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雪楓是中國工農紅軍、八路軍、新四軍的著名將領,是我黨我軍德才兼備、智勇雙全的無產階級革命家和軍事家。1944年9月,彭雪楓在抗日前線作戰中壯烈犧牲,年僅37歲。他在短暫的一生中,直接指揮和參加了許多重大的戰役戰斗,譜寫了可歌可泣的壯麗篇章,為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做出了重大貢獻。今年9月9日是彭雪楓誕辰100周年,謹設此專欄以示緬懷。
彭雪楓在新四軍任第四師師長兼淮北軍區司令員、擔負一個獨立戰略區的領導工作期間,創辦和建立了騎兵團、《拂曉報》和拂曉劇團,人們稱之為彭雪楓師長的“三件寶”。
第一件寶:拂曉劇團
拂曉劇團是新四軍游擊支隊返回鹿邑途經太康磚角樓時重建的。它作為彭雪楓的“三寶”之一,是與他的治軍和領導特色緊緊聯系在一起的。
1938年初,當彭雪楓由山西臨汾到河南竹溝時,對愛好文藝、喜歡戲劇的學兵隊隊員路丁說:“跟我到敵后去,建立一個劇團,你擔任導演。”
4月底,竹溝教導大隊第一期將要結業,而五一節也快要來了。為了在五一節紀念大會上能給竹溝群眾和教導大隊演出節目,增加節日氣氛,彭雪楓要求由延安來此工作的著名木刻家劉峴和教導大隊俱樂部主任路丁,從教導大隊第一期學員中挑選幾個擅長文藝的學員,組織一個劇團,演出幾個節目。劉硯和路丁受命后,就從教導隊中選拔了黃明善、王石青、李文閣等15人,經過幾晝夜的排練,終于在五一節紀念大會上演出了《烽火》、《黃浦月》、《九一八以來》幾個節目。盡管當時的道具是臨時湊合的,幕布是用他們15個人的被單縫染的,表演技巧也并不高,然而卻博得了許多觀眾的好評。尤其是彭雪楓,他坐在戰士們當中,從頭到尾觀看了演出,演出結束后還到后臺來說了許多鼓勵的話。兩天后,經彭雪楓批準,并由他命名的“拂曉劇團”就在“五四”那天誕生了。首任團長劉峴,導演路丁。
拂曉劇團正式成立后,劇團成員以火一般的熱情,進行了演出活動。彭雪楓及時指示他們:“要編一些配合當前抗日斗爭的小話劇和活報劇,向群眾宣傳抗日必勝的道理,同時揭露漢奸和偽軍的罪行,打擊日寇的氣焰。這樣,既活躍了部隊的文化生活,也教育了廣大群眾。”
根據彭雪楓的指示,拂曉劇團隨軍到達鹿邑雙樓,由宣傳科長王子光親自編導,第一次演出了活報劇《打鬼子》。該劇演出的是兩個狂妄的日本兵,殘酷殺害某村鎮居民,群眾恨之入骨,報信給我游擊隊,結果游擊隊將其抓獲,并消滅了一個日軍小隊的故事。
演出結束后,彭雪楓對扮演日軍小隊長的王挺說:“演得不錯嘛!就是你們唱的那支日文歌,我和戰士們都聽不懂。”
當他聽說那支日文歌是王子光科長親自教唱的,又說:“扮演日本軍人,唱日文歌也是可以的。不過觀眾是中國人,要讓中國的觀眾聽得懂才好……以后你們演戲一定要讓群眾看得懂,要適合群眾的要求。”接著,他又問:“你們劇團有什么困難嗎?”
