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作品

《與孩子的舞蹈》（節選）

陪睡

寶貝，為了你的早睡早起，我只好

放棄寫一夜的激情，陪你睡。摟著你

貼著你，聞著你……當你的小呼吸叩響

夢的門，我就不斷地想，寶貝，我愛你

我愛你！生活一直就這樣吧：你不要長大

我不想老去——你的小呼吸和夢中的呢喃在溫馨

的家中

四處飄蕩，此起彼伏，此呼彼應，相偕成趣。而屋外

那些有聲音的朋友們：甲殼蟲、蛐蛐、瑩火蟲、流星

的噴嚏

夜露的腳蹤……是多么的活躍，聲音的翅膀在飛

翔，在遼闊

的夜晚深處。由遠及近，又似乎由近及遠，它們合

奏催眠曲：

睡吧，睡吧，安靜的睡吧。然而，寶貝，你夢中的喧

嘩從

白晝來，向世界注入生動的嘻鬧——窗外，新的月

牙編織的網

閃閃發光，令人神往。這是為人間的美好而鋪

設——它軟綿綿

的吟唱，漫過這輕沙的夜晚——時值初夏，骨肉親

情夢幻般的

感覺再度征服了我，仿佛這段歲月，將給我帶來難以言

傳的幸福；每個母親都有權力在心底歡迎甜蜜幽

靈光昨之時。

醒來

寶貝醒來了，我就隨之醒來了，我們開始臉蹭

臉地膩起來。說：“媽媽，我又想起一句詩：

‘我的眼睫毛清掃你的臉’”哈！答：“哦，小寶貝

也會寫詩了”，問：“媽媽，天上的云有多輕？要是

坐上飛機就好了，一伸手就抓一把，當棉花糖吃

……”

