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亞地區生產分工對其貿易結構影響的實證研究

［摘 要］ 自20世紀90年代，東亞地區形成了新的生產分工形態。生產階段分工的形成引起東亞地區貿易結構的顯著變化，其中最大的特征是中間產品貿易的增長。在設備、家電等生產階段易于分散的產品領域，中間產品貿易的比重更高。生產階段分工的發展還帶來同一產業內的貿易、地區內貿易的迅速增長。

［關鍵詞］ 東亞地區；生產階段分工；貿易結構

［中圖分類號］ F114.44 ［文獻標識碼］ Ａ ［文章編號］1003－3890（2007）07－0090-04

一、生產階段分工理論

生產階段分工是指“在最終產品生產過程中，把生產階段細分為若干個子階段，各個階段分布到不同的國家或地區”。生產階段分工派生出零部件等中間產品貿易，稱為“生產階段貿易”，中間產品貿易規模的大小表現生產階段分工活躍的程度。

生產階段分工形成的主要原因，首先是服務整合成本降低①，其次是各生產階段中存在國別比較優勢的差異。隨著信息通訊產業的發展，與其他國家的生產階段進行整合的成本大大下降，企業為了節約成本和擴大規模化生產，紛紛將生產基地轉移到擁有比較優勢的地區（見圖1）。

第一階段（i=1）由該企業自己生產全部零部件，服務整合成本S（1）為0。該企業希望進行生產階段的分工，即由邊際成本相對較低的國內外工廠組裝零部件。假設第二階段（i=2）從國內的其他工廠采購零部件，第三階段（i=3）從國外進口零部件。此時，β1>β2>β3；根據地理位置的不同，服務整合成本S有如下關系：S（1）

二、東亞地區生產階段的分工程度

1985年廣場協議、中國的崛起、機械電子等行業的中間產品貿易激增等一系列現象表明，自20世紀90年代在東亞地區已經形成了很深的生產階段分工，這促使了該地區的國家（地區）之間在產品生產過程中形成垂直性的供應鏈（vertical supply chain）。對于東亞地區生產階段的分工程度，我們可以從1992~2003年該地區的“零部件貿易”情況略見一斑。

根據表1，我們可以得出以下結論：

1． 2003年，世界零部件出口額從1992年的4 470億美元增加到10 480億美元，年均增長率達到18%。

2． NAFTA、EU的零部件出口比重和進口比重都呈逐年下降趨勢，NAFTA的零部件出口比重由1992年的25.4%到1996年的38%，再到2003年的21.5%，NAFTA的零部件進口比重由1992年的25.5%到1996年的25.8%，變化不是太大，但到2003年則下降明顯，降至22.3%。EU的情況與NAFTA相似。

3． 東亞地區的零部件出口比重處于增長趨勢，出口所占的比重從30.6%升至42.7%，進口所占的比重從25.5%升至到41.5%，這表明東亞各國和地區零部件貿易非常活躍，反映了東亞各國和地區生產階段的分工程度在逐年加大，超過了已經實現經濟一體化的EU。

4． 中國零部件出口比重從0.8%升至5.7%，ASEAN國家的零部件出口比重從5.4%增長到7.1%，說明中國與ASEAN的參與使東亞地區內部的生產階段分工變得更加活躍。

5． 在零部件進口方面，中國的進口額已經超過日本。日本零部件進口額占全球進口總額的比重，從1992年的3.4%升至2003年的5.4%，出現小幅上升；同期，中國所占比重從2.6%增加至10.1%。中日兩國零部件進口比重變化的趨勢，反映出中國已經超過日本，在東亞地區內零部件貿易中發揮重要作用，說明中國在參與生產階段的國際分工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

三、生產階段分工對東亞地區貿易結構的影響

（一）促使產業內貿易的增長

從貿易模式來看，自20世紀90年代東亞地區的零部件和半成品等中間產品的比例大大增加，引起了產業內貿易發展，其中垂直型產業內貿易劇增。引發垂直型產業內貿易的主要原因是產品質量差異化和生產階段差異化。

