辛,在強有力的鼓號聲中痛快淋漓地宣泄出來。這是官方所希望的結果,也是他對今后創作充滿信心的宣告。
1953年,斯大林逝世,肖斯塔科維奇很快寫出了《第十交響曲》并隨之演出,由此引出了無數的贊譽和質疑,而他本人則對作品的內容閃爍其詞,諱莫如深。這部作品仿佛是他蘊藏很久的積郁一下子宣泄了出來,內涵非常豐富,給人以無限的想象空間。簽名主題(DSCH)貫穿全曲,充分體現出作曲家個人對時代的深刻反思;人性化的、富于哲理的、復雜的構思令人難以捉摸。
在《第八交響曲》的第二、三樂章中,肖斯塔科維奇的諷刺、斥責,木偶式的、肆無忌憚的狂暴形象盡情展現,仿佛烈火,越燒越旺;高超的技法,令人驚嘆。在《第十一交響曲》中,無助的主題與狂暴的主題交替出現,對比強烈,令人驚心動魄。在這些樂章中,肖斯塔科維奇的作曲才能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他善于創造性地發揮,樂曲構思深廣,配器巧妙,能把群眾詠唱的歌曲融入交響曲的洪流之中,可以說是一個經典的范例。
與他的宣泄相輔相成的另一個特色是他的內心獨白。在漫長的創作歲月中,肖斯塔科維奇不斷受到官方的批判和壓制,他只能在音樂創作中抒發自己的委屈與不平,并一再沉浸在深刻的思索之中。尤其是在他許多日記式的弦樂四重奏中,處處可以聽到使人難以理解的獨白式的、撲朔迷離的喃喃自語,他晚年創作的那些四重奏,足可以與貝多芬最后的幾部四重奏媲美。《第一小提琴協奏曲》的第三樂章是悲劇性的帕薩卡里亞調式,冷峻、凄美,欲言又止,最后只好舍棄樂隊,以完全獨自的形式,盡情傾訴。著名小提琴演奏家奧伊斯特拉赫曾說:“我越是了解這部協奏曲,越是仔細地去聽它,它就越讓我喜歡,于是我以更大的熱情去研究它,思索它,為它而活……”這里,我想他所指的就是這個感人肺腑的樂章。
肖斯塔科維奇逝世后,樂壇開始對他的創作進行深入的研究,對他的作品重新全面評價,幾乎演出了所有他的歌劇、芭蕾舞劇、交響曲、協奏曲和15首弦樂四重奏、奏鳴曲、各式小品以及電影音樂。他是音樂史上少有的、能及時反映時代信息的音樂大師,他具有適應各種曲式的才華,例如反映二戰的第七、第八交響曲,反映1905年二月革命的《第十一交響曲》,歌頌綠化的《森林之曲》等許多杰出的作品。他還為不少電影配樂,如《偉大的公民》、《卓婭》、《攻克柏林》、《難忘的1919年》等等。
客觀地說,肖斯塔科維奇是一位愛國的、才華橫溢的作曲家,他一生熱愛祖國,始終沒有移居國外;他同情受苦受難的人民群眾,當第二次世界大戰時德國法西斯兵臨城下,為了保衛斯大林格勒,他挺身而出,擔當消防隊員,他的作品在隆隆炮聲中演出,鼓舞人民與一切邪惡勢力作不屈不撓的斗爭。羅斯特羅夫斯基稱他為“20世紀的貝多芬”,聯合國請他譜寫歌頌和平的聯合國國歌,他的為人和音樂創作,值得人們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