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島：拯救生命的水果故事

如果一個貧困家庭中有人患了絕癥，而這個家庭卻沒有錢給他治療，那他就只有等死一條路嗎？在青島，就有一對擺水果攤的夫妻，遇到了這樣的難題：因為支付不起醫療費，他們不得不讓患了白血病的女兒在家等死。看著女兒一天天接近死亡，他們束手無策。這是一種怎樣的悲痛，一種怎樣的絕望啊！

誰能想到，就在這時，成千上萬的青島市民自發來到這對夫妻的水果攤前，購買他們的水果，用一種特別的方式救助孩子，用愛心編織了一個感人至深的“水果故事”。

妞妞得病無錢醫治

2005年6月，山東省安丘市官公鎮王瓜園村的張貴明、相玉芳夫婦喜得女兒，他們給女兒取名為張澤支，小名叫“妞妞”。緊接著，張貴明的弟弟又考上了中國礦業大學。家里雖然雙喜臨門，但由于張貴明的父親體弱多病，供弟弟讀完大學的使命，就責無旁貸地落到他們夫婦肩上。家里的經濟狀況頓時緊張了。

2006年春節過后，張貴明夫婦決定把8個月大的女兒留給父親照看，他倆去青島打工。離開時，他們一步一回頭，看到妞妞緊緊地摟住爺爺的脖子，眼睛里蓄滿了淚水，卻沒哭出一聲，他倆感到好心酸……

來到青島后，張貴明夫婦在老鄉的幫助下，在四方區海倫路小區的益欣超市門口，租了一個攤位，賣起了水果。了解到他們一家的艱辛后，好心的益欣超市老板騰出一間堆放雜物的板房，免費給他們居住。從此，夫妻倆開始起早摸黑地忙碌起來。他們賣的不僅僅是廉價和實惠的水果，帶給顧客和周圍群眾的是更多的厚道與誠實，更多的奉獻和無私，更多的歡聲和笑語。

他們每天能賣100多元的水果，一個月下來能有1000多元的純收入。這讓他們感到很滿足，打算這樣做到年底，就把妞妞和老父親接到青島來一起住。

然而，他們留在家鄉的女兒妞妞，這時卻隔三岔五地生病。2006年8月初，妞妞開始拉肚子，伴有發燒。張貴明的父親抱著她到村里的小診所，連打了40多天的針也沒見好。老人慌了神，急忙抱著妞妞從安丘來到了青島。到了父母的身邊后，妞妞的病情一度好了些。但到了10月初，妞妞起床時無精打采的，小臉蠟黃，連早飯都吃不下一口。相玉芳趕緊抱著妞妞到青島市兒童醫院就診，診斷結果，竟然是急性淋巴性白血病！

張貴明夫婦一下子蒙了，他們只有一個念頭：救女兒！然而，妞妞住院后，他們借遍了親戚朋友，才湊了3000多元醫療費，而僅僅兩天，醫院的催款單又下來了。他們就這樣東挪西借，舊債還沒有還清，又欠上了新賬……夫妻倆天天為醫療費急得焦頭爛額。

咋辦呢？張貴明的老父親顧不得年邁體弱，向一個老鄉借了一臺補鞋機，頂著寒風上街替人補鞋。每天回來后，他哆哆嗦嗦地從懷里掏出一把零錢，交給兒子和兒媳，這是老人一天的收入，雖然只是一二十元，對妞妞的醫療費而言無異于杯水車薪，但這是做爺爺的一片心意啊！

張貴明的弟弟得知侄女患病后，焦急地給哥哥打電話說：“我不讀書了！我也來青島打工，大家一起救妞妞吧！”聽了弟弟的話，張貴明哽咽了。他反對弟弟退學，苦口婆心地勸說：“妞妞每天要花好幾百元醫療費。如果救不了妞妞，又耽誤了你的前程，那我們家就更沒希望了啊！”

