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黑夜為白晝喂馬
用月光
用干草,用豆粒
用馬鬃間起伏后沉淀下來的千年山色和風聲
仍可以聽見:你胸脯的雪地
乳房的故鄉(xiāng)
有一種小丘拱起的嘶鳴
茫茫的青草和野花是我們過去的頌歌
誰的馬刀
藏滿愛人
我總是讓很深的痛苦一淺再淺
用一朵花
遮掩傷口
你沒有錯,我只是“倒向身體里的另一場雪”
聽繩索講圈套
聽木棍說悶響
我一會兒就要相信遠方
就像我仍然在為你喂馬
在終生把桃花等紅
這是何等的奔馳和翻滾?何等的膠著
何等的閃電扭曲到極致
但我,從不說出你傷害的精確
馬蹬上留有鮮艷的泥濘和傳說
我略帶光亮,作為你的夜草
把馬的臀部
對著全世界喂肥
不知道這好在哪里
只明白:我在黑夜為白晝喂馬
從1999年開始奔跑的事情
還像繁星嵌在我的痛里
噠噠地響,一陣陣經(jīng)久不息的小小爆炸
突然,啟明星出現(xiàn)
你揮起馬鞭,指著我孤戀的鼻尖
武斷地叫道:“黑夜過去
病一下子就亮了!”
我呆在馬廄,失去一蹄
依然黑暗
但不是一個垂頭喪氣的詞
沒有狂歡,便不會到達極致。一些人已經(jīng)灰燼,卻羞于說出燃燒。而這個“在黑夜為白晝喂馬”的人,從戈壁來到花間,從蒼白來到濃艷,自然會在喂馬的同時,“把桃花等紅”;也自然會在經(jīng)歷了“鮮艷的泥濘和傳說”之后,“失去一蹄,依然黑暗”。事件平息。生命之歌由昂揚與歡快,轉入靜謐和安適。想想也是,冷冰冰地相守,無疑是一場愛的誤會。(冉仲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