這樣膩了一陣后，我伸展四肢感到某種醉意，我想

這是由于我沉浸在愛中二十四小時以上，吸引和

分解了

大量的愛引起的。面對窗外那遼闊的天空，四下望去

無掛無礙，自東往西，從南到北，兀自翻卷：樓群的雄壯

車子的奔馳、山巒、綠洲和海水。云清晨就到了那里

中午仍在那里，傍晚再去那里——我和小寶貝情不自禁

地摟緊，注視著它們，不再發出任何聲響。在這片壯觀

的云中有神話欣然閃爍著，而樓群下的草坪正處在

短暫的初夏的溫涼時刻，似乎在對漂浮的物質微笑

云中有彎彎曲曲的合奏，近乎于寶貝童稚的歌曲

它讓人明白世上所有的地方都快活的睡醒了

臨時給小二班帶班

滿屋的寶寶，二周歲左右，用懼生的眼神

看了我幾下，又自顧自地玩去。企鵝一樣的

動作并不笨，擺圖形、告狀、淘氣……一邊怕著你

一邊氣著你。他們的世界雖簡單，但一定要小心翼翼

你不能視他們為無物，他們是永遠說不盡的，說不透的

一個孩子呈獻一個童話的側面，二十幾個孩子在一起

就會看到童話豐富的形態、滋味和色彩了。我被卷進

這幼稚的漩渦里了，禁不住獻上心靈的眼睛和耳朵

我企圖不斷影響這群企鵝，又不能對他們全部把握

他們的性情是那樣的變幻莫測！因而，使我的感情

常常錯綜復雜：有批評、有贊賞、有勸導、有強制

而這恰恰又讓孩子們顯得更加生動、立體和神秘

他們挾著我的情緒奔馳，而我卻無力脫出他們的

懷抱。每一個孩子仿佛都是為產生一個與眾不同的

個人而設的，建設一切，破壞一切。望著這堆企鵝

猶如望著動畫片。這幅由啼哭、搗亂、歡樂、淘氣

構成的熾熱、生動的畫面給我的最初的印象是無序的

無法同任何其他的畫面相比，然而，眼睛和耳朵

漸漸習慣于這靈魂積木的偉大、小眼睛的清澈

小手掌的狂歡亂舞，甚至一絲夾雜奶味的孩子氣味

如果還會對什么感到驚奇，那就是對如此富有變化的

效果一直敏感，對實際上極為普通的教室居然激

動不已

午睡

她的午睡，是閉上眼睛一分鐘就睡著了，給疲勞

的靈魂遮一小片綠蔭，身體寫著自由的大字

恬靜的片刻??！但是，那夢的游云又浮過心田

聽！她的唇邊呢喃囈語……她的囈語用了富饒的

詞匯：無邪、隱約、起伏、濕潤、淘氣、溫暖，

甚至飛翔。悄悄地，小巧著 ，飛向幼兒園的

秋千、滑梯，飛向小水坑中冒尖的雜草，飛向

夜空中動詞的月亮與陽光明媚的大地，飛向

歌謠中神仙的園林，飛向童話與神話明媚的翅膀

飛向童心抵達的一切有趣的事、物、人……

屋子漸漸靜下來，時間和空間

放輕放慢了腳步，世界漸漸放輕放慢了腳步，孩子

香甜的睡相在講述，孩子軟軟的小肢體在講述

小孩哭了

眸子是兩串翠珠聯兒，閃著委屈的明光

將我照亮時，我想笑又強忍住，眼皮

紅了，眼淚卻不掉，兩顆大淚閃閃爍爍

閃著倔強的明光，將我照亮時，我是

安慰呢，還是堅持批評？我的愛

屏住呼吸也會一起一伏，這是怎樣甜蜜的心醉與

神秘的僵持啊，贊美或批評喯涌而出，寶貝，你讓

我相信，你的世界都是詩

那兩顆大淚，看上去那么晶瑩，那么清澈，那么柔軟和

富于彈性，我的愛輕輕觸摸著

那淚花本身就是詩意，它呼應著母愛的詩意

我在這對峙而靜寂的感情中感受：驚喜、幸福和

安慰——她低垂的眼神，她發熱的臉蛋，她臟兮兮

的手指

她勉強馴服的對齊的雙腳……哈！我周遭充滿淘氣

而生動的生命，我注視這小人的心跳，心潮美好，感到

甜而濃的愛正順著山坡的溪水流淌……不，母親這個詞

不必驚嘆，世界這個詞不必驚嘆，重要的僅僅是與

這小人間

那種天倫的醉意與波瀾

渴著吧

杏花苑的遠處，白天與黑夜的空氣浸透了

丁香花和杏花的清香，滴著露水的云彩正在

散散漫漫地飄行，這是凌晨4點的光景

我在速寫心儀的長篇（是關于孩子的長詩）

女兒醒了一下，問天為什么這樣黑，又沉沉睡去。

口干，想喝一點水，但舍不得下床

——女兒的小手摸著我的肚皮，小腿騎著我的腿

小小的呼吸一起一伏，我喜歡這滿屋里靜的幸福

不想動一下，不舍得下床，渴著吧！

在床上在被里，仿佛感受到幾陣強勁的晨風吹過

我的思維漣漪粼粼，我望到河，湖，泊，沼澤

云波起伏千軍萬馬開始宣戰——

順著寶貝的夢境走去，這是童心的光明，黎明到來

后經久不散，在我的思緒中仍在折射

我不斷想到花園，閉上眼睛，我見到澆花、長線的風箏

或者不斷清脆的只屬于孩子的童謠，宛如這清晨的接近

可以這樣說，孩子的夜沒有黑色。這種哪怕在

沒有太陽的情況下也面臨溫暖的感覺

這種猶如清泉流過草地似的被濕潤不斷滋養的透

明世界

這種不給我任何疲憊的時刻奇特的休息

這一切都像在絮語。然而我一點都不感到厭倦；這該是

意料中的事。有關這一切，我很滿足與幸福。

途中談笑

每天領著承兒回家是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光

她變大了，我變小了，一對朋友似的嘻嘻哈哈

一高興就抱一下，再嘴一個。哈哈嘻嘻……

一般談論的都是她的事：承兒：“媽媽，今天有一

只蚊子咬我了，我一打就跑了，是只雌蚊子，只有

雌蚊子才咬人?！蔽遥骸芭叮值眠@樣清啊，歷害！”

承兒：“媽媽，你為什么生我??？”我：“因為媽媽

愛你?。　背袃海骸安粚Γ闵沂菫榱朔敝??！?/p>

我：“這個你也知道?。〉朔敝常且驗閶寢寪勰恪?/p>

……初夏的風時時像微波一般飄過來，聽得見我們

隱秘而愉快的私語聲。豐腴的土地邊有幾只鳥到處

在望。四周的空氣顫動了一下：“什么聲音，是愛？”

