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詩篇（組詩）

秋風(fēng)起

一只蝴蝶能壓住它自己

不要說它不諳世事，不要說是它自己挑選的命運

你們看不到一只蝴蝶的從容

它有多么聰明啊，它并了一下翅膀

一場大風(fēng)就從一道斜坡上滑了下去

以為時光

在山岡與洼地之間，在一片草叢與風(fēng)之間

一只蝴蝶在消除另一只蝴蝶的孤單，這樣的追逐

僅僅持續(xù)了幾分鐘；遠處發(fā)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

閃電

這時，移動的手指并沒有停下來

外面下雨了，玻璃上結(jié)了一層水霧

不要試圖解釋，這移動著的手指

會有什么含義；不要在這個時候

告訴我：雨水劈碎了什么

我也不會對任何人描述

暴漲的河水，如何吞進了一根根粗壯的閃電

在早晨，在靠近客廳東側(cè)的一張木架上

一只花瓶會突然亮一下，或者接連

亮幾下，我卻無從覺察那些最輕的灰塵

會不會因為震蕩飛起來，選一個

干燥的木板落上去

向下望去

那片布局規(guī)律的小型山丘，有霧氣

在循環(huán)：我想，山坡上的草木

快要用盡歲月了吧

因為剛才上山的時候

我反復(fù)留意過

一些形體透明的蝴蝶

當(dāng)著我的面，互相交換過哀愁

來臨

但愿又一日的黃昏，是重生，而非重復(fù)；

無限接近的相似性，延遲在一面舊式方鏡里。

存在像預(yù)演，已將我消耗過——

我的負載里有時光的變種，比如黃昏。

迎來的一切似乎有過年份，不具體。

像風(fēng)，帶起塵土；像閃電，裁開云彩；

再一次顯現(xiàn)時，黃昏中的樹枝，稠密、控制，

連街道邊的枝形路燈都一如往昔。

告訴別人，我要安靜度日；告誡自己，

我已經(jīng)復(fù)生。至于，停靠在原地上的

又一重黃昏，但愿只是幻象，不會持續(xù)得太久

也不會讓我像某個樹綠的夏初急劇消瘦。

（選自《朔方》２００７年５－６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