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無才便是德

其實她們誤會了我的意思，我這里并不是指那些真正有大智慧大聰明的男人。這種男人是君子，他們像山，巍峨高聳，高貴而又謙和，隨意而又妥帖。而許多“才子”或自以為是“才子”的人卻是孤傲而又脆弱的。如果他們有機會展示自己的才華，他們會眼高于頂、目中無人。如果老天沒眼讓他懷才不遇，他的表現則會像早間任達華拍的一部港劇，對著妻子大喊大叫：“為什么我的才華得不到認可？為什么社會這么不公平？”妻子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安慰他，和他一起抱怨沒天理的社會讓他懷才不遇。

這樣的男人，因為有三分才氣，所以他不肯也不屑為別人打工。他看不起上司，覺得上司只是慣弄權術或者走了狗屎運；他也看不起同事，覺得同事實在是一群弱智的烏合之眾。他們大事做不了小事不肯做，以前常用一句“四體不勤，五谷不分”來形容這種人。如今現代化的都市生活讓我們遠離了農耙，但家里的馬桶漏水下水道堵塞照樣別想指望他，他才不是干這種事的人，他要干的都是驚天偉業。他們逼你一起等那一天的來臨，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們有機會出人頭地，卻又急著換人了。陳世美不是才子也不會高中狀元，待中了狀元招駙馬一定會自己說服自己：秦香蓮這幾年不求上進，和自己差別越來越大，跟她在一起沒有共同語言，無法做精神層面的交流，這種婚姻是不道德的。這便是才子的方便了，總能在第一時間找出條理由來為自己的行為做注釋。

我在單位上班的時候，臺里有一位才子，畢業于一所著名大學，學的是大眾傳播，所以一畢業進臺里就做主播兼記者，十分風光。他太太此前還給我看過他發表在一本詩集里的幾首詩，依我的拙眼，詩寫得不壞。也看過他給電視臺新開欄目定的策劃，洋洋8萬字，每個欄目每個創意都很吸引人的眼球，看得我眼花繚亂。

上個月在家樂福再次遇見這位太太，只見她滿臉愁苦，憔悴了許多。她說，這位才子換了幾次工作，每況愈下，到哪兒都干不長。全是他嫌人家笨，全不配做他的上司和同事。誰都不能說，一說就對人惡語相向，而且不分男女老幼，什么難聽說什么，弄得天怒人怨，最后只好賦閑在家，一家人的經濟來源全靠做婦科醫生的太太。我聽了無法安慰，又不便冷場，只好說：“他還是有才的。”這位太太立刻激動起來：“我寧愿他不學無術，至少他還知道自己是誰！”

我也寧愿他知道自己是誰！

（張勇摘自《佛山文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