再走遠去，再走遠去，去到家園的甜蜜中……鳥兒的

吱喳聲脆起來……心中感覺到說不出的愉悅；四周也

都充滿醉意。但是忽然有一個小男孩可愛地打招呼

仿佛跳躍的小鹿——人在這個時候掌握住自己全部

的故事、全部思維、感情、力量、全部靈魂。四周

沒有一樣東西來阻擋——既沒有風聲，也沒有陽光

又沒有落英……

秋雨中

秋雨，淋化了綠葉上那層薄薄的白霜，雖寒卻暖

一幅紗簾將北風攔擋。室內暖氣加溫，小女兒的

眼睛更加黑亮。秋雨，嘀嘀嗒嗒是等待，淅淅瀝瀝

創造甜蜜的夢想。啊！秋雨，推遲了收割的時刻

卻使地里的莊稼和心上的親情困得熟透了。

秋雨的世界是叮咚的世界。可以說：像蟲子一樣

吵鬧。而我寶貝的世界是露珠的世界，它們晶瑩剔透

它們閃光。露珠中即使像雨那樣降落濕潤，但它還是

屬于初夏的晨，常常在那里受贊美。寶貝的成長不能沒

有秋雨的歷練，即使我的心中還是祈禱她一切吉祥

一切都歡騰鼓舞——窗外，要遷徙的候鳥的翅膀浸

著涼絲絲的雨水，而我的小寶貝在地板上隨音樂

忘情地舞蹈，她把這涼絲絲的秋雨放進歌唱

仿佛秋意中又綻出的一枝新綠，會舞蹈的嫩綠新葉

目睹這淺綠色的歌唱我心里充滿喜悅，我少不了

她這枚新綠。我對她習慣了。我對她永遠的無憂無慮

的成長在面前習慣了；而且在這不渝的骨肉親情

和習慣中，蘊蓄著一種令我精神振奮的東西

哈！良策

做完作業后，還要訓練承兒的組詞，承兒對一次

組三行字四個詞就嫌多。今天我想了一個好辦法

就是把這三行字抄成一行字，再給她組詞，她高興

得直拍手，組得又快又好。還夸我是一個好媽媽

哈！我暗笑：小傻孩——如果沒有應試教育的落葉、

課后補習班、“早期教育”的陣風，就沒有填鴨式

強制式的哀鳴。周圍本來是一個無憂無慮的世界

生命悠然；現在遠近不時傳來扭曲的、人為的

競爭的濁流的咆哮，那咆哮聲在純凈的心靈

越過重重天然景色，最后翻騰在觸目可及的

家庭之中。這幅圖畫的粗礪令人驚悸;與此相比

“素質教育”試圖在本土的田園拉長脖頸

孩子的無窮盡的作業和掙扎，無法超越四面的

環境，在這“蠻荒的原野”，承兒閃爍著水靈靈的

眼睛，靈魂進入幻想的深處，在濁流的深淵的

上空織童年的夢；翱翔；在家園的湖畔，在生

命的小徑開辟自由，營造苦學中的樂趣。寶貝

天鵝絨般的淡藍的心靈鉆進知識中，把一束束

光芒投射到最沉悶的無奈喧嘩中

傻子女兒和瘋子媽媽

同事孫姐：“你姑娘也太逗了，今天天那樣熱

穿著一個雨靴子來上學了。你咋還讓她穿了呢”

我：“嗯，昨天晚上不下雨了嗎，下雨就穿靴子

是我倆訂好的事，但我忘記明確一項：晚上下

雨，白天晴天不能穿靴子了。還好，有幾個小水

坑呢，能踩踩水”孫姐：“嗯，我們幾個都看著了

你姑娘看到小水坑就趕緊跑進去踩，笑死人了”

——哦！這既不再是淘氣，也不是任性；不可捉摸

的節奏顯示童趣，幾乎無法再測定范圍，一切都

染上了笑聲、濕潤、清新、奔跑，沒有層次、不著

痕跡的延伸，從這個小水坑到那個小水坑，寶貝的

歡樂是立體的，水坑里有她的倒影，天空和世界的

倒影；可愛、幼稚猶如雞雛的眼神。似乎那些

小雨滴聚集的那些小泥水專為她而來。然而

這些小水坑閃呀閃，甚至再也無法說出哪是水

哪是泥，哪是寶貝的綠靴底；這一圈圈小小泥水

的混濁與波浪這時比任何時候更動人心魄。見到

它籠罩著她，既沒有固定情緒，也不迂回

曲折，徑直向西、向東、向北擴展，動蕩，我

不禁滿心愛意，那一塊一塊具有童話色澤的小水坑

似乎像一首好詩中的佳句，它們的歌唱是什么呢？

誰在聽？有一個聽眾：孩子，另外還有一個聽眾：母親

不再有參與的聽眾，也沒有伴奏。最終以寶貝的

有著卡通圖案的綠靴子與世界相溶。我感到那里

絕不是小水坑還有綠靴子，可以這樣說，那是

快樂邁動著雙腳，童年在它的小溪里踩得

“啪——啪”“嗵——嗵”、“啪——啪”“嗵——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