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9月8日早上6點,城口縣修齊鎮鄉坪村村民謝方珍起了個大早。她和往常一樣,掀起前夫彭道平的被子,看一下有沒有大便遺出,隨后抬起彭道平干癟的腳,細致地按摩,而在2個小時前,她已經做了同樣的動作;6點20分,她的現任丈夫彭道俊起床,來到彭道平床前問好后,背著背兜,上山收玉米;7點,大兒子彭龍起床,謝方珍趕緊給他做早飯,送他上學:8點,謝方珍服侍多病的婆婆起床,然后再去照顧彭道平……3年來,謝方珍就這樣日復一日地做著這些事,用柔弱的肩膀,為殘疾的前夫,撐起一片愛心天空。
謝方珍帶著前夫出嫁的傳奇故事,不僅在大巴山里傳為佳話,也深深感動了全國道德模范評選活動的評委們,今年9月,她榮獲全國道德模范提名獎。
飛來橫禍 新婚丈夫高位癱瘓
2001年7月12日,對于彭道平來說,是一個黑暗的日子。
家住城口縣修齊鎮鄉坪村8組的彭道平,頭腦靈活,對人熱情,深受鄉鄰們喜歡。1999年,經人介紹,彭道平認識了治坪鄉陽河村4組的姑娘謝方珍,謝方珍不僅人長得漂亮,而且非常勤快,不久,兩人訂立了婚約。2001年初,兩人一同到深圳打工并正式結婚。“當時我們在廠里經常加班,只想多掙點錢,加上家里原有的存款,年底回家修新房。”彭道平回憶說。
幸福的日子剛剛展開,不幸卻陡然降臨。2001年5月,村里進行電網改造,由于缺勞力抬電桿,母親張以進打電話叫回了彭道平。7月12日,彭道平騎摩托車到修齊鎮辦事,在回家途中,不幸墜入15米深的河溝,隨后被人緊急送到鎮衛生院,治療一周后,被轉入縣醫院。經確診,彭道平脊椎斷裂,下肢高位癱瘓。治療40多天后,醫生建議他回家進行休養。這次飛來橫禍不僅讓他把家里的積蓄全部花光,而且還在信用社和朋友家借了2萬多元。
回到家后,彭道平難以接受自己將在床上度過一生的事實。“如果不能站起來,我就不想活了。”10月,他抱著最后的希望,再次讓家人把他送到縣醫院檢查。醫生給出了明確答復——不可能再站起來,這樣的結果,無疑給風華正茂的彭道平下了一份“死亡通知書”。
彭家的頂梁柱倒下了,原來日子好過的家庭變得風雨飄零,一貧如洗,外債達到8萬余元。
九死一生患難夫妻艱難度日
“我現在真的不敢想象以前那幾年是怎么熬過來的。”謝方珍說,“我不僅要承受身體上的痛苦,還要承擔精神上的痛苦。”
彭道平的父親彭開和多年前耳朵就聾了,母親張以進因為彭道平受傷這件事,誘發各種疾病,連行走都非常困難。生活的重擔,全壓在了謝方珍一個人肩上。
彭道平出事時,謝方珍已身懷六甲。作為孕婦本需要他人照顧,但此時謝方珍成了家里惟一的勞動力。她每天要抱起丈夫翻10多次身,每隔1個小時幫他按摩一次,每天擦洗全身數次,以減少他的疼痛;由于彭道平下肢癱瘓,大小便失禁,謝方珍還要不停地給他換洗屎尿布,夜里也要不停地起來照顧他。2001年10月,孩子即將出世,恰逢彭道平第2次住進縣醫院,謝方珍只得挺著大肚子到處去借錢,有時一天跑下來,只借到幾十元,饑餓和焦慮同時折磨著她,有好幾次差點滾下山崖。這一年,為了給彭道平抓藥看病,謝方珍賣掉了家里所有值錢的東西,大年三十,東家送塊肉西家送點米,才勉強過完年。“看著她一個人受苦受累,支撐起這樣一個家庭,我們都跟著掉眼淚。”村婦女主任張弟瓊說。
據謝方珍的鄰居向成友回憶,由于彭道平長時間躺在床上,下半身又失去知覺,時間一久,臀部開始生褥瘡,別人看到都要嘔吐,而謝方珍每天都要一遍一遍地給彭道平擦洗,還要把紗布清洗干凈。“那段時間,她家整個院壩曬的全是紗布。”向成友說。
