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賀怡同志犧牲情況的調查和佐證

江西省永新縣的賀氏三兄妹賀敏學、賀子珍和賀怡，在井岡山斗爭時期乃至整個民主革命時期都是小有名氣的人物，他們傳奇的革命經歷和人生旅程，激起了無數后人的研究熱情。三兄妹中，賀子珍因為有和毛澤東從井岡山到延安的10年婚姻，賀敏學因為有毛澤東稱贊的“好人”和“三個第一”的評價，更容易引起人們關注和研究興趣，所以關于他倆的傳記、編著、文章比比皆是。

相對而言，賀怡因為中央紅軍長征后留在南方打游擊和從事地下工作，后又因在新中國成立不久赴贛南尋找毛毛未果返回吉安途中出車禍犧牲，有關她的史料征集和發掘較少。因此，關于賀怡的生平介紹，不少文章語焉不詳或含糊其詞，而關于賀怡犧牲時的身份和犧牲地的說法更是鮮有準確者。

目前，我們所能看到關于賀怡的有關論著和文章中對賀怡犧牲地的說法幾乎都是一個地方——“泰和附近的鳳凰墟”或“泰和與吉安交界的鳳凰墟”。如尹緯斌、左招祥合著的《賀子珍和她的兄妹》、郭兵編著的《井岡群星》，就連賀怡的家鄉、當年湘贛省委的駐地江西省永新縣關于賀怡的解說詞也是采用這種說法。一些心存疑慮的作者干脆不說具體的犧牲地點，如陳冠任、馮光宏合著的《告訴你一個傳奇的賀子珍》，但書中卻又冒出一個土匪襲擊的情節。

筆者在江西省吉安市委黨史辦擔任分管業務的副主任時，因為工作關系，曾經幾次陪同有關人員到賀怡同志的墓前憑吊，并到吉安市所屬的泰和縣、吉安縣查找賀怡同志的犧牲地，最后在泰和縣澄江鎮橋頭村委會(先后屬沿溪鄉、文田鎮，2003年撤鄉并鎮時文田鎮并入澄江鎮)找到了當年參與搶救的當事人，認真了解了賀怡同志車禍時的詳細情況。

這次為寫本文，筆者又鄭重其事地找到泰和縣政府縣長助理、泰和縣澄江鎮黨委書記白文華，請他協助再次調查。根據他的安排，2007年1月13日和21日上午，筆者又兩次來到賀怡犧牲地，通過村支部書記劉惟煌，找到當年十多個參與搶救人員中惟一健在的肖春棠老人，再次就當年賀怡同志出車禍時的具體細節進行核實、查證。

1、車禍發生的時間和地點。

1949年11月上旬（具體日期不詳），賀怡向中共吉安地委請了假，去贛南尋找毛澤東和賀子珍的兒子毛毛（毛岸紅）。地委考慮到贛南一帶交通不便，就給她派了一輛中型吉普車，還讓她的警衛員賀春明（一說賀紅）隨行。

賀怡首先直奔廣東。在韶關南雄縣，賀怡和老戰友、古柏夫人曾碧漪久別重逢。曾碧漪陪同賀怡一同前往贛南尋找毛毛，但踏破鐵鞋，仍無毛毛的下落。這時吉安地委通知賀怡回去，賀怡只好返程。

11月21日晚，他們在泰和汽車站加了油，司機提出在泰和住下來，明早再走。大家都表示同意。但是賀怡性子急，主張連夜趕路，到吉安休息。既然賀怡這么說，司機也只好服從。結果在縣城往吉安方向7.5公里(鎮里司機吳軍打碼表所測結果)處，大約晚上8點半鐘的時候，車禍發生了。具體地點是泰和縣澄江鎮橋頭村委會橋頭村小組豐塘橋邊的高坎下，而非離此地還有十多公里的鳳凰墟（屬吉安縣）。

肖春棠老人打著手勢告訴筆者說：十月初二、三晚上（按：老人說的是農歷，經查，初二正是11月21日），肖平材召集全村一家一人開會商量為解放軍捐米捐柴等事情。我們商定9點鐘在村民陶新秀家的飯店開會，大家陸續到齊準備開會時，就聽見那邊喊救命，一出大門，看見有汽車燈光照射在飯店右側一棵十幾米高的樟樹上。順著車燈，在離樟樹不遠的豐塘橋南端五、六米處，看到一輛掛有“軍管會”車牌的帆布中型吉普車四輪朝天翻在路邊水坑里，餅干、雞和水果散落一地。坑深三四米，水深沒膝。吉普車的車篷被壓彎了，里面有人大喊“救命”。大家一看，立即跳下去搶救。

