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口流動過程中城市里農民工權益得不到保障或維權成本過高,就有可能導致其采用過激手段——犯罪,來保障自己的利益。在城市生活狀況惡化使其底層意識加劇,不認同城市、市民,缺乏如加洛法羅所說的憐憫心態,導致有關財產和暴力的犯罪。這看來好像又是一個循環:市民社會缺乏對農民工的認同和憐憫——農民工城市生活狀況惡化權益難以保障——農民工喪失對城市的認同以及對市民的憐憫——農民工犯罪——市民社會愈加否認農民工,如此惡性循環往復。在這個鏈條中,哪怕僅其中一環中斷,就能起到預防農民工犯罪、保障其合法權益的雙贏效果。從犯罪預防對策來看,我們主張首先要提高農民工與市民的相互認同感。
1.提供法律援助,降低維權成本
經濟問題是農民工最關心的問題,意識層面要提高農民工的城市認同感必須先在物質層面做到保障其最基本經濟權利。可以先做最壞的假設——農民工被企業拖欠工資,是否能按照法律預設權益保障途徑維護自己合法權益。根據一份來自成都的調研報告顯示,2003至2006年,勞動爭議案件數量不斷曾多。
主體方面,農民工占的比例并不多,約15%,而且在訴訟過程中,農民工請律師的情況較少。由于農民工自身對維護權益的程序、成本都存在疑慮,為其提供法律援助尤其必要。維權的法律援助不能僅僅依靠城市里官方或民間法律援助機構,勞務輸出當地政府部門也有義務為本輸出地農民工提供幫助。比如設立勞務合作站,以寧夏海原縣為例,在本地勞動力主要流入地,例如新疆米全,內蒙呼和浩特,廈門,深圳,解決勞務糾紛,服務海原本地外出勞動力。不僅海原站本身,寧夏站也為海原勞力提供服務,有關人員會輪流駐站。在沒有工作站的地方,海原勞動力可以通過與海原勞動部門有協議的當地勞動局聯系尋求幫助。這個類似于海外中國公民向當地中國領事館尋求幫助一樣的經驗值得推廣,但另外一個問題在于,維護勞務合作站的費用也是巨大的,而且實用性也沒有確切的數據支持。
前面提到過的維權成本同樣是農民工保障自己權益的阻礙,降低成本有助于其維護合法權益,但現實中降低成本很難實現,前面提到的為討1000元工資付出的成本,這還僅僅是在申請執行的部分。以成都地區為例,仲裁收費沒有固定標準,而且不給正式的發票。仲裁費往往高達3-5千,一則對于必須經過仲裁才能訴訟的勞動者而言增加了負擔。二則使本來力量就不一樣的勞資雙方在尋求救濟的時候,難易程度再度不平等。在此筆者所指降低成本并非絕對,而是相對于農民工支出而言,這個問題又和前面提到的提供法律援助結合起來,既然絕對成本可能不發生變化,那么盡量由法律援助機構多分擔,減少由農民工負擔的維權成本。我們建議這部分經費由國家關于三農問題的預算中專門單列,貼補給承擔農民工訴訟的法律援助機構。
農民工自身權利意識和相關維權法律知識也需要加強,通常在勞務輸出地政府會為部分農民工提供免費培訓,包括技能培訓和引導性培訓,一方面進行技術指導提高農民工競爭力,另一方面也增強自我保護意識。但是由于存在收取鑒定費用、食宿費用自理、可以免費獲得培訓的信息閉塞等情況,能獲得該免費培訓機會的農民工并不是很多。承擔起信息普及重任的就是下面要論及的傳媒。
2.城市傳媒發揮正確輿論引導作用
針對農民工群體,城市傳媒發揮正確的新聞宣傳作用可以通過如下途徑實現:
