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中的達里雅布依人

在新疆于田縣以南的昆侖山中發源了一條被當地人稱為母親河的克里雅河，這條河在2000多年前水勢浩大，它曾經穿過塔克拉瑪干沙漠，注入了塔里木河，河流的貫通形成了絲綢之路的中道和南道的通道，這條沙漠通道連接著古代西域的龜茲國和扜彌國。后來，因為氣候的變遷，克里雅河水量日趨減小，最后消逝在沙漠腹地。就在克里雅河消逝的地方孕育出了一片被考古探險家稱作“塔克拉瑪干的肚臍”的綠洲，它就是充滿神秘色彩的達里雅布依。在這里有一個很小的維吾爾部落，他們以火相伴，幾乎與世隔絕地生活了400多年。直到近代，隨著國內外沙漠探險者的涉入，才使這里的情況曝光于國內外。

達里雅布依人之所以過著封閉的生活，緣于進入達里雅布依的路實在是太難走了。從于田縣到達里雅布依有230千米，其中210千米在沙丘和沙山上穿行，全程共有9個平均高度有40～50米的沙丘，這讓許多最高檔的越野車紛紛敗下陣來，早年進入達里雅布依全憑駱駝和毛驢車，進出一趟需要一個多月時間。

于田縣享有探險之鄉的美譽，達里雅布依是于田縣的主要探險地。關于達里雅布依和達里雅人的傳說實在是太多，甚至一些媒體為了吸引人們的眼球還炮制出了克里雅野人的故事。處于對神秘的達里雅布依的好奇和向往，2007年春節我們一行12人駕車離開了烏魯木齊，兩天后到達了于田。當我們到達于田縣賓館時，一眼就看到了我們預定的沙漠車和達里雅布依鄉的王書記，他見了我們第一句話就是：“歡迎你們一一達里雅布依第一批游客”。我們匆忙爬上了沙漠車的大箱，計劃天黑前趕到達里雅布依鄉。沙漠車駛出于田縣10多千米鄉間公路就中斷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望無際的沙丘。我們的沙漠車在起伏的沙丘上行駛宛如大海中的一條小船，劇烈地顛簸搖晃著。透過沙塵的陽光在連綿起伏的沙丘上跳躍，克里雅河蜿蜒如一條玉石帶穿梭在紅柳和胡楊之間，河兩岸婆娑的蘆葦，河床上散落的羊群，葦叢中的駝隊，都讓我們始終處于興奮之中。

克里雅河屬昆侖山北坡第三大河流，河床寬60～150米，水面寬約20米，河流水情變化大，一般在7～9月的洪水期才有少量水流到達里雅布依。達里雅布依是克里雅河水滲入沙漠后再露出而形成的沙漠中的綠洲長廊，以前地圖上把這一地帶叫做大河沿，達里雅布依在維吾爾語言中意為大河沿，是于田當地人對克里雅河下游兩岸的統稱。達里雅布依氣候極端干旱，年降水量僅17毫米，蒸發量達3500毫米，屬典型暖溫帶極旱荒漠。在這寬闊的砂質泛濫平原區，有眾多的河灣、洼地與河灘地，有濃蔭蔽日、芳草繁茂、古木參天的胡楊林、紅柳、蘆葦、駱駝刺等植被，形成達里雅布依綠洲。

達里雅布依住戶的房屋建筑零星地點綴在廣闊的綠洲地帶，分散性比較強，一般相隔5～10千米才有一家住戶，沿河兩岸的房屋建筑適應干旱沙漠環境，多用胡楊木做成房屋的支撐，再以紅柳枝等編成圍墻，圍墻上再覆蓋上河泥，屋內幾乎沒什么家具擺設，以沙壘成較高的臺地，臺地上覆地毯便成了床。達里雅布依鄉位于克里雅河的尾閭，這條河在夏季和洪水期間有水，冬天被冰覆蓋，春節期間正是塔克拉瑪干地區的冰雪消融的時期。