他這么一問,劇團其他團員便七嘴八舌地說起來。什么化妝品缺乏,只能用鍋灰畫眉毛,用紅藥水抹臉蛋呀,什么服裝向偵察班借幾件也能湊合,就是沒有一塊幕布呀,提了一大堆。另外一個團員又插上去說:“還有件大困難,就是沒有女演員,老讓張國安扮小媳婦,李允瑞扮小姑娘,張克讓演老太婆。古代的花木蘭是女扮男裝,咱們是男扮女裝,怪別扭的。”
聽到這里,彭雪楓微微一笑,說:“那有什么關系?唱京戲最有名的梅蘭芳等四大名旦,還不都是男扮女裝?京戲能做到,我們也可以,這也是革命的需要嘛!不過,以后會給你們解決女演員的。”
不久,游擊支隊轉戰豫皖,進軍淮上,駐防書案店和新興集,支隊司令部果然給拂曉劇團調來了王雨琴、馬秉書、李運芳、張鄂援4個女演員,幕布問題也用在淮上繳獲敵人的兩匹綠綢子解決了。前幕正中間縫上“拂曉劇團”4個大字,女團員們還用黃布剪了個雄雞報曉的圖案,縫在前幕的左下角。雄雞報曉的圖案是由豫東知名畫家、原支隊政治部宣傳干的事郭景堯設計的。在司令部所在的新興集的第一次演出時,縫制在這幅綠綢幕布上的那只“站在高崗上,面對魚肚白的晨光引頸長鳴”的“雄雞報曉圖”,便作為拂曉劇團的團徽和標志正式與觀眾見面了。
拂曉劇團在“精忠堂”的亮相,雖然標志著拂曉劇團已經走上專業化的軌道,但劇團的職業演員畢竟太少。為了能在各大節日和重要會議召開期間進行必要的演出,拂曉劇團在支隊機關中吸收了一批愛好文藝而又具有一定表演能力的“業余演員”,如拂曉報社的單裴、陳陣和宣傳部的畫家李克弱等人就曾經常參加拂曉劇團的演出活動。1939年底,戲劇家蘇理由山東八路軍第一一五師返回延安途經新興集,在彭雪楓的大力挽留下留在支隊工作,并任拂曉劇團導演。他不僅執導了《農村曲》、《鳳陽花鼓》等許多歌舞和活報劇,而且還執導了《打漁殺家》、《空城計》、《法門寺》等傳統京劇和《傻小子打游擊》、《小放牛》等現代京劇。通過這些方法,使部隊各機關具有演出能力的人才脫穎而出,拂曉劇團的演出陣容日益壯大。
1939年7月,彭雪楓曾在拂曉劇團主辦的名為《萌芽》的墻報上投稿,同時他還在王雨琴、王挺等團員的日記本上寫了這樣四句贈言:“人民是你們的父母,部隊是你們的家,革命是你們的教科書,拂曉劇團是培育你們的理想搖籃。”他不僅廣羅人才,使許多著名的文化藝術工作者如劉峴、李克弱、賀綠汀、莫樸、路丁、蘇理、蘇望等人到邊區工作,擔任拂曉劇團團長、編導等職務,而且還通過與各旅和地方劇團合作、合并等方式,為拂曉劇團充實和增添了不少藝術人才,提高了演出水平。
1939年11月初,徐海東隨劉少奇由竹溝到華中路過新興集,彭雪楓指示拂曉劇團組織一臺晚會,以示熱烈歡迎。拂曉劇團接受任務后,大家爭分奪秒,只用了一天時間,就集體創作排練出京劇《徐海東粉碎日寇“掃蕩”》,第二天就在歡迎晚會上演出。
帷幕拉開,扮演徐海東的演員在一陣“急急風”的鑼鼓聲中上場,只見他戰袍一撩,戰刀一舞,亮相自報家門道:“我乃徐海東是也,湖北人士,窯工出身……”此時,正坐在臺下觀眾席上陪同徐海東看戲的彭雪楓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他附耳對徐海東說:“昨天我才交代他們搞一個晚會歡迎你,不想今天他們就現編現演了這出京戲,而且是就地取材,連你是湖北人、窯工出身都調查得一清二楚,寫進了戲里。”
徐海東連連點頭稱贊,同時又十分驚奇地問:“在敵后的艱苦環境里,你們是從哪里弄來這套京劇行頭的?”
坐在旁邊的政治部主任蕭望東介紹說:“拂曉劇團是我們游擊支隊東征敵后時擴建起來的,因為他們善于演現代內容的京劇,深受這一帶老鄉們的歡迎,群眾叫他們是‘彭家班’……這些行頭嘛,也是就地取材,你看那些戰衣,都是畫在布上,糊上硬紙殼子縫制成的,汽燈光下真是金光閃閃哩!”
徐海東聽后不禁哈哈大笑,連聲叫好,說道:“好好好,雪楓同志這‘彭家班’真是名不虛傳哩!”
