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難忘的是野芹菜的味道。
得知父親破產(chǎn)的那一刻,我正躺在席夢思床上掏著我的錢罐,心里盤算著該為母親準(zhǔn)備怎樣的生日禮物。
我跑下樓。父親正坐在沙發(fā)上悶悶地抽著煙,蒼老裹滿他的全身,濃黑的發(fā)絲之間夾雜著刺眼的白發(fā),皺紋緊緊嵌在額頭,滿臉的滄桑與無奈。我偷偷地望著他,好心疼!
很快,家里一片混亂,要債的吵吵嚷嚷,霸氣十足,我飛跑上樓,端了錢罐,遞到爸爸跟前,“爸爸,我有錢!”吵鬧的人群一下子安靜下來,隨即,有人靜靜地走了。
最終房子還是抵債了,我們搬到了一所低矮的小房子,父親長嘆一聲說:“又是一個新的開始了”!我看到了他冷峻的目光和堅毅的眼神。我只是緊緊拽著父親的手。
從那以后,母親開始精打細算地計劃著每一天的開銷。
一天,吃飯時,母親端上一盤菜,滿臉苦澀的笑容,“來,嘗嘗,這是野芹菜,新鮮的。”
野芹菜是這個季節(jié)惟有的野菜,它的味道辛辣,苦澀,除了癖愛這種味道的人,沒人把它當(dāng)作菜。
我望著眼前炒了幾遍的大塊肥肉就著綠油油的野芹菜,毫不猶豫地夾了一大筷子,快活地嚼著,頓時,刺鼻的氣味充斥了整個房間。對于不喜辣的我,它的辛辣無異于吞食了一顆紅彤彤的朝天椒,鼻涕眼淚一股腦兒流了出來,我趕忙又夾了更大一筷子野芹菜,更加用力地嚼著,臉上裝著快活的表情,還連聲說:“好吃…真好吃…媽,以前怎么沒見你炒呀!”
淚眼中,我看到母親背過臉,雙肩微微戰(zhàn)栗著,很快,她又轉(zhuǎn)過身來,微笑著說:“好…好…好吃,就多吃一點。”
飯后,我背著母親劇烈地嘔吐,吐得天翻地覆。
現(xiàn)如今,吃野芹菜的日子已成過去,只是辛辣、刺鼻的味道卻深深地刻在我的記憶深處。它總是提醒著我:孝是一種愛,也是一種理解,更是一種責(zé)任。
學(xué)校:湖南攸縣健坤外國語學(xué)校;導(dǎo)師:鄧喜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