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裕在蘇中的故事

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時期，粟裕長期堅持在蘇中地區戰斗，經常在東臺、大豐沿海一帶活動，留下了許多動人的故事，至今令人緬懷。

一株枇杷樹苗

20世紀40年代初的一天，粟裕騎著高頭大馬，在中共東臺縣三倉區委書記陳飛的陪同下，帶著一支隊伍，沿著南北大路，來到了東臺縣三倉區東倉鄉一戶人家門前。這戶人家有草屋4間。其西房窗前，有一棵干高葉茂的枇杷樹，給地上留下了一大片樹陰，房屋西邊是一塊草地。粟裕明白，這里就是他所領導的部隊機關的臨時駐地了。

陪同粟裕一起來的三倉區委書記陳飛，向他介紹了房主的身份和家庭情況。粟裕命令部隊在草地上休息待命，自己走到愣在那兒的青年房主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親切地問：“老鄉，叫什么名字？”青年回答說：“姓陳，叫陳世群?！薄班?，小陳，我們要在這里打擾你幾天，家里還有什么人？”小陳說：“還有一個老母親。”粟裕連忙問道：“大娘身體好嗎？”青年看他衣著樸素，說話謙和，戒備心理就少了幾分，大著膽子問：“同志，你貴姓？你是一位大首長吧？”粟裕哈哈笑了起來：“不大，大概和你們區隊長差不多吧，以后你就叫我粟隊長吧。”接著，回頭吩咐部隊，在草地上搭帳篷，準備宿營。說完，大步走進屋里。

小陳的母親捧著旱煙袋，從廚房里走了出來。粟裕一見，連忙從警衛員的挎包里掏出一筒“美麗牌”香煙，抽出一支，笑著迎上去對她說：“大娘，這是剛從敵人那里繳來的，請你嘗個新?！币痪湓?，引得在場的人都笑了。

隊伍駐扎下來以后，粟裕白天開會、訓練，晚上批閱文件，每天都工作到深夜，常常通宵不眠。但他堅持和戰士一樣吃粗糧，不允許廚房給他加菜。一天晚上，小陳媽見粟裕身體消瘦，悄悄地煎了幾個荷包蛋。粟裕再三推辭，實在拗不過去，只好吃了兩個。一天晚上，粟裕正在看文件，聽到廚房里傳出嗡嗡的推磨聲，他站起來伸伸胳膊，笑盈盈地走進廚房，要幫小陳媽推磨。小陳媽急壞了，說什么也不讓他推。粟裕笑著說：“讓我活動活動身子嘛?！闭f著，抓過磨桿，推了起來。

這年初冬，遇上了一場大雨。那天，粟裕正在俯身看地圖，忽然“滴答”一聲，水珠落到地圖上。他抬頭細看，原來房屋年久失修，屋頂幾處漏雨。他喊過小陳，半開玩笑地說：“我幫你找茅匠，保證修好，你可要管飯給工錢?。　钡诙欤×擞?，小陳出門干活去了，傍晚回來一看，不禁驚呆了，屋上幾處爛草塘新插了茅草，拾掇得整整齊齊。他一進房就問：“媽，哪來的神手，修得這么快？”小陳媽笑著說：“粟隊長領人修的唄！”

一天，粟裕召開軍事會議，警衛員小胡把戰馬拴在房前的枇杷樹上。會議結束后，粟裕出來一看，見馬將枇杷樹干的皮啃了一大塊，當下把警衛員批評了一頓。不幾天，樹葉漸漸枯落。為這件事，粟裕向小陳媽檢討過幾次，并拿出10元抗幣賠償損失。小陳媽推辭說：“死棵樹有什么要緊，明年再栽就是了。”粟裕說：“損壞東西要賠，這是我們的規矩?！蓖苼硗迫ィ￡悑屔鷼饬?，認為粟裕小看了莊戶人。粟裕見硬賠不行，只好等到部隊轉移后，特地買了一棵枇杷樹苗，派人栽在小陳家的門前。

都是打漁人

自從新四軍第一師開進東臺沿海一帶以后，日、偽軍尾隨而來，隨之對我軍形成包圍之勢。我軍三面受敵，一面臨海，軍需物資運輸十分困難，弓京港小鎮便成了對外通聯的唯一大門。

