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夢為馬,黑色的馬匹馳過沉默的大地,一列開往春天的地鐵,把春的消息通知給沿途的每一條河流和村落。膨脹的綠色像發酵的面團,在村莊的內部咆哮。三月,我都還沒有準備好,春天就這樣自己來了,
我一直就這樣不停地謳歌春天,像一只癡情的杜鵑鳥,泣血的啼聲,使春天長出芬芳的花朵,眾多的花朵,讓冬眠的人們從昏睡中醒來,在江南水鄉的平仄里,春風是一群在枝頭跳蕩的精靈,手握一根神奇的魔棒,把大地涌現的花朵、綠葉和鳥鳴布置到春天的每個角落。
初春的雨水濕潤了鄉村的泥濘。手持閃電的人,站在大地的中央,十萬噸火焰,埋進了誰的胸膛?在三月的一個下午,圍坐在一朵陽光的周圍,春天將自己的秘密和盤托出,
野草侵古道。緩慢的春天,林中的水滴,是誰架設了一條通往靈魂深處的花徑?一些細微的光芒,照見春天彎曲的面孔,沿著季節遺留下的一點線索和蛛絲馬跡,我們是否還能找到回家的那條小路?
詞語中的花朵
一朵陽光從一個地方走到另一個地方要花費多少時間?春天,所有的詞語開始復活。大地也敞開自己沉睡的肉體。
一群從枝頭路過的春風:把鮮嫩的花朵運往春的高處,被一只大鳥銜進村莊內部。自戀的花朵,內向的花朵,像一句句溫潤、緊湊的詩句,開放在一闋詞牌的意境里。
雨水打濕的梨花,陽光裹住的李花,十萬朵桃花,把所有的美艷都藏在自己的蕊中,而開放只是呈現它的一種過程。有音樂和憂傷自心底響起,三月,誰用一縷幽香將整個春天包圍?一個人帶著他的影子和靈魂,走進大地浩大的花叢之中,領著大風奔跑,一地的花紅,使春天順勢倒向季節的另一個懷抱。
三月,一個花朵在春天能走多遠?一個人在黑暗中能堅持多久?沉默的春天,被詞語的舌尖覆蓋:自閉的想象不需要理解,正如一朵自在的花朵,它就是全部的自己。花朵的凋謝是一種死亡,而死亡的盡頭是另一種誕生。
正午的陽光
從一段陽光開始,我踏上了冥想的旅程,內心的憂傷被安靜的聲音一一梳洗。而陽光是條詭異的河流,飄滿了花朵芬芳的尸體。
有誰能真正享受一下正午的陽光?三月,我聽見體內發出輕微的響動。那是來自靈魂深處的一聲嘆息。一個人坐在陽光里靜靜回溯往事,一直走到童年的盡頭,像一頭老牛慢慢咀嚼自己老去的時光。有一些風躲在離我不遠的角落,它會在適當的時刻出來把我叫醒。
此刻,我是大地上的一個漫游者,越過苦難堆積的季節邊緣。抵達在水一方的伊人之畔。一個憂郁的白衣少女,提著長長的裙裾,奔赴到江邊輕輕飲泣,聳動的雙肩,讓我摸到了悲傷內在的骨骸。水中的倒影,長成一株相思的水草,在波光里劇烈地搖擺。
春天,一條道路通往誰緊閉的內心里?三月,一片水域解開自己的衣襟,潔白的胴體,讓久違的春天一下子失去了防守。一段陳舊過時的記憶,走進了誰安排好的柵欄?
一個下午的陽光,一只蝴蝶在我身邊翕動翅膀。輕微的氣流在我心里卷起了風暴。我不是堅固的堡壘,任何細微的侵蝕,都會導致我在瞬間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