可是，盡管勸阻了弟弟，但張貴明夫婦想盡了辦法，還是沒有籌到錢。11月21日，絕望的夫婦倆只能從醫院把女兒抱回了“家”。回到陰暗的板房里，小妞妞不哭不鬧了，默默地緊抓住媽媽的衣服，不讓她離開一步，難受時就凄切地叫一聲“媽媽”或“爸爸”……看著女兒可憐的樣子，張貴明夫婦的心都碎了！

2006年11月23日，看到女兒因為沒錢治病，近乎是在家中等死，想到女兒穿的從來都是別人穿過的舊衣服，相玉芳萬分悲哀，便要求丈夫給女兒買一身新衣服，照幾張相……第二天，張貴明花了50元，買來一套新衣服給妞妞穿上，夫婦倆抱著妞妞來到照相館。可攝影師好不容易逗笑了妞妞，他們夫婦倆卻哭成了淚人。張貴明哭著說：“我們不照了，留個好兆頭吧！就算到了那一天，我們哪還有勇氣看這樣的照片啊！”

張貴明、相玉芳沒錢再救治妞妞了，看著妞妞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他們感到女兒的生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因此終日以淚洗面。

熱心市民 網上發帖

就在他們一天比一天絕望之際，青島市一個叫于蓮梅的老大媽，給他們帶來了最初的希望。

60歲的于蓮梅住在青島市撫順路，她的女兒住在海倫路小區。每天，于蓮梅和老伴都要一起到女兒家中，給剛上小學的外孫做午飯。當路過張貴明的水果攤時，她經常順便買些水果。有時看到妞妞，于蓮梅還會抱起她逗一會兒才走。可是一連好多天，于蓮梅都沒有看到妞妞母女，卻發現張貴明一臉陰霾。她不禁問道：“妞妞和她媽媽呢?”這一問，張貴明的眼淚立即涌了出來，向老人講述了女兒患白血病的前后經過。

于蓮梅很同情他們的遭遇，但還是用責怪的口氣說道：“不管怎么說，你們做父母的不能就這樣讓她等死啊！”聽了她的話，張貴明哭著說：“阿姨，我們背井離鄉出來做這個要飯的小生意，就是因為家里窮。哪個當父母的愿意眼睜睜地看著孩子走？我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啊！”于蓮梅聽后感慨不已。當她隨張貴明走進他們那個四面透風的木板房時，忍不住悲淚長流：11月的青島已經有了寒意，簡陋的房子里陰冷無比。昔日活潑好動、人見人愛的妞妞，病懨懨地躺在一張破舊的床上，棉被摸起來像冰一樣涼。于蓮梅的心顫抖了，她掏出身上僅有的500元錢，塞到相玉芳手中，幾乎用命令的口氣說：“快送妞妞去醫院！我替你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申請政府救濟……”

當天，在于蓮梅的協助下，妞妞住進了青島大學醫學院附屬醫院血液科病房。于蓮梅往返于居委會、街道、民政局和紅十字會等部門，替妞妞申請救助……但是，事情進展得并不順利，因為對外來務工人員救助，需要辦理一些繁雜的手續。結果，于蓮梅因為又急又累，她病倒了。

11月27日，于蓮梅同事的女兒劉偉娟來看望她，得知這一情況后，劉偉娟被她的熱心感動了：“于阿姨，您這么大年紀了，能為一個毫不相干的外來務工者的孩子東奔西走，我也不能袖手旁觀啊，我來發動更多的人幫助他們吧！”

2006年11月28目，劉偉娟在青島市青青社區的論壇上，發出《多買一斤水果，多留她一分鐘》的倡議。在帖子的最后，她寫道：“我呼吁海倫路小區的網友，如果您下班路過他家的水果攤，請買1斤水果，我們眾人點滴的幫助，會給小女孩帶來生的希望，會給他們全家帶來生活下去的勇氣！世界很美好，她來了；眾人愛心的挽留，她會留下！”帖子發出后，一時間跟帖響應者云集。