1939年10月初,拂曉劇團女團員王雨琴由于帶病排練《出發之前》一劇,致使病情突然惡化,不治而亡。彭雪楓聞訊十分痛心,在她的追悼會上沉痛地說:“小小孩子,離開了父母和溫暖的家庭參加革命,來到部隊這個大家庭,領導同志就該像父母一樣關心照顧他們,小團員王雨琴得了病竟然不能治好,這說明我們沒有照顧好這孩子,沒有盡到責任。”
為了表示他對王雨琴過于早逝的痛惜,他還特意為她送上了一副挽聯:“童年多敏感,幾經諄誘,居然頓悟,不愧我黨優秀分子;壯志猶未酬,出發之前,竟成永訣,又弱吾軍健兒一員。”
1940年3月,中共河南省委領導的開封“孩子劇團”的部分團員,沖破國民黨頑固派的阻撓,由河南葉縣勝利轉移到豫皖蘇根據地。他們到達新興集后,彭雪楓親切地接見了他們,還在4月4日兒童節慶祝大會上抱起小團員王幼萍對大家說:“你們看開封孩子劇團的小女孩王幼萍,她只11歲,會唱歌,會演戲,會宣傳,每天要走幾十里路,有沒有用啊?!”
4月10日,在支隊司令部、政治部于新興集“精忠堂”舉行的歡迎外來干部的晚會上,彭雪楓又特地介紹開封“孩子劇團”如何拒絕國民黨頑固派的利誘,跑到豫皖蘇邊,并熱情稱贊他們“不要錢,不要階級(軍銜),只要革命”的精神。之后不久,彭雪楓不僅把開封“孩子劇團”合并到拂曉劇團,而且時刻關心王幼萍的健康成長。后來,當他聽說王幼萍由于首長對她的寵愛而有點驕傲的時候,他又把王幼萍叫到身邊進行勸導,并給她親筆題詞,以“小小女孩子,欣欣向榮心”,“少小不努力,長大不成器”來激勵她奮發向上,不斷進步。
彭雪楓對拂曉劇團排演節目的內容十分關注。在部隊整風運動前后,拂曉劇團曾經自編了一個名叫《楊大疤》的劇本,旨在表現一個落后戰士的轉變。但是,編劇時卻過于夸大了楊大疤的落后面,在臺詞中寫了一些像“吃飯打沖鋒,出操裝肚疼”,“學習、學習、再學習,學習好了當書記,再不當丘八王八蛋了”這樣的落后話。彭雪楓看后,對這個劇本提出了嚴肅批評,指出:“這是對革命戰士的感情和態度問題,不做根本的修改,不能上演。”
經過整風學習,特別是學習了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廣大拂曉劇團團員在為什么人服務的問題上提高了認識,對彭雪楓批評《楊大疤》劇本的意見心悅誠服。自此以后,他們就摒棄了許多所謂大戲、洋戲的演出,挖掘了流行于民間的傳統藝術形式,把群眾喜聞樂見的花挑子、打花棍、跑旱船等都搬上了舞臺。當女演員韓蘭芝、李鋒、李欣挑起花挑子,唱著以發展生產為內容的淮北小調時,歌聲悠揚,行走如飛,觀眾贊不絕口,因而贏得了“蓋淮北”的美名。
彭雪楓對拂曉劇團鐘愛有加,不僅每逢重大節日和召開重要會議時讓他們配合演出,而且還經常帶著劇團深入連隊。后來,彭雪楓在一次師直干部座談會上說:“如果讓我憑興趣挑選工作的話,我愿意做拂曉劇團團長、騎兵團團長、拂曉報社的編輯和記者。”可以看出,拂曉劇團作為開放在豫皖蘇和淮北敵后的一朵文藝之花在彭雪楓心目中的位置。
第二件寶:《拂曉報》
彭雪楓以儒將而著稱。在其短暫而光輝的一生中,和報紙結下了不解之緣。彭雪楓曾風趣地說:“將來革命勝利了,我要當個新聞記者。”所以,在新四軍游擊支隊誓師東征出發之前,創辦一份支隊機關報的想法,便在他的運籌下日漸成熟起來。
1938年9月下旬的一天晚上,彭雪楓在支隊東征干部動員大會上宣布了支隊隨軍報社成立的消息,并調阿樂、易河和單斐3人到報社工作,阿樂任總編輯。第二天上午,第一次社務會議正式召開,彭雪楓以黨報委員會主任的身份主持了會議,并宣布黨報委員會由張震、蕭望東等組成,王子光任社長。在討論報紙的名稱時,有人提議叫“戰斗”,有人主張叫“曙光”。彭雪楓說:5月間我們辦了個“拂曉劇團”,“拂曉”代表了光明就要來臨的意思,就叫“拂曉”吧!于是,報紙的名稱就被定為《拂曉報》。之后,彭雪楓欣然揮毫為《拂曉報》題寫了報頭,并撰寫了題為《拂曉報——我們的良友》的創刊詞。
彭雪楓寫的《拂曉報》創刊詞簡短明快,熱情洋溢。在說明報紙為什么定名為“拂曉”時,他滿懷激情地寫道:
“‘拂曉’代表著朝氣、希望、革命、勇敢、進取、邁進、有為,勝利就來的意思。軍人們在拂曉要出發,要進攻敵人了。志士們在拂曉要奮起,要聞雞起舞了。拂曉催我們斗爭,拂曉引來了光明。”
“我們的報紙,定名為‘拂曉’,是包含著這些個嚴重而又偉大的意義的。”
最后,他號召說:“同志們,《拂曉報》的讀者們!我們要為著拂曉的,也就是我們的這些偉大任務而斗爭!”
