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花雪月
如果,樹上的新綠曾經擦亮憂郁的心鏡;如果,枝頭的春鳥曾經啼開幽閉的心扉;如果,流水上的落花曾經負載輕輕的嘆息;如果,碧空里的行云曾經牽引焦灼的望眼;如果,掛在天邊的月兒割痛了你的胸口;如果,落到心田的雨點催生了希望的種芽;如果,有一把霜雪,覆蓋著難愈的舊創;如果,有一首歌謠,牽出了憂傷的往夢……我們的心情與身邊的事物有著太多美麗的奇遇,這些叫做“詩意”。
“風花雪月”并非就代表愛情,也不是輕飄淺薄的四個字,它概括一切詩情畫意,是人心與自然的遇合。人有一顆善于感動的心,詩人說,它叫“初心”,初始之心,赤子之心,“是上蒼給予每一個個體的天賦,是讓我們在恰當的時刻能夠短暫地參透天機的觸角。”人葆有“初心”,就會時常感動于人世間的真善美,也感動于自然萬物的真善美。所以,不要讓“初心”丟失了,不要讓它蒙塵,要讓它始終清澈如初,纖細如初。
春之悲喜
四月末,玉蘭與紫荊的花事首尾相接,像一支起伏跌宕的曲子在稍微頓挫之后即又昂揚起來,紫荊紅像一些個殘碎的音符落向幽谷,而玉蘭白正如一串連綿的簫音裊裊而來。這是我的前后窗下發生的事情,在一個春日的雨晨,在季節的一角,我留意到了。
由于站得高,我看清了這些,看清了紫荊花地上的殘瓣,也看清了玉蘭樹頂端的新蕊,一個在南,一個在北。前望北窗,后眺南窗,我看到了春天。像一只鳥兒從一根花枝上躍到另一根花枝上,看到了春天的悲喜,暗暗的,微微的,不足為外人道的。
木石之別
我從不知道,陰也有木石之分。午間,赤日炎炎,走到海邊一排木房子大片的陰里,我頓時感到渾身涼爽,是一種類似于樹陰的涼爽。
陽光抹過所有房子的輪廓,制造屋陰:磚瓦平房的陰,混凝土大廈的陰,木房子的陰,還有樹木的陰,成為陽光的領地里一座座無形的涼亭,為游人撐起,雖然,選擇這個大太陽天,在這濱海旅游度假區游逛的人很少。
站在木房子的陰里,我敏感地辨認這是一種木質的陰,它給你真正的陰涼,你甚至感到這陰是有濕度的,仿佛來自樹林的一團水汽在氤氳,又像一盆涼水,從外向里慢慢地滲。
而在一座鋼筋水泥建筑下,我所感到的陰并不完全相同,雖站在陰處,我還是無法擺脫一身的燥熱,連來往的風也是熱烘烘的。
我便驚訝:即使化為虛幻的影子,木與石也是不同的啊!誰若說這是心理作用呢,那么至少,在一個行人夏日海邊心內的倒影里,木畢竟是木,而石也終歸是石。
(選自《詩潮》2007年3-4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