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臨盆”式的黑磚窯案問責

打了多天的雷終于開始下雨了，不過，我們看見的不是傾盆大雨，而是淅瀝小雨。《重慶晨報》6月20日報道說，山西洪洞縣廣勝鎮曹生村王兵兵黑磚窯虐工事件發生后，洪洞縣紀委已介入官員在該事件當中的瀆職調查。洪洞縣紀委昨日首次對外披露，截至19日，至少有20名不同身份的官員或村官接受調查。

讓我們看看這些被調查的是些什么人：縣國土資源局廣勝寺礦產資源管所所長魏雄（音）、環保所、工商所、派出所。縣里的國土資源局局長、副局長、執法大隊大隊長；縣環保局局長、副局長、執法大隊隊長；縣工會、勞動局、勞動監察大隊。紀委相關負責人介紹：從目前的調查情況看，分管曹生村的廣勝寺鎮黨委一名副書記涉嫌瀆職，同時紀委還建議罷免曹生村村委會主任趙丑女的職務。從職務上看，這些被調查對象顯然是屬于“蘿卜頭”。然而，我要問的是：除了這些人以外，洪洞縣、臨汾市乃至山西省那些衙門的頭頭們都是“好人”嗎？

洪洞縣的黑磚窯案，并不是一個孤案，這樣大規模地拐騙民工和使用童工的現象在洪洞縣、臨汾市乃至山西省是長年存在的。媒體報道，早在9年前，湖南省石門縣新關鎮人大主席、省人大代表陳建教已與山西、河北等多個地方的黑磚窯展開過較量，解救出上百名被困的民工。此次清查中發現，在洪洞縣有93家磚窯，只有兩家有證，也就是說，95%以上的磚窯都是非法的。而在山西省，山西警方開展的解救行動，到6月16日止就解救出被拐騙農民工351人。所以說，山西發生的黑磚窯案，不僅僅是一起犯罪案件，更是一場人道危機。這么多非法磚窯的存在，這么多被拐騙的農民工，洪洞縣的主要領導甚至更上級的領導說不知道，將責任推給那些職能部門，不要承擔任何責任哪怕是領導責任、道義責任，能說得過去嗎？

由洪洞縣紀委來領銜開展的“問責”——對村官與一些職能部門官員進行調查——使我想起王小波生前在其文章中引用過《拉封丹寓言》里的故事《大山臨盆》：“大山臨盆，天為之崩，地為之裂，日月星辰為之無光，房倒屋坍，煙塵滾滾，天下生靈，死傷無數……最后生下了一只耗子。”山西黑磚窯案的發生，媒體激憤，民眾吶喊，而中央高層也進行批示，公安機關緊急行動，相關犯罪嫌疑人也迅速歸案、批捕，一時間“黑云壓城城欲摧”。然而，真正問起責來，卻是一個本身逃脫不了嫌疑的洪洞縣地方黨政派出紀委來，調查一些小小的村官與職能部門官員，這真有點給人“大山臨盆”卻產下一只耗子的感覺——盡管這些村官與職能部門的官員確實是負有直接責任。

“大山臨盆”卻產下一只耗子，只是流為千古笑談。但是在這一場涉及山西全省的人道危機的事件中，在踐踏文明底線的黑磚窯案中，如果全國人民的憤怒與期望換來的僅僅是對一些“蘿卜頭”官員的“蜻蜓點水”般的追究，那么，我們就不能肯定今后這樣的人道危機不會重演；“九也恨來十也恨，洪洞縣內是無好人”這樣的由蘇三發出的千古一嘆會不會為后人重唱？

目前，中央調查組還在山西，公安部警務督察局已派人到山西，最高人民檢察院也派人趕赴山西省洪洞縣。因此，我們寧愿相信，中央調查組會對更高層官員進行調查，而不僅僅是指導當地紀委查處村官；我們也寧愿相信，洪洞縣紀委的調查與“問責”只是黑磚窯案“問責風暴”的起點，今后一段時間，將會有更多和更高級別的官員被調查，被“問責”。■

圖：陸華 編輯：韓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