《拂曉報》9月29日正式創刊,第二天即隨軍出征。30日清晨,當一份草紙三版、油漬斑斑的《拂曉報》創刊號出現在整裝待發的指戰員們面前時,大家都感受到一種無限的慰藉、鼓舞和巨大的力量。此后,《拂曉報》就沿著支隊東去的征途,橫越平漢,東渡黃水,征戰在“渦河岸上”和“淮水兩旁”。由于支隊黨組織的“扶植”、“栽培”、“武裝”和彭雪楓的“擘畫扶掖”,以及幾個年輕新聞戰士的日夜“簡練揣摩”,這份本不顯眼的戰地油印小報,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里,竟然成為豫皖蘇邊這片荒蕪的“沙漠中的甘泉,餓鄉里的食糧,指引方向的羅盤,照耀通街的燈塔”,“鼓舞著和團結著英勇的戰士”,“激勵著和吸收著成千成萬的廣大群眾”,“她的威力賽得過千軍萬馬”。在全支隊中,它已成為另一支堅強有力的“鐵軍”,實現了彭雪楓“不管多么困難,《拂曉報》是非健全不可的”許諾和誓言。
新四軍游擊支隊的勝利進軍,拓寬了《拂曉報》的發展道路。在彭雪楓“精神食糧比吃菜還要緊”的指示下,“拂曉”報人克服種種困難,度過了“黑油墨,麻油調,粗麻紙”的艱苦階段,以進步超前的新聞理念、激濁揚清的新聞報道、旗幟鮮明的專論社論,忠實地記錄了豫皖蘇邊抗日游擊健兒驚天地泣鬼神的英雄業績。
1939年9月,支隊由淮上勝利回師渦北,進駐新興集。這時,《拂曉報》已從宣傳科分出來,單獨成立了報社,并由王少庸擔任社長。爾后,又從延安來了畫家李克弱。他很快便掌握了鋼版畫的技術,為《拂曉報》畫了許多格調新穎的特寫和漫畫。這樣,《拂曉報》一改過去單純文字的版面,圖文并茂,煥然一新。不久,支隊出征一周年紀念日就要到來。《拂曉報》出版了四開五張20版的特大紀念號。因為支隊和《拂曉報》“同歲“,支隊周年紀念也就是《拂曉報》周年紀念,所以,彭雪楓在寫了《斗爭一年》的紀念文章后,又寫了《〈拂曉報〉的產生和壯大及其今后的方針》一文,明確指出了《拂曉報》今后的發展方向。
周年紀念后,報社的同志們更加努力工作,使《拂曉報》沖出邊區,發行到延安、重慶、西安、阜陽以及華中、華北等地,贏得了社會各界的交口稱贊。
那時,拂曉報社就設在新興集臨街面南一家歇了業的糧行里。靠東邊的山墻上,列寧給《火星報》的名言——“行看星星之火,燃成熊熊之焰”的一條橫幅標語,正好反映了當時《拂曉報》的興旺景象。
然而,這些卻為當時的國民黨安徽省當局所不容。11月下旬,他們竟以《拂曉報》“內容荒謬,破壞抗戰,態度明顯”為由,密令各縣對《拂曉報》加以“嚴密檢查扣留”。得到《拂曉報》被“禁”消息的當天晚上,彭雪楓來到報社,翻著以前出的《拂曉報》,微笑著說:“我們是躬自厚而薄責于人。報紙果真被查禁了,那就首先應該自己檢討,分門別類,按期審閱……我們登的是中央社、新華社的消息,以及自己友軍的捷報,蔣委員長的言論,中央的指示,政府的文告,與抗戰有利的廣為宣傳,與抗戰有害的痛加斥責……我們的報紙廣大群眾歡迎,而敵人確實是害怕的……我們要繼續出下去,要做抗戰的模范、團結的模范、進步的模范,更有力地向投降妥協倒退勢力斗爭。”