當時弓京港出海的船只都控制在漁會和國民黨軍實業保安隊手里。要想盡快溝通海上交通線，保障軍需物資的供給，我軍急需控制一些運輸船。因此，粟裕師長派采購科長張渭清等人，深入弓京港開展統戰工作。張渭清來到船主顧雍海家，親熱地跟他拉家常，講抗日救國的道理，希望他能為抗日救國盡一份力，幫助新四軍搞運輸。顧雍海聽了，心里忐忑不安：1938年，自己拜過海匪頭子沈五為“老頭子”，后來又在“漁民自衛隊”里掛了號，盡管自己沒有作過惡，只是想找個“靠山”，但新四軍知道了這些情況會不會追究呢？他沒有把握。張渭清看透了顧雍海的心思，便反復宣傳我黨團結抗日，既往不咎的統戰政策，打消了他的疑慮。隨后，顧雍海用4艘大木帆船，連續出海為新四軍運貨，每次都完成了任務。

一天傍晚，張渭清領著幾個人來顧雍海家。走在前面的是一位頭戴禮帽，身著長衫“商人”模樣的人。他一進屋便緊緊握著顧雍海的手，笑呵呵地說：“謝謝你，幫我們大忙啦！”顧雍海鬧不清他是誰，經張渭清介紹，才知道他是部隊首長。顧雍海連忙請客人入座，又是泡茶，又是拿煙。這位“商人”不是別人，就是粟裕。他接過顧雍海遞來的香煙，爽快地在木椅上落座，像老熟人一樣跟顧雍海攀談起來。本來有點拘束的顧雍海，見來人這樣平和，也就輕松了許多，說：“事情辦得不好，請首長多指教！”粟裕說：“要我指教，首先一條，今后跟我們部隊不要見外，都是打漁人，同舟共濟嘛！”一句話把顧雍海心里說得暖乎乎的。這天晚上，主客之間談笑風生，直到深夜才握手告別。

事后，顧雍海得知拜訪他的“商人”，就是鼎鼎大名的粟裕師長時，不禁感慨萬分，心想：自己曾為多少當兵的出海賣過命，沒聽到一句好話，如今才給新四軍跑了幾趟船，粟裕師長就登門道謝，新四軍到底是仁義之師呀！他深深感到，幫新四軍辦事沒有錯。打那以后，顧雍?？偸怯H自出海，以做生意作掩護，常年往返于弓京港至呂泗、上海、崇明、青島、膠東等地，通過地下黨在弓京港開設的江海貿易公司和新四軍一師控制的洪濟公司，把當地的魚貨、棉花等土產運出去，換回一船船的棉布、紙、生鐵、汽油、藥品、電池、無線電器材等軍需物資。

1942年的大年初一，一群日本鬼子和400多名偽軍來弓京港“掃蕩”，顧雍海配合新四軍一師海防團，把人員、物資轉移出海。敵人發覺后，放火燒了顧雍海家的房屋。事后，粟裕派專人前來慰問，并要如數賠償顧雍海家的損失。顧雍海十分感激，說什么也不肯要，懇切地說：“10多個戰士為反‘掃蕩’獻出了生命，我被燒掉幾間房屋算得了什么呢？”

顧雍海的行動，擴大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政策在船主中的影響，不少船主紛紛擺脫反動漁會的控制，向新四軍靠攏。當時，新四軍一師海防團剛建立不久，只有少量船只，遠遠不能滿足剿匪、殲敵和保衛后方的需要，一旦遇到敵人“掃蕩”等緊急情況，許多船主都能主動借船，協助新四軍轉移物資和運送傷病員，少則20來艘，多達上百艘，對粉碎敵人的“掃蕩”、保衛后方的安全起了很大作用。

不久，張渭清根椐粟裕的意見，認為顧雍海忠誠可靠，又有“船主”這個“護身符”，便于在上海立腳，于是1945年初派顧雍海和一師聯絡員王光義同往上海，在吳淞同興路租房開設了“同利漁行”，由顧雍海出面當經理。“同利漁行”實際上是我黨地下聯絡點和軍需物資采購轉運站。在白色恐怖下，顧雍海他們冒著極大風險，多次擺脫特務的跟蹤、搜查，一次次地把軍需物品運往后方，有力地支援了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