第一、增加對農民工生存狀況的關注,增加報道力度,真實客觀反映農民工城市生存狀況。相對于城市里面的外來人口總數,城市媒體報道農民工的篇幅與其不成比例,其實農民工自身也是數目很大的閱覽群體。傳媒不僅要追求商業效益,也應該承擔社會責任,真實客觀報道農民工現狀,而不是使用帶有明顯主觀色彩的語言引導受眾。“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關鍵是要樹立起好的榜樣,貼近生活的實際的榜樣,傳媒如果能對農民工多做正面宣傳,而他們的生活和行為幾乎是我們的生活和行為的一面鏡子,因此也更容易造成其他人的模仿,引起共鳴。傳媒的友善有利于農民工盡快融入城市文化,認可城市和市民,產生對城市和市民的同類憐憫情緒,從而達到預防犯罪的效果。
第二、媒體的主要功能還在于信息普及,及時報道新的法律法規介紹維權成功案例,向農民工提供權益救濟的途徑。正如我們所說傳媒不能僅僅追求商業效益,還應承擔社會責任。進行某些服務性信息普及,例如定期介紹或開辟專欄介紹勞動法律法規、申請勞動仲裁的程序、提供法律援助的機構及其聯系方式,使農民工能夠從中獲益。
以上兩個方面,第一個是最基本層面,第二個是要求更高的服務層面,要讓農民工認同城市首先要讓其在經濟上有保障,其次在文化上不被視為異質人群,物質精神兩個層面的被接納是消除農民工底層意識和對城市市民不認同感的途徑,也是預防農民工城市犯罪的對策。
3.關懷,保護留守家庭成員
前面說過青壯年勞動力離開、剩余勞動力回流可能引起留守家庭的安全隱患,這是人口流動給農村帶來的潛在犯罪因素。勞務輸出地政府需要更多關懷留守家庭成員的生活,保障他們的安全。在海原調研時筆者發現,當地政府積極鼓勵并采取措施促進勞務輸出,但其后續問題考慮極少,幾乎沒有資金投入去做更多的工作。海原當地,外出農民工家中留守婦女都會季節性外出采摘枸杞,此時留守家庭成員安全狀況更沒有保障。筆者的建議是可以利用回流剩余勞動力補充當地警力,組成農村民間安全保障力量,因為屬于勞務輸出后續問題,所以所需資金可以由當地政府從勞務輸出投入中籌集,既能使回流勞動力得到安置,又使留守家屬受到保護。至于由于家庭成員長期離家導致的感情糾紛也并非不可避免,農民工長期不返鄉的原因主要是經濟方面,但如果輸出地政府補貼路費則可能在一程度上解決這個問題,以海原縣為例,政府花費420萬作為路費輸出勞動力,今年預計440萬。如果資金全部到位,應該能滿足該縣大部分外出務工人員回鄉探親需要。
前面已經從間接和直接兩方面分析過人口流動帶來的農村青少年犯罪問題,在此提出對農村青少年犯罪的預防對策仍然從兩個方面分析:宏觀和微觀。
從宏觀上看,重視對農村青少年的基礎教育工作,轉變對待教育的態度是消除人口流動帶來的農村青少年犯罪問題的長遠之計。父母和學校應該鼓勵青少年多學習文化知識,而不是從小灌輸其外出務工的思想,雖然不少貧困地區貧困家庭沒有條件接受更多教育,但是從思想上多做宣傳從而使其發生轉變是必要的。正如卡多佐所言:“我們無法超越自我的局限性,也無法認識事物的本質。但在我們力所能及的范圍內,這仍然是一個應當為之奮斗的理想。”
從微觀上看,對由于父母離家而屬于留守家屬監護或親戚監護的青少年,學校和當地社區更應該對其多關心,通過各種形式的教育和文化宣傳,引導他們樹立正確的道德觀,條件具備還可以定期進行心理輔導。通過營造良好的文化、人文關懷氛圍來解決父母離家而又正處于青春期的農村青少年心理問題,或者說從根本上防止該問題的產生,從而預防由人口流動帶來的農村青少年犯罪。
綜上,城鄉之間人口流動是社會現象,也會由此帶來城市和農村雙方的社會問題。過去我們片面強調由人口流動引發的城市犯罪問題,很少注意人口流動同樣能夠引發農村的各種矛盾。矛盾激化到一定程度就成為影響城市和農村安定的犯罪潛在因素,通過實例及分析,針對各個存在于農村和城市的不安定因素具體地提出具有實用價值的犯罪預防對策,是本文主旨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