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國電影在其發展的100年間,凸現的是它的審美認識功能和教育功能,但近20多年來卻偏向了娛樂功能一端并日愈膨脹。作者認為,電影的娛樂化傾向,潛在著危機與危險,它不僅有可能使電影退化為單純的娛樂手段,而且會刺激人們的娛樂需要。娛樂一旦成為人們的普遍需要,這架開動起來的機器就欲罷不能,讓人們放棄精神追求而頹廢。
[關鍵詞]電影 娛樂化 享樂 退化
中國電影已經走過100年的發展歷程,在這100年間,中國電影所凸現的是它的審美認識功能和教育功能,尤其是在建國17年期間,電影作為意識形態的重要領域和人民群眾業余文化生活的精神盛宴,在傳播精神文明,促進廣大觀眾特別是廣大青少年正確人生觀、價值觀的形成發揮巨大積極的作用。一部優秀影片及其所塑造的銀幕形象就像一面旗幟,對一代乃至兩代人的人生都產生著深刻的影響。然而,近20多年以來,隨著電影管理體制、生產方式的變革,電影正走向的市場化、商品化。電影的市場化、商品化。使得電影的認識功能日漸消減,主題的思想性被淡化,取而代之是日愈膨脹的娛樂功能,古裝片、動作片、搞笑片,花樣翻新,層出不窮。電影似乎就要退化為一種單純娛樂手段。
電影具有娛樂功能,這是不言而喻。電影最早就被稱為“雜耍”,是西方的知識精英將它命名為“第七藝術”。電影從“雜耍”到。藝術”,這實際上就是電影“俗”與“雅”的分野。娛樂功能的膨脹,勢必會使電影還“俗”,重新回歸“雜耍”。
馮小剛是以賀歲片成名的,他的《甲方乙方》《不見不散》等作品,雖不低俗,也極其搞笑可樂,但格調并不高,其娛樂價值大約相當于幾個相聲段子罷了。還有大量的所謂動作片,包括古裝武打片、現代匪警片、恐怖片等等,也都是娛樂片,它們以暴力、兇殺、恐怖,甚至色情,使人們通過感官刺激獲得快感。這些娛樂篇生產目的就是為了迎合當代市民的娛樂訴求,并通過取悅市民獲得商業效益。它們都是按照資本的運作邏輯生產出來的都市消費文化,顯示鮮明的世俗化取向,把原本已經升格為“第七藝術”的電影,復又墜落為一種市民娛樂藝術。早在古希臘時代,柏拉圖就對這種市民娛樂藝術的滋生和發展就予以了否定,他認為這是邪惡的,不僅會導致“一個偉大藝術傳統的消失和一種藝術沒落的來臨,而且還看到了整個文明的危機。”
電影認識功能的淡化和娛樂功能的膨脹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是電影人出于對過去電影藝術領域“左”的禁錮的逆反,力圖消解以往的政治權力關系,然而,“人們從政治權力關系中掙托出來獲得的自由,又可能不由自主地丟失在金錢權力關系之中。”其次,是電影的生產從國家投資轉變為民間投資的必然結果。投資者為了回避審片的風險,就必然要淡化影片主題的思想性,遠離政治,甚至遠離現實生活。武打片根本無須歷史背景,是近代的就打洋人,是古代的就打奸臣。歷史題材也盡可能冠之予傳奇、戲說,回避考證。而為了獲取利潤,又必然要追求票房價值,以好玩、好笑、可樂來滿足觀眾的娛樂訴求。其三,是現代電子傳媒的廣泛運用和與之相伴而生的都市消費文化對電影帶來了巨大的沖擊,迫使電影不得不放下架子與之合流,從而扭轉電影經典意義上的審美認識功能、教育功能而逐漸偏向娛樂功能一端。
電影具有娛樂功能,觀眾通過欣賞電影可以獲得休閑與愉悅,所以才會在100多年間受到廣泛的歡迎。但是,電影的思想性和娛樂性并不矛盾,更不相互排斥。計劃經濟時期,我們的電影就十分重視其娛樂功能的發揮,在注重影片的思想性的同時也注重影片的可視性,還生產了不少的喜劇片。例如《五朵金花》《戰火中的青春》《英雄兒女》《上甘嶺》《冰山上的來客》等等,都是一些具有很高的思想性和藝術性,又頗具娛樂性的優秀影片。即使是偏重于娛樂性的喜劇片,其主題的思想性也是鮮明的積極的。如《今天我休息》《錦上添花》《游園驚夢》《不拘小節》等等,無一不顯示著電影寓教于樂的正面價值。而當今的娛樂片為了票房價值,一味追求娛樂效果,題材獵奇、主題模糊、情節虛假、人物性格怪異,甚至不惜追求低級氣味與媚俗、畸趣。其實,沒有思想蘊涵的喜劇片是沒有生命力的,多看幾遍就會覺得滑稽、無聊。喜劇大師卓別林的啞劇喜劇片之所以讓人百看不厭,并不完全在于他幽默的表演藝術,更在于他的主題的人民性。波蘭電影史學家耶日·托波立茲稱:“查理是‘人民的小丑’,他有權說出真實并表達人民對現實的觀點。”
所有藝術的起源大多都與娛樂有關。所謂娛樂,是指“藝術以其技巧,表現類似于使用者自己幻想或思考的東西,他們在欣賞這種表現的過程中如釋負重,得到了快感。”但娛樂只有在不浪費時間的情況下,才是有用、有益的。如果娛樂成為消磨時間就成了消遣,就無益且有害了,這就是娛樂本身所潛藏著的危險性。羅賓·喬治·科林伍德曾經對娛樂和消遣作過這樣的區分娛樂是消耗剩余勞動時間,而消遣則是在剩余時間之外進行。兩者都在獲取快樂,但前者是一種享受,而后者是一種以對生命的透支獲取的享樂。由于娛樂是在虛擬情景中的感情釋放,似乎不用付出什么代價,于是娛樂的需求就會膨脹,而為了滿足越來越多的娛樂需要,人們就會動用必要的勞動時間。“當娛樂從人的能量儲備中借出的數目過大,因而在日常生活無法償付時,娛樂對實際生活就成了一種危險。”這就像當今的網絡游戲,它原本可以給人帶來娛樂與休閑,而一旦沉溺其中就成了消磨時間透支生命的享樂了。這是對于個人而言。倘若娛樂發展成為一個人群乃至一個民族的普遍需要,這架機器開動起來就欲罷不能,整個人群乃至整個民族就會因沉溺于享樂、放棄精神追求而頹廢。古羅馬帝國就是在享樂中衰亡的。
電影娛樂功能膨脹的危險性還在于藝術一旦變成了單純的娛樂手段,藝術也就退步到失去自己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