然而，此時的妞妞因為耽擱了最佳治療時間，生命已岌岌可危。醫生建議：“再這樣拖下去，有生命危險！快移到無菌條件好的層流床上。”可是層流床一日的收費，要比普通病床多出100多元啊！11月29日，妞妞高燒到40攝氏度，小小的身體抖成一團。相玉芳失魂落魄地抱著妞妞，淚如雨下：“妞妞，你一定要好起來啊！”

當晚，張貴明早早收攤，帶著當天賣水果的600多元錢來到醫院——這是他平常收入的五六倍！他拉著女兒的手，眼含熱淚地說：“妞妞，今天很多人來爸爸這里買水果。你一定要對得起這些善良人，一定要好起來！”燒得迷迷糊糊的妞妞似乎聽懂了爸爸的話，她勉強睜開眼，咧嘴笑了笑……當晚，妞妞睡上了層流病床。

2006年11月30日，一位叫“茅山老道”的網友，看到帖子后來到醫院。化療過程中的妞妞，虛弱得如同深秋的樹葉，但她那雙美麗的大眼睛，流露出的對生命的留戀，強烈震撼了“茅山老道”的心。他含著眼淚為妞妞拍了幾張照片，掛到BBS上。很快，整個青島被震動了！

爭購水果 愛心救助

住長春路的李大爺平時都在自家樓下買水果，聽說妞妞患病的事兒后，他特地步行20多分鐘，來到張貴明的水果攤。李大爺說：“我沒有什么錢，也買不起太貴的水果，但我也要來這兒買一點。咱青島這么多人，大家都來買點水果，積少成多，能幫這家人多少就幫多少吧！”李大爺的話，說出了其他人的心聲。他們一邊買水果，一邊安慰張貴明，將張貴明感動得熱淚盈眶。

中午時分，一位大嫂邊買水果，邊向張貴明打聽妞妞的病情：“妞妞這幾天怎么樣？情況好些了嗎？”說罷，她就掏出200元錢，塞到張貴明手里。家住市北區的李小姐坐了十幾站的公交車，來到張貴明的攤位買了些水果，卻給了500元錢，還鼓勵他：“你們一定要堅持住，青島這么大，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幫助你們的。”家庭富裕些的，有的買半公斤蘋果，有的挑一串香蕉，卻拿出幾百元錢，甚至一千元錢來“結賬”。有的條件不是很好，也愿意把錢花在這個特殊的水果攤上。他們捐過錢后也不留姓名，就匆匆離開了。

張貴明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眼淚一次次奪眶而出。下午，來張貴明的水果攤買水果的人越來越多，他進的水果不夠了，附近賣水果的幾個攤主，不但不嫉妒他“搶”了生意，還不約而同地把自己的水果“借”給他賣。見他一個人忙不過來，有兩個攤主干脆放下自己的攤位，幫他招呼起生意來。晚上9點，忙活了一天的張貴明一共賣了3410元錢，其中捐款2000元。收攤后，這個老實漢子捂著臉，一下伏倒在攤位上，壓抑著哭聲說：“爸爸的乖女兒，你終于有救了！”

晚上10點，張貴明趕到醫院，把賣水果的“捷報”告訴相玉芳，相玉芳頓時熱淚滾滾……此時，妞妞已脫離生命危險，只有18個月的她，似乎感應到了人們對她的關愛，揮舞著小胳臂，不時發出咯咯的笑聲。

救助妞妞的“水果行動”還在繼續，前來買水果的隊伍，如同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一位90多歲的“小腳”老人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來到水果攤前買了幾個橘子，臨走時把50元錢塞到張貴明手里，囑咐說：“這錢是我閨女給我的零花錢，我一直沒有花，現在就給孩子吧，她更需要！”一名在海倫路執勤的女民警送來了200元錢；一名路過的阿姨送來了100元錢和一大包慰問品。在海倫路一家工藝廠上班的十幾個外來工，也結伴來到了這個水果攤前，每人買了一袋子水果。其中一個打工妹還對張貴明說：“大哥，雖然我們收入少，買得不多，但這也是我們的一份心意。希望妞妞能盡快好起來！”

