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過冬
把光陰劈裂,擲入火紅的爐膛,把白色的山風送入山的深處……啊,那遙遠的北斗七星,正一勺一勺舀走你的幸福,把南山留給一個空空的冬季。
那段戶外的歲月,常常被我們冷處理,那些圍獵的柵欄,只好捕獲一些伶仃的過客——來自遠方形形色色的探險者,冒著嚴寒,向著冬天的陷阱走去。
你秉持飄渺的燈火,試圖照亮嵌滿星星的夜空,你的妄想,仍在零度以下閃耀。
那些曬著劣質紙煙的石頭小屋,農具與風雨捍衛的墻壁,正在我的記憶中不斷擴大,在氤氳中上升——
哦,生活中虛無與真實的美,在那年的冬天同時存在。來自山里的故事,是否帶來了更加詭秘的考題?
而記憶中的一切,終將在爐膛中化為灰燼和煙云。
樹熊冬眠的時節,山鄉,我必須與你一起飄揚,如同窗外不停飛舞的雪花。
一只夜鳥在叫
一只夜鳥在叫,在一株苦楝和一棵刺槐之間跳來跳去,像一朵被風摧動的火焰,在黑夜巨大的翅翼下,顯得躁動而又不安。
這一夜,就從一只鳥的叫聲開始吧。
打開山鄉所有的燈火,它的聲音尖銳、突出,透過肋骨一樣的窗欞,我看見這只鳥,在我的房頂上不停地盤旋,它是否有什么不幸的消息需要報知?
夜鳥啊,當你執著于自己反叛的叫聲,我被迫終止了既有的寫作。那跳躍的燭火,仿佛你的另一個身體,從高高的夜空降臨到我苦思冥想的案頭。
你的叫聲,使黑夜更黑了;你的叫聲,使許多出門遠行的人心神不寧;你的叫聲,把夜撕碎了,暴露出高高在上的星辰。
那一顆顆星子,是誰的淚花在閃爍?那一朵朵淚花,照耀著黑衣人前進的道路。
夜鳥啊,你用聲音攪起了整個夜晚的波濤,你一次又一次飛臨我的窗口,飛越生存與死亡的界限……
今夜,我只有仰望與諦聽!
暮鼓
梧桐山前,木魚產卵的聲音,吸引著一片片過海而來的陽光。
尤其在冬夜,這暮鼓的聲音,冷傲似鐵,增加了過路人心底的寒意,那漫天飛舞的音階,像片片玉石飛起又落下。
而我多年來寄居南山,與松枝為友,與星月為伴,常常置身于單調的暮鼓聲中,任其載著我的靈魂漂泊入夢。
那個暮鼓聲中走失的孩子,在黑暗的夜幕下像一朵漂亮的鬼火,不停的跳躍、隱現。
哦,來自生活中更加熾熱的鐵,它卓越的光芒照亮了我們。
循著鼓聲我將去向何方?循著鼓聲咚咚的旋律,我掙脫思想的桎梏沉落到歲月深處。
(選自《詩潮》2007年3-4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