達里雅布依以前叫大河沿，這里幾百年前就有人居住，達里雅布依周圍有很多古代人類活動的遺址。著名的有喀拉墩、馬堅里克、丹丹烏里克和圓沙古城等。漢唐時“絲綢之路”的南道就是由此通行，盛極一時，在近代的探險史上，斯坦因、斯文赫定等探險家多次造訪過這里。曾幾何時，這個沙漠中的部落逐漸地被人們所忘卻，他們開始過著自給自足的平靜的生活。1982年一支石油勘探隊在鄉政府以北40千米的地方，發現了一個衣不遮體攀在胡楊樹上的牧童從樹上跳下來，拔腿就跑，消失在樹叢之中，之后塔克拉瑪干沙漠發現克里雅野人等等的消息也就不脛而走。

達里雅布依人都很和藹，我們每到一家都受到熱情的接待，這里民風古樸，習俗原始，住林間木屋，他們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很早以前這里只有兩戶人家，經幾百年的繁衍，目前達里雅布依共有1300口人，沿230千米的克里雅河分布。世代生活在這片沙漠仙境的達里雅布依人，因為他們沿克里雅河而居，故也常被人們稱作克里雅人，雖經人種、人口、生理、倫理、社會、考古、遺傳學家長達百年的考察研究，但對其來歷、血統和成分尚無一個確切的定論。時至今日，在古老的達里雅布依人身上仍籠罩一層神秘的光環，社會各界對其來歷眾說紛紜，莫衷一是。一種說法是羅布泊人西遷的后裔，另外一種說法是蒙藏人的子孫，還有人說是丁零人的血脈，但現在對克里雅人都稱謂維吾爾人。

克里雅人沿河而居，靠放牧為生，隨著人口的增長給克里雅流域的生態構成了很大的威脅。因為克里雅人是依賴胡楊樹為生，他們房子都用胡楊樹來建，放牧是把楊樹的枝條砍下給羊吃樹葉，枝條和樹干用作燒柴。目前政府為了保護克里雅流域這片綠洲，沿河兩岸設立了胡楊林保護區。其實保護這一地區生態環境的辦法就是將沿河兩岸的克里雅人遷移出來，但世代沿河而居的克里雅人根本不愿意離開達里雅布依這片故土。

當天中午，我們在買鄉長的引導下，騎著駱駝翻越了一個大沙山，來到了8千米之外的一戶人家。這是一個典型的克里雅人的民居，從房屋的建筑和擺設來看這家人的生活條件相對不錯。這戶人家的經濟來源主要靠山羊育肥和倒賣大蕓。大蕓是生長在沙漠環境下的一種植物，是種名貴的中藥材，特別是達里雅布依的野生大蕓。目前克里雅地區的大蕓數量急劇減少，沙漠植被也遭到了很大的破壞。

克里雅人非常好客，房主人熱情地接待了我們，為我們殺了一只大山羊。克里雅人的家里來了遠方的客人就像過年似的熱鬧，周圍的鄰居也都過來幫忙。在達里雅布依接待客人最獨特的食品就是“庫買琪”，其做法也很古樸，不用任何炊具，只是把用純羊肉做的餅子直接埋在燒熱的火炭里，半個小時后香噴噴的肉餅就出爐了。

第三天我們乘沙漠車離開了達里雅布依，路上王書記告訴我們，外來人在達里雅布依是沒辦法生存的，達里雅布依人之所以能夠在沙漠深處生存下來，是因為克里雅人適應了這種生存環境，每年夏季，克里雅河水流經這里，即使在冬季枯水期，距河床底部約2米的地方仍有豐富的地下水。大片的胡楊林是牲畜的天然牧場，也為達里雅布依人提供了賴以生存的基本條件，能祖祖輩輩在這里繁衍生息。

責任編輯 王 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