12月8日，洮南路小學的500多名小學生，用自己的零花錢，集體到妞妞家的水果攤買了1000公斤水果。海倫路幼兒園的200名小朋友，把自己親手做的小玩具、工藝品等擺上課桌，向家長和老師們義賣，共籌得800元，送給了妞妞。

2007年元月11日，益欣超市的欒總經理，來到張貴明的水果攤前，告訴他一個好消息：超市不僅免除他這兩年的所有攤點租金，還發動全體員工給妞妞捐助了2000元錢，同時，她本人也捐助1萬元。聞聽這一消息，張貴明緊緊抓住欒總經理的手，一時都不知道說啥好了。

為了記住這些善良人，張貴明夫妻倆分別準備了記錄本。張貴明在本子首頁上，鄭重地寫下“情系妞妞，好心人捐贈留憶——妞妞救命恩人錄”；相玉芳則在本子首頁上寫著“情系妞妞，愛心人、好心人給妞妞送來救命錢留念”。善良的人們繼續像潮水一樣涌來，他們怎么來得及一一記錄下來呢！

在青島青青社區的論壇上，有關妞妞的帖子一經發出，立即成為置頂熱帖，點擊率超過了數萬次。熱心的網友還為妞妞建立了QQ群，呼吁那些想幫助妞妞的朋友都加進來：群號5616433，加入時請寫上“幫助妞妞”。

不僅如此，網友們還自發地組織著各種救助妞妞的活動。“藏馬山麓”在網上發出倡議，建議網友們于元月19日，去妞妞家的水果攤上義買水果，救助妞妞；車迷越野大隊則把妞妞的照片印成海報，懸掛在攤位上方。19日一大早，上百名網友自發趕來，捐錢的捐錢，幫著賣水果的賣水果……善良的人們從四面八方涌來，結果把水果攤圍得水泄不通。這一天，義賣現場收到現金捐款6137．20元，醫院收到捐款3300元，義賣水果近1500公斤……

在青島大學醫學院附屬醫院小兒血液科病房里，來看望妞妞的市民也是絡繹不絕。起初，妞妞以為陌生人是來給她打針的，她很害怕。但是，當她看到這些人帶來了布娃娃、小汽車等玩具，還有各種各樣她從來都沒吃過的食品，她緊鎖的眉頭舒展了，向每一個來看望她的人，露出了最純真的微笑……

在青島市民的愛心救助和醫院的傾力救治下，妞妞的病情目前已得到了控制。制訂治療方案的青島大學醫學院附屬醫院小兒血液科主任孫立榮教授說：“相當一部分白血病兒童通過化療就可以治愈。妞妞的體質很好，治愈的希望在80%以上。如果治療過程中不出現大的感染等意外情況，她3到4年的治療費用，大約需15萬元……”

聽了孫教授的話后，張貴明喜極而泣。因為，在短短2個月內，他就已接到3.4萬多元捐款，而他賣水果的收入，也達到了2萬多元！

2007年2月12日，不會上網的張貴明委托網友，在網上留言，給所有的好心人拜年：“妞妞患病以來，得到了來自青島多個社會團體及眾多市民的關心與幫助，大家通過水果義購、捐款捐物等形式，在物質上與精神上，給妞妞以生命的希望，也給孩子的家長增加了極大的信心。我們全家只能默默地記在心里，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再過幾天就是新春佳節了，我們只能以叩謝的方式，感謝大家給了妞妞第二次生命的希望！我們一家如有機會的話，一定回報社會上的好心人，把大家無私幫助的精神延續下去！”

到了2007年5月20日，青島市社會各界為妞妞的捐款，已經達到5萬多元。再加上他賣水果的收入，妞妞的愛心賬戶上，已經存了8萬多元。張貴明通過媒體，開始謝絕大家的繼續捐款，他說：“今后給妞妞看病所需錢的不足部分，我可以自己來掙，我還有雙手，不能完全依靠大家。大家如果再捐款，就請直接捐給慈善機構吧！再次謝謝你們了！”

編輯：韓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