第二天,即11月28日,《拂曉報》根據彭雪楓的上述指示,以社論形式發表了《關于本報被禁的聲明》,痛斥了所謂《拂曉報》“內容荒謬”、“破壞抗戰”的謊言,指出:《拂曉報》“凡與抗戰建國有利無不廣為宣傳,凡與抗戰建國有害無不痛為誅伐”。“這樣的報紙的‘內容’毫無‘荒謬’之處,亦更無‘破壞抗戰’之絲毫嫌疑!至于‘態度明顯’那是我們的政治面目,那是我們的抗戰到底反對投降的政治態度!‘明顯’,必須‘普天光照’的明顯,難道不應該嗎?”
聲明又指出:“本報的命運絕不會被一紙‘密令’所能禁止,充其量‘扣留’之后,‘焚’而‘坑’之而已。本報的命運是寄托于一貫的光明正大的政治態度與政治路線之上的,是寄托于廣大抗日將士與抗日民眾的同情與援助之上的!我們是要抗戰下去,團結下去,進步下去,出版下去的!”“有群眾在,即有本報在!”
這場反“查禁”的斗爭,得到了邊區內外廣大讀者的熱烈支持,他們紛紛寫信給拂曉報社,揭露頑固派媚敵反共的陰謀,聲援《拂曉報》的正義斗爭,指出“黑暗不可能掩蓋光明”,“《拂曉報》……像星月般照耀著黑暗的天空……是‘查禁’不了的。希望你們繼續出版,永遠出版!”就在反“查禁”斗爭的高潮中,《拂曉報》迎來了它的百期紀念。在此之前,毛澤東、劉少奇、張聞天、王稼祥等中央領導人以及譚政、滕代遠、徐海東等人的題詞都已先后轉來。毛澤東的題詞是:堅持游擊戰爭。劉少奇的題詞是:為抗戰的正確路線而斗爭。彭雪楓、張震、蕭望東、吳芝圃等人在支隊司令部里展示著毛澤東和劉少奇等人的題詞,激動不已,決定出版《拂曉報》百期紀念專號,以便回首既往,啟迪未來,更加有力地回擊反共頑固派。為此,彭雪楓還特地為《拂曉報》百期紀念撰寫了《立志做辦報專家》的專論,既道出了他對《拂曉報》的無限關愛,也回擊了反共頑固派對豫皖蘇邊所實施的“文化圍剿”。
毛澤東的題詞,指出了支隊工作的前進方向。題詞被紅色通欄套印在12月5日《拂曉報》百期紀念專號的第一版正中間,給“拂曉”報人和支隊全體指戰員以莫大激勵和鼓舞。正是在毛澤東的這個指示指引下,新四軍游擊支隊在戰斗中迅速發展壯大,番號幾經變更,而《拂曉報》亦先后以新四軍第六支隊機關報、八路軍第四縱隊機關報、新四軍第四師機關報的姿態,開創了“傳播最遠,讀者最眾的黃金時代”,并形成了豫皖蘇邊以《拂曉報》為主體的新文化運動。
起初,《拂曉報》只是以新四軍游擊支隊指戰員為主要讀者對象的報紙。然而,隨著部隊的壯大,根據地的發展,社會索閱者的日眾,《拂曉報》雖印量劇增,但仍供不應求。于是,自1939年10日起,便有《拂曉增刊》的發行,以及以后《拂曉匯刊》、《拂曉畫報》、《拂曉電訊》、《拂曉叢刊》、《拂曉專刊》、《拂曉文化》、《拂曉木刻》等以“拂曉”命名的刊物的不斷問世。與此同時,由于報人訓練班的開辦和《拂曉報》的示范作用,又使《永光報》、《夏聲報》、《宿風報》、《光明報》、《實報》、《抗大生活》報、聯中《學習》報、《群眾導報》、《淮上導報》以及《軍事雜志》、《文化戰線》、《讀與寫》、《詩歌突擊》等報刊在部隊和根據地如雨后春筍般地發展起來。以《拂曉報》為主體的新文化運動和“文化墾荒”高潮在豫皖蘇根據地的興起,引起了范長江領導的“中國青年記者學會”和“國際新聞社”的關注,于是,“國新社”著名記者李洪、任重于1939年冬和1940年春先后前來豫皖蘇邊采訪,并通過“國新社”和宋慶齡主持的“保衛中國同盟”把《拂曉報》寄往新加坡、印尼、越南和緬甸,以及新德里、巴黎、倫敦。同時,《拂曉報》還通過蘇聯領事館駐上海的辦事機構,發行到蘇聯的莫斯科、列寧格勒、基輔、海參崴和蒙古的庫倫(即今烏蘭巴托),美國的華盛頓、紐約、舊金山以及加拿大等國,曾參加過在法國巴黎舉行的“萬國新聞報刊博覽會”。