1946年7月，“同利漁行”被國民黨特務查封，顧雍海被國民黨軍港口司令部逮捕入獄，后來又被押往南京，多次遭受嚴刑拷打，卻沒有出賣過革命同志。1948年3月，我地下黨經過很大努力，又花去2000多塊銀元，把顧雍海從國民黨蘇州監獄里解救出來。顧雍海出獄后，仍然積極地為共產黨辦事。1950年解放舟山群島，他還親自駕船南下，投入了隨軍運輸支前的戰斗。這年8月，蘇南行政公署和人民解放軍蘇南軍區司令部給顧雍海發來了慰問信。他感到無比的光榮和高興，說：“我一世也忘不了粟師長對我說的‘都是打漁人’這句話?！?/p>

不能分彼此

1942年春天，粟裕帶領新四軍一師部隊，在東臺、海安一帶，接連打了幾個大勝仗，威名大振，敵人聞風喪膽。不久，部隊開到臺北縣（今大豐市）小海西北三四公里的一個村莊駐扎下來，檢點人數和槍支時，發現由于參軍的人多了，槍支已不夠用了。這一情況報告到粟裕那里，粟裕笑了，他說：“人民積極投身抗日，是個好事情啊，抗日的隊伍越大越好嘛！”他提出兩個辦法解決槍支問題：一是繼續從敵人手里繳獲；二是與泰源棉墾公司實業保安隊喬團長取得聯系，弄些槍支來。

一天中午，粟裕在駐地看蘇中敵我態勢圖，哨兵跑來報告，說：喬團長派的團丁莊坤虎，帶著五六個農民，每人推一輛獨輪車來了。粟裕連忙迎上去，連聲說：“辛苦了！辛苦了！”粟裕叫警衛員打來洗臉水，親自擰毛巾遞給那幾個汗流浹背的車夫。

粟裕問莊坤虎和車夫：“這一路上，敵人崗哨有好幾個，你們是怎樣從敵人眼皮底下過來的？”莊坤虎笑了笑說：“運送槍支目標太大，我們擔心會被敵人發現，就將槍支拆成零件，放在車下面，上頭用山芋覆蓋起來，為了預防敵人搜查，最前面一車全部裝山芋。昨天早上從東臺三倉出發，白天裝作做買賣的，夜里加快速度趕路，就這樣闖了過來……”聽罷莊坤虎的匯報，粟裕興奮地說：“你們為抗日作出了貢獻，我代表部隊全體同志向你們表示感謝！”

說話過程中，粟裕叫警衛員到伙房通知炊事員，增加幾個人的午飯。安排妥當后，粟裕又找有關同志談這批槍支零件的裝配和分配問題。

開飯的時候到了，粟裕一進屋，發現車夫都不在，就問屋里的幾個干部、戰士：“推車的農民呢？”警衛員忙回答：“已經安排他們到伙房里吃飯了。”粟裕一聽，頓時很不高興，嚴厲地問：“為什么要把他們安排到伙房里？真是胡來！快把他們請到大屋里來，和我們一同吃飯！”

事后，粟裕抓住這件事，認真地對干部、戰士進行教育，說：“人民支持我們打日本鬼子，沒有人民的支持，我們就站不住腳。別看我是個當官的，也是人民的一員嘛。車夫們冒著生命危險，為我們運送槍支，他們是我們的革命同志，為什么要分彼此呢？”這事后來讓莊坤虎知道了，他激動地說：“粟師長平等待人，和車夫在一起吃飯，這事我一輩子也忘不了啊！”

要過太平年

1943年春節前，一連幾天的鵝毛大雪，使蘇中平原變成了一個銀白世界。一師的每個戰士都領到了兩雙新鞋。大伙兒心里有數，準是要出發打仗了。除夕的前一天傍晚，雪止天晴，東臺縣三倉區吳家橋西南的一片草地上，粟裕師長站在用方桌壘起高臺上，面對數千軍民朗聲問道：“同志們，你們知道今天為什么要開這個大會？”