2、搶救的經過。

74歲的肖春棠老人說：我那年虛歲17，自始至終參與了整個搶救過程。我和十多個村民費了好大勁，用木頭撬開車門，救出一個30多歲跨著駁殼槍掛著子彈袋的軍人，是他告訴了我們賀部長這伙人的身份。大家又赤腳上陣救出一名35歲左右的中年人，第三個救出來的是一名60歲左右、頭破血流的老婆婆。肖春棠老人說，翻車地點地勢不平，泥土又滑，很難找到方便撬動的地方，而賀部長被壓在變了形的駕駛室前座，胸和腳被緊緊卡住了，已當場死亡。

肖春棠老人說，村里有12個人參與了搶救，當時逃難在這里落腳的幾個廣東難民也參與了搶救，其中有個姓羅的還弄來一點白糖放在酒里給那個35歲左右的中年人喝，說是喝后傷好得快。在大家搶救傷員時，肖平材和肖冰泉兩人跑到泰和縣政府報告，縣里立即要泰和車站派來了一輛車，大家用鋼絲繩拴住吉普車，卡車在前面拉，村民在后面推，才把吉普車拖到路上翻轉過來，這時發現車廂里還有一個一米七左右的年輕人已經死了。忙到凌晨一點鐘左右，車子把3名傷員送到縣城醫院搶救。第二天，石政委（即石峰，時任泰和縣委書記兼人民解放軍泰和縣大隊政委）和顏專員（即顏志敏，時任吉安專員公署專員）都先后來了，顏專員等人乘了一輛無篷卡車，裝了2副棺木和一些衣服來到現場。

遇難者滿身泥漿。時年近60歲的肖滿珍老人膽大心慈，挑水為死者洗身換衣、梳理頭發，然后幫助入棺，裝上卡車運往吉安。

3、車禍的傷亡情況。

當時吉普車上共坐了6人：賀怡、古柏妻子曾碧漪和兒子古一民、警衛員、35歲左右的中年人、司機。筆者根據肖春棠老人的描述并查閱資料，可以認定，事發當晚村民救出的老婆婆就是曾碧漪，死亡的一米七左右的年青人是古一民；35歲左右的中年人身份待查。車禍的傷亡情況是2死3傷，司機畏懼潛逃。

4、是否有土匪襲擊。

針對一些著作和文章關于土匪襲擊的描寫，筆者曾專門詢問肖春棠老人是否確有其事？老人斷然否定！他說：“當時我們這里都解放好幾個月了，而且，解放軍就是從吉安經過我們這里去解放泰和縣城的，這里離縣城這么近，我們經常走路去，怎么可能有土匪呢？”筆者還查閱了《泰和縣志》，縣志載明泰和縣城于1949年7月28日由四野15兵團44軍獨立第157師470團炮兵營解放，賀怡走的正是解放軍解放泰和的這條路，只是方向不同而已。此地距縣城7.5公里，賀怡犧牲時已經解放將近4個月了。

5、賀怡當時的身份。

筆者目前所能看到的所有關于賀怡生平的著作、文章，包括賀怡家鄉永新縣的縣志，談及賀怡犧牲時的身份，都說她是中共吉安地委組織部部長，其實不然。賀怡抗日戰爭勝利后回到陜北，入中共中央黨校學習，畢業后留中央機關工作。1948年冬赴東北。次年南下調中共江西省委，工作由江西省委安排。1949年9月，賀怡調任中共吉安地委組織部解放后的第一任副部長，第一任部長為吳青光(1949年7月至1950年7月)。賀怡11月21日因車禍犧牲，當時的身份仍然是中共吉安地委組織部副部長。

近幾年黨史紀實文學正在快速升溫，關于黨史人物、黨史事件的紀實文學汗牛充棟，與賀怡生平有關的作品也不斷出現，為避免有關賀怡失實材料的以訛傳訛，筆者根據自己的工作積累擬就本文，以盡一名干部教育工作者的應有責任。

責任編輯 張榮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