1940年年底,國內形勢逐漸惡化,郵路不通,《拂曉報》因而停止了對外發行。次年5月,新四軍第四師亦因豫皖蘇邊形勢惡化,實施戰略轉移,抵達皖東北。但是,由于《拂曉副刊》(1941年9月2日由《拂曉報》第四版“我們的生活”改稱)、《拂曉文娛》、《拂曉畫刊》、《拂曉雜志》和《拂曉報》部隊版的出版,以《拂曉報》為主體的淮北“拂曉”文化事業,仍在繼續發展。直到1942年冬,因敵人長期殘酷“掃蕩”,報紙被迫中途停版。其間,雖以不定期的《反掃蕩快報》代之,或以“小型兩日刊”勉強維持著,但畢竟很難令人滿意。1943年1月,《拂曉報》改為中共淮北區黨委機關報。同年5月,它重整旗鼓,由油印改為鉛印,11月1日又改為老五號字兩日刊,日臻完美,并迎來它的500期紀念。
經過兩年多的磨煉和發展,《拂曉報》已“從形式內容的統一的改進中”完成著“其組織華中抗日軍民的斗爭任務”。
1943年12月2日,《拂曉報》出版500期。當天,中共淮北區黨委、新四軍第四師各首長及淮北蘇皖邊區文化工作者30余人在師政治部舉行《拂曉報》出版500期座談會。彭雪楓參加座談會,并在會上做了《賀〈拂曉報〉五百號——五年來之〈拂曉報〉的檢討》的報告。在這個報告中,彭雪楓以其“萬感交集,欣慰莫名”的激動心情,回顧了《拂曉報》自隨軍進入敵后,“經過無數的艱難困苦,終于堅持了五年零兩個月的長期過程而不懈”所取得的奇跡,發出了其中“包含著無限心血”的感慨!據四師老報人回憶,在彭雪楓所珍藏的那套《拂曉報》合訂本的封面上,曾有彭雪楓親題的“心血的結晶”五個大字。這是彭雪楓對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拂曉”報人所做貢獻的精確概括。
第三件寶:騎兵團
新四軍第四師在過路東整訓期間,于1941年8月1日在淮寶縣(今洪澤縣)岔河鎮組建了師騎兵團,這是新四軍唯一的騎兵團。該團的創建,是在仁和集會議上根據彭雪楓的建議和路西三個月反頑斗爭的經驗教訓而做出的決定。
彭雪楓要建立騎兵部隊的想法由來已久。他于1926年在綏遠特別區(今內蒙古自治區西部)大青山練過騎術,深知騎兵之馳騁快捷。而使他產生要建自己的騎兵部隊的念頭,則是1940年6月1日。當時,新四軍第六支隊(第四師的前身)在安徽省渦陽縣新興集檢閱部隊,突然遭到亳(縣)永(城)宿(縣)各據點日偽軍乘汽車的奔襲。身為支隊司令員兼政治委員的彭雪楓深深感到:在廣闊的平原上必須有較為快速的騎兵作偵察、警戒和通訊聯絡之用。于是,他與參謀長張震等商量后,決定先成立師部騎兵連,各旅、團也相繼成立了騎兵排、班。
