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章

生命之光

從夜的深處，流星帶著生命的光，燃著執著的愛，迅猛地向夜空劃去，將沉沉的黑暗劃開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從那閃著刀光血影的縫隙里，人們看見了黎明。

來去匆匆，有人為流星嘆息。

我說：流星短暫而閃光的生命，使無數茍活著的生命黯然失色!

淬火

鐵，似乎沒有表情，很冷很沉。

爐火放出灼人的光。誰將鐵投進爐火?經過烈焰熊熊的冶煉之后，又是誰將鐵投進盈盈的水里?這就是獻身的吶喊!

從爐火里走出的鐵，狂熱的思想及因高溫而膨脹的骨骼，驟然在冷峻而溫柔的水里痛苦地清醒。它知道，除質地堅硬之外，還須韌性，以便制造大炮、槍支、拖拉機、鐮刀……以適應戰爭與和平。

淬火的鐵，依然沒有表情，很沉很冷。

只是今非昔比啊!

燃燒，或燃燒的幾種形式

獻身于水，我們選擇燃燒。

生命，從來就是從燃燒中來，又回到燃燒中去。我們選擇燃燒，只因生命就是燃燒啊!

藍色的火焰，血在沸騰，沸騰的血與風暴一起，呼嘯升騰。多少個世紀，失落的火種被埋在地層，積郁在胸中的憤懣，此刻才得以盡情地宣泄。感謝風助火勢，冶煉著鋼、冶煉著鐵。

那是煤在爐膛里燃燒……

在沉默中等待。一旦等到有了獻身的機會，便將久蓄心中的激情噴發。也許一閃即逝。前面倒下了，后面又繼續跟上，直到生命之火燎原。

那是火柴在燃燒……

踐約而來。總在黑暗如潮水般驟然涌來，而探索的眼睛需要光明的時候，當火種點燃你的心靈，你便默默守候在夜的深處，高擎著一顆灼亮的心，以生命的光舔向無邊的黑暗。

那是蠟燭在燃燒……

在時間的邊緣，或者在日子的沼澤。誰擦亮

一根火柴或者打亮打火機緩緩將你點燃，你便

將自己釘在自虐的刑架上，痛苦而有些自慰地

焚燒自己。沒有光，也沒有亮，暗紅色的創痛灼

傷著時間、焚毀著日子。

那是香煙在燃燒……

生命從來就是選擇燃燒，又回到燃燒中去。

于是，我們選擇燃燒，獻身于火。

朋友，你青春的生命是怎樣在燃燒呢?

影子

沒有骨骼，你卻毫不怯弱且形象鮮明地站在陽光里，不為風的柔情所動，不為花的姿容所移。你是誰給這個世界的投影呢?

在蒼茫的孤寂里，為什么你泛起自信微笑?

在淪陷的絕望里，為什么你升起滴血的希冀?

在欲念的季節里，為什么你拒絕虛榮的花朵?

在信守的企盼里，為什么你泣飲孤獨的汁液?

在受屈的憂郁里，為什么你揮灑含淚的自豪?

在渴望的歡樂里，為什么你回首痛楚的沉思?

是的，你不軟不硬，不明不滅，無輕無重，無聲無息，誰若與光明相伴，你就與誰長相廝守，然而，誰若背叛你，你就會將他投入沉重的黑暗里!

行動

琴弦還沒有調好，青春之歌也沒有寫好嗎？

不要反反復復調理你的琴弦，也不要將青春的歌詞改來改去。時光在你眼睛里熬紅了，也在你的琴弦上生銹了，你怎么還不上臺去呢？

是的，你曾面對如血的夕陽一次一次設計過，有一次，你竟在夢里揚起黑發揚起年輕的瀟灑，邊彈邊唱，當紫紅的帷幕在一陣一陣的掌聲中落下時，夢醒了，枕巾落滿你的清淚。

然而，祈禱終歸是祈禱，夢想終歸是夢想。花蕊沒有開放，風不會送給它掌聲，只會留下一串嘆息；鳥兒飛不出樹林，總是站在枝頭佇望，藍天只會以無垠的空曠嘲笑它的翅膀……

不要讓愿望痛苦在心里。

帷幕已經拉開，你還不想走上臺么？

不要管你的嗓子是否優美、是否清亮，也不要管自己的琴弦是否和諧、是否酣暢，既然經霜的種子還會發芽，既然低垂的桅桿仍會升起風帆，你就應該勇敢地走上臺去，彈出你的情懷，唱出你的氣度，舞出你的瀟灑——

一個行動，遠遠勝過千萬個愿望呵!

（選自《散文詩》２００６年第８期上半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