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場不期而遇的雨宿命地降臨在古老小鎮的上空。
雨溫柔的襲擊帶來了荒蕪已久的浪漫主義。寧靜不再是惟一的表達方式。住在城鎮邊緣的詩人正三三兩兩地聚會,計劃著不久將騎著各自的毛驢遠足。毋庸置疑,從此如影隨形的詩囊里將會增添不經意間采摘的綠意。幽深狹長的小巷里,橫穿千古的石頭相互擁擠著,面無表情地猜測雨的姓氏,誰也不去理會滲入脖頸以下的微涼。
歡快的雨點,連續親吻著河岸上的垂柳——這不勝嬌羞的夢中情人。也許在它們的生命之初就有了今日的盟約。今天是一次踐約,一種儀式,慣于天馬行空的雨的前仆后繼使這個儀式進行得有聲有色,而在這之前山高水深的征程與曠日持久的企盼仿佛也成了這個儀式的一部分。
柳無語凝噎。柳只剩下了幸福與感動,感動成了小河里紛紛濺起的淚花。
二 一生忠貞的連環馬聯袂而至。雨拔地而起。
雨的離去與雨的抵達一樣令人猝不及防。小小的城鎮來不及變換臉上的表情,只能用一道彩虹來掩飾這瞬間的尷尬。雨的氣息由具體到抽象,漸趨漸淡。茶余飯后,有關雨的話題也紛紛凋謝。也許多少個日子之后,雨將成為一種幻想與奢望又占領這個城鎮的領地。但是,這本身也僅僅是一種幻想與奢望,只有詩人們還躲在平平仄仄的詩行里品味雨的汁液,不過,他們本就是怪異的一族,不提也罷。
黃昏里,石頭依然深奧得像石頭一樣,對于雨的來歷,這些哲學家們再也不屑涉及,因為他們早就一致通過:這是不成問題的問題。要知道他們一向是很忙的。
只有癡心的柳一直憂郁著:雨怎么就走得那樣的一帆風順呢?馬蹄留下的印痕在身體里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