在1941年路西三個月反頑斗爭中,頑軍以騎兵為先導,進行搜索、迂回、包抄和圍攻,先后使我第十一旅第三十二團一部,第十二旅第三十四團一營,抗大一、三連等部遭受了重大損失。鑒于這些慘痛的教訓,彭雪楓在7月的仁和集會議上說:“在路西我們所以失利,一個重要的原因是沒有有效地對付敵人的騎兵。論勇敢,頑不如我;論快速,我不如頑,所以陷入被動。”他引用岳飛“步利險阻,騎利平地”的名言,提出現在組建騎兵團,就是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于是,會議一致贊同組建師騎兵團,以利于對日偽頑進行新的斗爭。
建立騎兵團的第一步,是把師部騎兵連,特務團騎兵連和第十旅、第十一旅騎兵連、排集合起來,接著是抽調各部隊中機靈、勇敢的戰士、通訊員甚至班、排干部充實到騎兵團,并擠出經費買馬,把架子先搭起來。當時,全團僅有騎兵指戰員250余名,所轄也只有3個連隊。
8月1日,騎兵團召開成立大會,彭雪楓因有事不能親自參加,他委托參謀長張震代他宣布騎兵團正式成立的命令,并任命原第三十二團政治委員黎同新為團長兼政治委員。
騎兵團的成立,是繼《拂曉報》、“拂曉劇團”之后,彭雪楓建軍、治軍的“第三件寶”。
騎兵團的建成,不僅使彭雪楓高興,也讓第四師的廣大指戰員們高興,因為他們有了一支機動性強的快速部隊。彭雪楓指示新組建的騎兵團立即進行訓練,學騎馬、喂馬和練習馬上的技術。初建時的騎兵團,因條件簡陋,馬匹素質相差很大,有的馬匹根本不能馳戰,裝備也很差,馬槍很少,馬刀更無。彭雪楓與四師的其他領導們下定決心,就是勒緊褲帶,也要擠錢買馬,并從營級干部配備的馬匹中抽調出好的乘馬,優先充實騎兵團。騎兵團投入了緊張的軍事訓練,準備馳騁戰場,殺敵立功。
8月25日和9月29日,騎兵團于淮泗老陳圩子兩次與土頑進行戰斗,雖殲其一部,但亦暴露出訓練不夠、作戰動作與協同不力的弱點,裝具也不適應作戰的需要。由此,彭雪楓感到騎兵團還要下更大本錢來加快建設。于是,他與師領導研究決定:首先,調熟悉騎兵的周純麟任副團長(后接任團長)。周純麟曾于1936年在紅軍第四方面軍西路軍受挫后到達新疆,在喀什當過騎兵連長,學習過騎兵的戰術、技術及管理教育等;其次,撥淮北幣3萬元,解決馬匹缺乏、馬具不全、武器不足的問題;再次,要周純麟盡快擬訂一個訓練計劃,開展騎兵團的各項基本建設。
彭雪楓還派師政治部主任蕭望東率干部到騎兵團,進行戰場紀律與群眾紀律的調查。然后,命令該團到泗洪縣界頭集進行整訓。
軍事訓練,由周純麟親自領導,親自上課。他根據記憶中的《騎兵操典》和《騎兵教范》,首先進行騎兵制式教練和調養馬匹訓練。技術訓練有:超越障礙、劈刀、馬上救護等。接著訓練馬術,如馬上獨立、鐙里藏身、跳上跳下、馬上拾物、馬上投彈射擊、倒騎馬、偏騎馬等。以后又發展到在馬上做各種驚險特技動作,如馬上獨立射擊、馬上拿頂、馬上跳平臺、鉆火圈及翻桿子等。經過訓練,騎兵團指戰員們的騎術與技術有了很大提高。騎兵團精湛的馬術動作,不僅轟動了淮北地區,而且受到陳毅軍長、張云逸副軍長及羅炳輝、譚震林等人的贊揚。新四軍二師、三師和四師各旅的騎兵連,都曾到騎兵團接受過訓練,連迫降在蘇北的美軍飛行員對騎兵團嫻熟的技術也驚嘆不已。