為了更好地研究東亞地區產業內貿易發展的水平，下面將其與EU地區的產業內貿易情況進行比較分析。

如表2所示，2000年，在EU的區域內貿易中，產業內貿易占65.9%，處于主導地位，而產業間貿易只占34.1%。與此相反，在東亞地區的區域內貿易中，產業間貿易占68.7%，只有31.3%為產業內貿易。但產業內貿易在兩個經濟區域中的發展趨勢有明顯差異。1996年，EU的產業內貿易比重為66%，2000年為65.9%，幾乎保持不變。東亞地區的產業內貿易比重卻從1996年的21.3%上升為2000年的31.3%，增加了10個百分點，增長速度明顯更快。

總之，東亞地區的產業內貿易在持續增長，其中垂直型產業內貿易占絕對優勢。在1996年東亞區域內貿易中，垂直型產業內貿易所占比例為16.6%，到2000年上升為23.7%。這表明，東亞地區的貿易形態在朝以產業內貿易、尤其是垂直型產業內貿易為主的方向發展。究其原因，是因為日韓兩國對中國、ASEAN的FDI增長，同一產業內的垂直型生產專業化日益活躍。

（二）推動新三角貿易體系的出現

20世紀80年代以后，中國與ASEAN開始參與到工業品貿易領域，NIES則逐步轉化為資本品與中間產品的出口國（地區）。近幾年，中國積極吸引外資，相關產業獲得長足發展，也開始出口中間產品和資本品。這些變化顯示，90年代以來，日本/NIES－中國/ASEAN－美國/EU等西方發達國家之間的新三角貿易體系逐漸在東亞地區形成。

三角貿易體系形成的原因是：（1）中國與ASEAN國家在勞動密集型產業中具有比較優勢；（2）日本與NIES成員在資本密集型、高附加值中間產品的研發與生產上具有比較優勢；（3）最終產品的組裝過程與中間產品的生產階段相比，屬于勞動密集型產業；（4）中國、ASEAN的生產成本與日本、NIES相比更加低廉。

如圖2所示，2003年，東亞地區的新三角貿易額達4 470億美元，比1990年增加5倍以上。三角貿易的比重也從1990年的11.7%增長至2003年的23.1%，增幅達2倍。這表明，20世紀90年代以后，三角貿易逐步在東亞各國和地區之間的貿易中確立起來。

（三）區域內貿易依存度加深

東亞地區具有特殊的區域性特征：如各國之間的經濟體系與經濟發展差距大，存在地區安全保障問題。雖然如此，自20世紀90年代，東亞國家之間的貿易繼續增長，相互貿易依存度逐步擴大。

20世紀80年代，東亞國家的區域內貿易比重（東亞國家貿易總額中區域內貿易所占的比重）維持在40%以下。進入90年代以后，區域內貿易比重超過40%，出現大幅上揚趨勢。東亞金融危機時期，區域內貿易比重有所下降，但很快恢復了上升趨勢，2000年達50.1%。東亞地區貿易總額中已經有超過一半為區域內貿易，區域內貿易比重雖不及EU的60.3%，卻已高出NAF TA的45.0%③。上述現象顯示，東亞各國（地區）經濟貿易的相互依存度有所提高。

自20世紀90年代，除中國與ASEAN外，東亞其他國家（地區）的區域內貿易比重都呈現增長勢頭（見表3）。日本的區域內貿易比重從1992年的33.18%上升為2000年的39.73%；NIES也增長了約5個百分點。而中國的區域內貿易比重由65.96%降為47.19%，原因是中國的加工貿易發展迅速，從亞洲國家進口零部件或半成品，經過加工后再出口到第三國。

四、結論與建議

東亞地區新分工結構的形成并非由于以往呈雁行形態的產業間比較優勢的轉移，而是基于產品生產階段專業化，即基于同一產品生產過程中不同生產階段所擁有的比較優勢而形成，稱為“生產階段分工”。生產階段分工促使發展水平不同的國家（地區）之間，在產品生產過程中形成垂直性的供應鏈（vertical supply chain），帶來了本地區各產業的共同發展。因此，生產階段分工理論是解釋自20世紀90年代東亞地區經濟貿易發展的最有效理論。

東亞地區超越政治立場差異與收入的顯著差距等消極因素，自20世紀90年代成功創建了共同發展的基礎。各國認識到，為了適應新的生產階段分工形態，必須樹立通過區域的共同發展來實現本國利益的新戰略。進入21世紀以后，為了各國（地區）的共同發展持續下去，相關建議如下：

