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前,我很胖,身高才1米55,體重卻高達75公斤,但還是不停地在吃,原因很簡單,美國的甜食太誘人,美國給胖人穿的衣服選擇也很多。而且這里的胖人動不動體重就超過100公斤,我這點體重還不算太糟,加上家里還有個同樣能吃在一起,體重也超標的丈夫。結婚十年,彼此看著對方發胖,看得都習慣了,也就越吃心越寬。
也就是因為這樣吃,等我懷孕到了最后3個月時,醫生發現我有妊娠性的糖尿病,雖然還在臨界位,不用服藥,但是她囑咐我,必須節食。以為節食就是少吃一點,也沒有把此事放在心上,結果醫生卻以秉承負責的態度說:“不是你所想的吃少一點,要學會如何吃得健康。”接著,便替我約好了院內的營養師,要營養師在短期內教會我重新認識吃,而我的生活作息也因此徹底改變。
要控制血糖,除了最基本的控制體重和碳水化合物的吸收以外,還要多運動。這恰恰是我缺乏的,想來這也是所有肥胖人不愿意做的。
營養師在看過病歷后,便規定我早上的第一餐里不能喝牛奶、豆漿、果汁甚至吃水果。因為這些食物在空腹時太容易被人體吸收,由此引發血糖升高,可以吃的就剩下燕麥粥、麥片面包、雞蛋和一杯水。到點心時間可以喝一杯牛奶。鑒于本人懷有身孕,每天喝牛奶的數量倒是可以不限,但是牛奶卻從原來一開蓋就散出濃重奶香的全脂奶變成淡而無味的脫脂奶。午飯可以是麥當勞的芝士包,大小卻是兒童餐包的量,然后就是可以無限量地吃沒有煮過的蔬菜和新鮮水果。晚飯也是差不多這個分量,雖然海鮮和牛羊肉都是健康的食物,可以放心吃,但海鮮多吃會過敏;牛羊肉要吃原味的,其搭配的調料內糖分都相當的高,吃完這些后,要記得多做運動。如果要外出用餐,用餐量只能是整個餐點的1/4,因為飯店為了顧客的口味,總是量大,調味太重,不適合我這種血糖不正常的人食用。
營養師和顏悅色地告訴我,其實她推薦的這個健康餐里都是家常菜,方便自己制作,而且里面總共的熱量加起來都已經有3000卡路里,減去我走路運動半小時消耗掉的,也有2500卡路里,一個正常人一天2000卡路里已經完全夠了。我的體重已經超重了,說明儲藏的能量已經完全足夠我和肚子里小孩的需求,所以根本不需要為肚子里的小孩額外補充營養,和我們想象中孕婦就是應該一人吃兩人補的概念完全不同。“等你這樣健康地吃出個習慣,這個吃也就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困難了。”營養師安慰說,她越是這么說,我越相信這份營養餐其實并不那么好吃。
剛開始吃減肥餐的日子的確不好過,因為我本來就不喜歡吃燕麥產品,所以雖然早餐按照營養師菜單吃,但是吃得相當被動。懷上孩子后人又懶得動,但是為了降血糖,還得出去走走。回到家就是看著鐘等喝早上的第一杯牛奶再加上些堅果,就算是一頓點心了。到了午飯時間,已經沒有以往的狼吞虎咽,帶來的就是一份葷菜、五份蔬菜加兩份水果,一杯牛奶,一份飯。每一份怕自己吃過頭,都用量杯和食物磅稱量過才開始吃,第一口飯已經對臺面上的食物完全沒有胃口。曾經我對營養師掙扎地說自己外出吃飯,不可能帶個量杯知道這一份份的比例,她便伸出自己的巴掌,“這個就是一份。”