騎兵團經過整訓,軍政素質大大提高,以嶄新的姿態投入了新的戰斗。1942年5月下旬,騎兵團第一、第三大隊在泗縣和泗陽縣以北,痛殲從屏山、黑塔等據點出來搶糧的日偽軍300余人,保衛了群眾的夏收。此時正在師部開政工會的彭雪楓聞訊極為興奮,他下令將俘虜押送到管鎮師部,向政工會議獻禮。參加政工會的全體干部看到騎兵團的勝利戰果,紛紛表示熱烈祝賀。為加強騎兵團的實力,彭雪楓當即將自己心愛的坐騎——“火車頭”送給了騎兵團,并號召各單位獻馬,支持騎兵團的建設。
此后,彭雪楓還經常到騎兵團視察、指導、講話,或是把騎兵團調到師部駐地參加會操;并要騎兵團開辦干部訓練班,要團長周純麟親自上課。彭雪楓還要求騎兵團總結作戰經驗。據該團第五大隊政治教導員李宣化回憶:“凡是騎兵團打了仗,彭師長都要我們總結經驗,詳細報告,只要能抽出時間,打過仗后都親自來看我們。我記得很清楚,1943年秋,得到泗縣日軍換防的情報,為了弄清真實情況,令我們五大隊去完成活捉日軍的任務。在這次泗縣枯河頭的戰斗中把日軍追擊包圍,堵住其逃跑的退路,日軍被迫依托有利地形,固守待援。由于泗縣等據點日軍迅速增援,只是擊斃擊傷了敵人,未能捉到活的日軍,我們便撤出了戰斗。第二天,彭師長帶領周純麟團長到我們大隊駐地聽取了大隊長吳先黨和我匯報戰斗的經過。彭師長指出:‘你們打得很勇敢,有敢打硬拼的戰斗作風,但是光有這點還不夠,要講戰術,你們在追擊敵人時不應把敵人包圍住,要懂得困獸猶斗嘛!迫使敵人拼命抵抗;我們應放個口子,讓敵人逃跑,在追擊中起碼可以捉幾個負傷的日軍。指揮戰斗要動腦子……’接著,彭師長給騎兵團的干部專門講了一次話,他首先表揚了‘騎兵團打仗勇猛,有我們老紅軍那股猛打猛沖的作風’。同時,又提出‘光猛打猛沖還不行,要有勇有謀,既要學馬術,還要學戰術,特別要學會指揮’。”
彭雪楓為加強騎兵團的建設傾注了大量心血,騎兵團在戰斗中不斷成長,到1942年夏,由原來的3個連發展為4個大隊,約五六百人。同時,作戰技能也有很大進步。團政治委員姚運良曾指揮第三大隊,在靈璧北面的尤集附近設伏,半天打了3仗,全殲出犯的偽軍,繳獲馬車、騾馬及棉衣數百套,自己則無一傷亡。彭雪楓隨即命參戰部隊在師部駐地作戰斗模擬表演,號召多打勝仗。
1942年11月,駐徐州的日軍十七師團和駐蚌埠的日軍獨立十三旅團,在偽軍配合下,向淮北抗日根據地進行瘋狂“掃蕩”。師部對騎兵團下達命令:敵進我進,插到敵人的后方和心臟地帶去打擊敵人。
敵“掃蕩”的第3天,騎兵團打響了反“掃蕩”的第一仗。在日偽軍駐守的泗縣和青陽(今泗洪)之間的簸箕窯,騎兵團三大隊從敵側后猛襲日軍,擊斃日軍小隊長和翻譯官等多人,俘獲一部。青年騎兵丁翠紅,一人就活捉了5個偽軍。彭雪楓師長獲悉騎兵襲敵的戰報后,立即親自揮毫通報各部,命令再接再厲主動襲擊敵人。
由于騎兵團不斷獲得作戰的勝利,威名遠揚,因此,人們把騎兵團與《拂曉報》、拂曉劇團一起稱贊為彭師長的三件寶。他們唱道:“彭師長有三件寶,拂曉劇團、騎兵團,還有一張拂曉報!”師政治部宣傳部長陳其五更以詩頌之:
逐鹿中原飛駿馬,
雞鳴拂曉響黃鐘。
文工歌舞壯軍旅,
浩月晨光照雪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