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我和妻子分居兩地,只有到了月末才能小聚一回。每次妻從百里外趕來,我都顯得淡漠、冷清。同事開玩笑說,個把月才見一面,你好像沒那回事,很淡漠啊!是不是另有不白之因?我淡然一笑,未加解釋。
妻是個耐得住寂寞的人,每次來到我這兒,最先做的事,就是在我蝸居的小屋里,看我近期發表的作品,或者幫我抄寫一些什么。我呆在辦公室干著自己的事,總有好事的同事以關心的口吻說:“你啊你,怎么搞的,牛郎織女好不容易盼到月末,這么短暫的相會,還把老婆一人涼在一邊,難道心里過得去?”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我怔了一怔,倒也是的,確實有點不合情,不合理,于是匆匆回到蝸居的宿舍。進門時,見妻一人不怨不艾、神情專注地坐在電視機前,看《快樂人生》節目,心頭不免就有一種潮涌般的波動。妻見我風風火火進門,平靜地招呼了一聲:“回來了。”沒一點懊惱和不快。
搬椅子靠妻坐下,一種初戀的感覺穿越心空。情不自禁抓過妻子的手握于手心,別是一番溫情。妻說不上很美,卻嫻靜溫柔,妻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給我沉靜的感覺,我覺得這種沉靜包容著一份別樣純真的感情。
她跟我說過這樣一件事:有一次,她抱著孩子從我這里乘公共汽車回去,下車時,因上下車的人太多,擁擠中,她腳一軟,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因為天性使然,孩子被緊緊地抱在了她胸前,所以并沒有受到一絲絲碰傷。只是站起身來,走出幾步后,發現腕上的表沒了。那一刻,妻心中一驚,抱著孩子直奔下車的地方,見那塊表正被別人拾起,她走攏去,求她歸還。旁邊圍了好多人,幫助說著好話,可那人就是不給。妻哭了,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車站管理員過來詢問,那人還是索要了20元錢,妻搜遍口袋也未湊齊。后來管理員幫助墊付才了事。妻回家后,第二天便去把錢還上了。
妻說:“那天好不順,發現表沒了,我急死了。那表可是結婚時你送給我的啊。”
這些舊事,每每想起,心中便充溢著初婚時的甜蜜。兩地分居,妻沒有怨言,我亦如此。其實,那樣的人生,何嘗不是生活最本真的饋贈,它更能讓人親歷“情至深處人孤獨”是一種怎樣的人生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