“要打仗唄！”回答的人并不知道要打何處。

“對！是要打仗，老百姓要過太平年，部隊要打個漂亮仗?！苯又?，粟裕給大家分析了當前的形勢。那時，三倉區南二三十公里之外的角斜、李堡、丁家所、海安一線的日本鬼子和偽軍，經常下鄉“掃蕩”，給當地人民帶來了深重的災難。春節即將來臨，敵人搶掠更加猖狂，下鄉抓雞牽羊、搶豬搶牛……鬧得人心惶惶，雞犬不寧。粟?？吹搅巳罕姷那榫w，認為要給敵人一個沉重打擊，好讓群眾過個太平年。從哪里下手呢？粟裕分析：距離根據地最近的是李堡、角斜，這兩個集鎮駐敵多，守備嚴，而李堡以南七八公里的丁家所，雖然也駐有上千名日偽軍，但思想麻痹，防守不嚴。因此，決定避實就虛，從敵人的心窩里掏出這塊“肉”。

粟裕對敵我態勢透徹的分析和高昂的戰前動員，極大地鼓舞了軍民的斗志。新四軍第一師第三旅旅長陶勇一聲令下：“出發！”3個團的部隊和幾千支前民工，分成三路縱隊，連夜踏雪向丁家所猛插過去。

經過4個多小時的急行軍，部隊經三倉、唐洋，繞過李堡，在丁家所東北的一塊荒地里停了下來。在天亮前全部分散隱蔽到丁家所四周的村莊里。

當晚，粟裕隨部隊來到一個村子里，在一戶貧農家里住下來。第二天上午，粟裕身披棉大衣，在村頭轉了一圈，看到家家鍋不動、瓢不響，老百姓擔驚受怕，蹲在家里不敢露頭?；氐剿玖畈亢?，粟裕對陶勇說：“這樣不行，要告訴老百姓，今天是大年三十，要跟往年一樣蒸團蒸糕，敲鑼打鼓，放鞭炮?！贝蠹曳诸^傳達，很快村莊里又恢復了節日的氣氛。

天黑以后，各路部隊紛紛向丁家所四周運動，截斷了通往海安和李堡的公路、電話線。夜里9時整，3顆紅色信號彈飛向天空。霎時間，槍炮聲響成一片。正在尋歡作樂的日偽軍遭到突然襲擊，倉促應戰，經不住新四軍的猛烈沖擊，很快土崩瓦解了，到天蒙蒙亮的時候，敵人僅剩下西南角上的一個大碉堡里的機槍還在向外噴吐火舌。

粟裕緊隨部隊到了丁家所的東部，爬上一個高坡，舉起望遠鏡向西南望去。他看到部隊幾次向那個碉堡發起沖鋒，都沒有能攻進去，傷亡較重，隨即下令調集幾門迫擊炮，一齊向碉堡轟去。不過幾分鐘時間，就把它徹底摧毀了。

龜縮在海安、李堡等地的敵人，一動也沒敢動，眼睜睜地看著我軍把丁家所的1000多敵人吃掉了。太陽露出地平線的時候，新四軍部隊已打掃完戰場，凱旋而歸。粟裕身披淡淡晨曦，走在戰士們中間，談笑風生。

這一仗打得敵人膽戰心驚，一連好多天都不敢離開據點，老百姓確確實實過了一個太平年。人們在歡度新春佳節時，無不稱贊說：“多虧粟司令帶兵，掏了敵人的心窩肉，我們才能過上一個太平年！”

將軍一日行

解放戰爭中的蘇中“七戰七捷”，早已與粟裕的名字一起載入史冊，為許多人所熟知。然而，粟裕便服潛行，一天行200公里，幾換交通工具，兩度徒步跋涉，從海安趕到淮安匯報蘇中戰役相關事宜的事情，知道的人就不多了。

1946年7月的一天凌晨3時，粟裕親自駕駛從敵人手中繳獲的摩托車，和警衛員季清濤一道，開始了漫長而艱苦的跋涉。

摩托車在海安西南外圍陣地停下。粟裕下車直奔指揮所，向指揮員葉飛交代了任務后，與季清濤改乘吉普車繼續前進。車過東臺、大營，在快要接近湖垛時，道路被大水隔斷，汽車無法行駛。粟裕十分遺憾地搖了搖頭，然后風趣地對季清濤說：“下車，從現在起，要靠我們的小車了?！奔厩鍧苫蟮貑枺骸笆裁葱≤?？”“11號?！彼谠Ｐχ钢缸约旱碾p腿。季清濤驚訝地瞪大雙眼：“從這里到淮安還有一半路程呢！”

