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裝剛上市,我在商廈看到一雙在時尚雜志上見過的鞋子,異常歡喜,拿在手里流連了半天。專柜小姐很客氣地對我說,不好意思,37碼目前全市都補不到貨。可我仍不甘,急切地想得到這雙鞋子的念頭占據了我的全部思維,在繞著女鞋部轉了幾圈之后,我毅然決然地回到最初的地方,深吸一口氣,坐定,把大半碼的腳硬塞進那雙黑色錐跟鞋里——剎那間,人生圓滿了。
總之,這樣一雙被時尚雜志嘖嘖贊嘆,據說搭配任何衣服都無比完美的高跟鞋,成了我今秋第一項被勾掉的愿望。我穿著它參加了一場好友聚會,當我踩著新鞋,一搖一擺、撕心裂肺地來到飯店時,發現這場聚會似乎變成了女友控訴大會。原來,她陷入一場沒有原則、無邊無際的戀愛——她的那個他畢業于美術系,因一直畫國畫且又未成大家,因此一向過得不甚得意。但他很俏皮,穿得也瀟灑,她遇見他竟一見鐘情,并將他的落魄視為上天賜給她的機會——那是特意要她來憐他的。
她對他的愛是如此高漲,發現有那么多的巧合出現在彼此之間——她眼皮跳得特別厲害的那個早晨剛好他在家里打破了調羹,他昨晚夢見的地方似乎是她小時候生活的弄堂……呀,這一段天賜良緣簡直堪稱奇跡。
一般的女孩到了他們這種熱戀階段,便會喜滋滋地想到婚嫁的甜蜜事兒,就是再昏頭昏腦的也會在心底里留一個小心眼兒,算一算日常生活的柴米油鹽。可她不,因為他早早說過自己是藝術家脾性,不愿意墮入庸常的家庭生活,她要信守戀愛之初給他的諾言。只不過后來她看到他實在一事無成,忍不住幫他打點他的事業,她拿出私房錢,替他注冊了一家文化公司,自己則孜孜不倦地學起會計,那是一門她想想便覺得頭痛的學問,可財務至關重要,她要為他把關。可他終究是捧不起的阿斗,她幫他經營的這份事業很快就潦草收場,而他們之間的愛情也隨之湮滅。她受傷很重。
我不知道愛情應該怎樣,我只知道我的完美黑色錐跟鞋在這次聚會后就再沒有了出場機會,因為它磨破了我的珠光絲襪,還有我脆弱的腳后跟,使我不得不早早退場,一瘸一拐地打車回家。
或許,她很愛很愛他,不過我知道,穿不合腳的鞋子麻煩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