1. 創建適合于生產階段分工的環境。如前面指出的那樣，FDI是促進自20世紀90年代東亞地區貿易發展的生產階段分工形成的最大動因。各國為了尋找更適合于提高競爭力的最佳生產環境而跨越國境進行境外投資，刺激了中間產品貿易的增長。所以，為東亞地區的持續成長，必須使FDI的流動更為順暢。雖然東亞各國在20世紀90年代解除了限制引進FDI的障礙，但制約外資企業經營活動的因素仍然不少，所以必須采取適合外資企業開展經營活動的政策性措施。

2. 產業戰略的選擇與集中。以技術差距為主的競爭優勢差異是東亞地區生產階段分工形成的基礎。一國如果在技術方面具有優勢，就在生產階段分工體系中獲得主動權，并在貿易結構中處于有利位置。提升國家競爭力并在生產分工結構中充分發揮自身優勢和特色，同時努力采取開放政策并積極參與生產分工，兩者同樣重要。各國首先要了解本國在商品生產的哪個階段擁有競爭優勢，然后采取重點發展的戰略。通過上述努力，可以提升該國整體產業的競爭力。

3. 加快建立“非排他性（Open Type-FTA）”的進程。東亞各國之間由生產階段分工引起的中間產品貿易的增加，意味著生產體系逐步走向一體化，將會降低組成FTA的各國（地區）之間的產業結構調整成本。建立FTA的條件成熟。但對區域外市場排他性的FTA并不可取。東亞地區內部生產階段分工主要針對向區域外市場進行出口，因此很難整合為封閉型的經濟共同體。

為了建立東亞經濟共同體，本地區必須提高經濟獨立性。中國具有規模龐大的經濟，無法整體上都依賴于出口，從長遠著眼，擴大內需顯得非常必要。中國擁有的巨大的潛在市場，將是決定東亞區域內生產階段分工結構的重要因素。

注釋：

①服務整合（Service Link）是指生產階段中一系列協調活動的綜合體，包括交通、通訊、保險、質量控制和管理協調等，通過這些活動生產階段以合適的方式整合在一起。

②Kyoji Fukao，Hikari Ishido，Keiko Ito （2003），“Vertical Intra-industry Trade an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in East Asia”，RIETI Dicussion Paper Seriese 03-E-001.

③Masahiro Kawai（2004），“Trade and investment integration for development in east asia: a case for the trade-FDI nexus”，paper for the ABCDE Europe Meeting，May 2004.

［參考文獻］

［1］陳宏易.從國際垂直分工的觀點探討臺灣貿易的形態及其變動［J］.中國臺灣經濟預測與政策，2002，（2）.

［2］【日】渡邊利夫.中國制造業的崛起與東亞的回應：超越“中國威脅論”［M］.北京:經濟管理出版社，2003.

［3］胡鞍鋼，門洪華.中國：東亞一體化新戰略［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5.

［4］【美】邁克爾·波特.國家競爭優勢［M］.北京:華夏出版社，2002.

［5］于李娜.產業內貿易理論對我國的適用性分析［J］.國際經貿探索，2001，（5）.

［6］Kyoji Fukao，Hikari Ishido，Keiko Ito.Vertical Intra-industry Trade an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in East Asia［J］. RIETI Dicussion Paper Seriese ，2003（03-E-001）.

［7］Masahiro Kawai.Trade and investment integration for development in east asia: a case for the trade-FDI nexus［J］.paper for the ABCDE Europe Meeting ，2004（5）.

［8］Deardorff，Alan V.Fragmentation in Simple Trade Models.［J］.North.

［9］渡邊利夫.中國の躍進，アジアの應戰-中國威脅論を超えて”［M］.東京:東洋經濟新聞社，2002。

［10］小池良司.わが國直接投資と日本·東アジアの貿易構造の變化［J］.MES Discussion Series，2004（No.2004-J-9）.

［11］杉隆平.フラグメンテ-ツヨンと國際貿易貿易理論の新たな試點［J］.わが國の國際收支におけろ中長期的な分析（pp1-20）.財團法人經濟協會，2003.

［12］石戶光，伊騰惠子，深尾京司，吉池喜政.東アジアにおけろ垂直的產業內貿易と直接投資［J］.一橋大學經濟研究所，2003，Discussion Paper（440）.

責任編輯：張增強

責任校對：孫 飛

注：“本文中所涉及到的圖表、注解、公式等內容請以PDF格式閱讀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