更痛苦的是,很多原本以為吃了不胖的東西卻都被營養師否定了。湯不能喝,因為做湯多數會加蔬菜,在湯里煮得時間太長的菜,里面的纖維組織已被破壞,不但蔬菜沒有了營養,湯水里的碳水化合物含量也高于其他食物。果汁內所含的糖分太高,也不能喝。自己做的果汁也不能喝,因為水果中的纖維素已經沒有了,能喝的就是用雞加水一起煮過后的那鍋雞湯,聽了都覺得倒胃口。油炸食品不是外面的那層皮特別多油,而是里面和外面一樣多的脂肪,也不能吃。另外還有不能吃的水果是桔子,因為桔子中纖維少,糖分過高;香蕉也最多吃半條。凡此種種,都會抑制身體產生鈣,嬰兒長身體就全靠媽媽體內的鈣了。
這減肥餐吃的感覺就是飽得快,餓得也不慢。打電話給營養師,告訴她自己餓得發慌,她說正常,剛開始吃減肥餐的人,大概都有這樣的感覺,接著便建議我在晚上9點鐘臨睡前,還可以吃一份牛奶加一點雞肉,過了9點后說什么也不能再吃。即使加餐后,半夜還是會因為肚子空蕩蕩而餓醒,多少次想放棄減肥,直接讓醫生開降血糖的藥給我吃。聽上去方便得多,但是醫生卻并不贊成,她認為這樣我就很容易在生完小孩后真的成了糖尿病病人。而且這樣生出來的小孩體重偏重,雖然胖鼓鼓地討人歡喜,但是也有可能這是在母體內感染到糖尿病的最初征兆。為了生個健康的小孩,我只好忍一忍了。
節食以后發現,異常的口干和頻繁地上廁所等糖尿病現象一下子都沒有了,體重也下降了。醫生對此相當的鼓舞,要我戒口到孩子出生也就皆大歡喜了,而我則覺得前路茫茫。
偶遇許久未見的朋友,她對我的孕態相當贊賞:“你現在的狀態要比沒有懷孕時好上百倍。”而我也從她的語氣中感受到自己孕前有多可怕。
也就自此,凡是去超級市場購物,我都會習慣性地在要決定買的食物前,仔細讀一讀食物包裝上的營養標簽欄,對上面寫的糖分、膽固醇、碳水化合物以及纖維素的含量比例都看過后,再往購物車上放,因為吃也要吃得值得。比如味道不那么好的麥包,纖維素卻有四成,可以幫助減少體內不需要的碳水化合物。高熱量的食物必須用高運動量來消耗,孕婦不可能有大運動量,吃下去熱量沒有燃燒完,堆積起來的就是脂肪沉淀。一塊巧克力餅干的熱量,可以供人走路半小時,外加騎85分鐘的腳踏車。我做不了鐵人,所以對原本情有獨鐘的甜食也近而遠之了。
本人的減肥史,就像很多人說要戒煙般,減減停停,最初減肥是為了嫁人,減了一下形象過了關,嫁出去有了“上崗證”后就開始消極怠工。接著就是每次要回國前,怕父母在機場看見一個被他們稱為“五黑楞頓”的我,突擊減過幾次。唯有這次減肥,那么心甘情愿。幸好美國的醫生和營養師都是拿工資的,沒有靠吃藥廠的回扣來創收,所以沒有強迫推薦我去吃什么特別的藥或某種食品,否則做一個準媽媽,為了小孩多貴的東西都會去買來吃和用。
醫生只是要我堅持吃高纖維、低熱量的蔬菜、水果以及健康的白肉和多運動。我沒有體驗到減肥廣告中常見的神奇快速功效,什么10天就可以減10斤。但在這一年中,自己學會了吃得克制,在運動中學會快樂,體重逐步減了25公斤。有朋友見我減肥有成果,曾經想跟著學,大多都是熱衷了開頭的兩個星期,到最后因實在戒不了口而放棄。減肥的路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堅持,我能忍下來的原因很簡單,就是想要生個健康的下一代。
最近看報紙采訪了幾個學界專家,詢問為何沒有一種減肥藥可以讓人愉快的減肥,專家給了個結論卻是千年不變的定律:少吃,多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