“不走路你能飛嗎？”粟裕笑笑，朝淮安方向望了一眼道：“沒多遠了，好在這不是沙漠?！比缓?，堅定地邁開大步向前走去。

粟裕和警衛員餓了啃兩口干糧，渴了買個西瓜。烈日當頭，他們的衣服被汗水濕透，幾乎可以滴下水來。到了東溝，遇上兩輛黃包車（即人力車），他們登上黃包車，12時左右到達了益林（當時的阜寧縣城）。

粟裕不顧一路勞累，直奔縣委，想與淮安通個電話。這時正是午休時間，粟裕怕打擾縣里同志休息，便輕輕地向守門警衛說道：“同志，我們想打個電話到淮安?！笔亻T警衛看看他，然后向對門一指說：“電話在縣長屋里。”縣長正手搖大蒲扇，站在門口納涼。季清濤上前對縣長道：“同志， 我們想和淮安通個電話。”“唉呀！”縣長為難地說：“淮安的電話不通，電桿被水沖斷了?！比缓螅毤毜卮蛄恐鴣砣耍瑔柕溃弧岸贿@是從哪里來？”“我們從海安來?！彼谠４鸬?。聽說他們從海安來，縣長一下來了興趣，往門口一蹲，急切地問：“快說說，海安敵情怎樣？”這時烈日正盛，粟裕他倆一路奔波，感到又熱又累又餓又渴，真是說不出的難受。這位不拘小節的縣長，竟忘了客人們還頂著烈日，季清濤不由得又急又氣，正想往里闖，可一回頭，卻見粟裕毫不在意地就地一蹲，答道：“海安敵情很嚴重，國民黨軍集中大量部隊向海安進犯呢！”

兩人一個門口，一個在門外，你一言，我一語，談了好幾分鐘。這時，縣長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問道：

“你貴姓呀？”

一聽此話，警衛員再也忍不住了，搶著回答說：“他就是粟司令員?！?/p>

縣長一聽，頓時慌了，急忙向屋里奔去，馬上又從屋里奔出，一時手足無措。他一邊叫通訊員，通知縣里領導到縣委，一邊請粟裕進屋休息，然后吩咐炊事員趕緊做飯。粟裕說：“我們想早點趕到淮安，飯就不吃了?！笨蛇@位縣長再三挽留，并答應抓緊時間，粟裕見盛情難卻，就答應了。在飯桌上，粟裕給縣里領導分析了當前的形勢，講解了敵強我弱時應采取的斗爭策略，最后表示，希望縣委發動群眾，配合部隊打擊敵人。

下午14時，粟裕和季清濤乘船離開了益林?？纱綇团d鎮，由于河水猛漲，水深流急，船被迫停下。粟裕走下船頭，面對洶涌的河水，臉上露出輕蔑的一笑：“國民黨軍未到，你卻先來了勁頭了。”然后回頭向季清濤說道：“上路，今天就是走，也要走到淮安。”粟裕那充滿自信的眼神，堅定不移的步伐，給了季清濤無窮的力量。于是他們又開始了第二次艱難的徒步跋涉。

一個小時后，粟裕同季清濤到了復興鎮西邊一個制造手榴彈的兵工廠。在廠里，他們借到一輛自行車。但是，一輛自行車兩個人怎樣走？季清濤見粟裕很為難，便說：“首長騎車，我跟著跑?！薄昂??！彼谠Ｕf：“你那樣，不如兩人都走路?！弊詈蠼K于達成協議：季清濤搭粟裕一段，粟裕搭季清濤一段?？墒羌厩鍧聿母叽?，不會騎車，所以大部分路還是由粟裕騎車。季清濤坐在車上，見粟裕累得滿頭大汗，心中實在不安，但不坐又不行，只得含著由衷敬佩的淚水，由這樣一位德高望重的司令員載著前行。

晚上8時許，他倆終于到達淮安，結束了這一日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