彭道平見妻子日漸憔悴,多次勸謝方珍把孩子打掉,去尋找新的幸福。孩子出世后,彭道平再次勸說謝方珍與他離婚,但都被她一句“我不會離開你,我過一天什么樣的日子,你就一起過什么日子”回絕了。
有一次,謝方珍一大早就背著1歲多的彭龍到30多公里外的娘家去借錢,跑一圈下來,不僅一分錢沒有借到,還遭到親戚朋友的譏諷,有的親戚甚至看到她后,連忙緊閉房門。“其實我也明白,當時家庭的狀況,還錢是暫時不可能的,他們不愿把錢借給我,也在情理之中。”謝方珍說。當時謝方珍的母親實在看不下去了,瞞著家里,偷偷給了謝方珍150元。拿到錢后,謝方珍又趕緊跑到鎮里為彭道平抓藥。這時已是下午5點多了,由于奶水不好,小彭龍一直又哭又鬧,看到街上的小吃,小彭龍指著要。看著一臉淚水的孩子,謝方珍硬是狠下心,背起孩子就往家趕,走到半路時,天色已晚,一不留神,腳下一滑,母子倆都摔進田里。孩子哭個不停,謝方珍抱起孩子,傷心地大哭一場。
看著一天天消瘦的妻子,想到謝方珍不僅要照顧他,還要為他償還8萬多元的外債,自己卻又無能為力,彭道平于心不忍,采取極端的方式,來驅趕妻子。他整天對她破口大罵,摔床上的東西,然而謝方珍不僅不生氣,還想出各種辦法開導他。
“從得知自己的病情后,我就想到了自殺。”彭道平說。2002年4月,彭道平將治療褥瘡的外用藥,全部混在一起吞進肚里。在外面洗屎片的謝發珍發現他無聲無息,猜想情況不妙,進屋一看,外用藥盒全在地上,她連忙叫鄰居請來醫生,經過2個多小時搶救,才把彭道平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沒隔多久,彭道平再次采取咬舌頭的方法自殺,又被謝方珍發現了,她趕緊扳開彭道平的嘴,才使他幸免于難。這次,謝方珍再也抑制不住,淚水奪眶而出,抱著他的頭說:“除了要照顧家庭外,我還要整天提防你尋短見,你讓我怎么活呀!我們還有希望,孩子慢慢長大了,我們的生活會好起來的……”一席話,徹底打消了丈夫自殺的念頭。從那以后,彭道平的情緒漸漸穩定了,因為他知道謝方珍是真心實意地留在他身邊的。
愛心傳奇剛強妻子帶“夫”出嫁
自從彭道平出事,家庭背負巨額外債以后,親戚朋友以及鄉鄰都勸謝方珍改嫁。但謝方珍一直堅定自己的誓言,就是“一輩子要照顧彭道平”。
到了2004年,越來越多的人不斷地勸她改嫁,謝方珍實在拗不過,就對來勸她的人說:“要我出嫁可以,但我必須帶上彭道平和公公、婆婆。”這樣的條件,把來勸她的人全給頂了回去,她的娘家人說她執迷不悟,哥哥甚至提出要與她斷絕兄妹關系,但這些都沒有改變謝方珍的想法。
謝方珍愿意帶夫出嫁的消息,迅速在當地傳開來,有人說她在拿自己下半生的生活開玩笑,有人卻對她的這種想法豎起大拇指。同村的小伙子彭道俊,當時正在山西打工,聽說這件事以后,深深感到謝方珍是一個非常負責任的人,毅然給彭道平和謝方珍打去電話,說出了他想與謝方珍結婚共同照顧彭道平的想法,但謝方珍一口就回絕了,原因是她不了解這個人,害怕結婚以后,彭道俊對彭道平不好。然而這卻堅定了彭道俊的想法,他一遍又一遍地給謝方珍打去電話,同時彭道平也不斷地開導她,最后,謝方珍同意見面再說。
2004年11月,彭道俊從山西回來,與謝方珍推心置腹長談,謝方珍動心了。11月底,謝方珍和彭道平辦理離婚手續;12月底,與彭道俊結婚。結婚那天,彭道平高興不已,當新郎、新娘端著喜酒來到彭道平床前向他敬酒時,彭道平由衷地說:“我知道,你們兩個結婚,都是為了我呀!”
如今,彭道俊與謝方珍共同撐起這個特殊的家,無微不至地照顧彭道平。彭道俊每年都要到外地務工,已經幫謝方珍還掉5萬多元外債,彭道俊說:“只要我們兩個同心協力,就一定能渡過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