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癱少女，郁金香花蕊上的生命舞蹈文

站起來，腦癱少女精神不癱

1989年1月1日清晨，湖北省武漢市青山區第一醫院的護士徐漫生了一個女兒，因為出生在“元旦，取名叫“嬡嬡”。肖嬡嬡眉清目秀，人見人愛。然而，身為婦產科護士的徐漫卻細心地發現孩子有一些異樣：手腳比同齡的嬰兒顯得僵硬，左腿還伸不直，小嘴很難閉合。不久。徐漫抱著肖嬡嬡來到自己的醫院，進行了全面檢查。“孩子情況不好啊，出生時缺氧導致了腦癱，以后很難像健康孩子一樣生活……”聽到專家的話，徐漫兩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地……回到家，徐漫把情況向丈夫肖鋼說了，原本性格內向的肖鋼一下子傻眼了，淚水從他的眼睛里漫出來。

10個月大的肖嬡嬡開始了漫長的治療。幾乎每隔兩三天。徐漫就會把孩子送到醫院進行按摩和針灸。當細密的針扎滿孩子的頭，孩子因疼痛而號啕大哭的時候，徐漫的心都碎了。夫妻倆只是普通職工，第一年就花去了4萬多塊錢，為了節約昂貴的治療費用，徐漫跟院里的康復師學會了按摩，不厭其煩地拉著孩子的小手小腳做伸展運動。孩子口眼歪斜。發音困難，徐漫就一個字一個字教她發音，當1歲零8個月的肖嬡嬡終于用模糊的聲音吐出“媽媽”兩個字時，徐漫幸福而又酸楚地哭了。

1992年7月的一天，徐漫和往常一樣蹲著身子，小心翼翼地扶著肖嬡嬡走路。正腰酸不已時，嬡嬡突然揮舞著手臂，往前蹣跚地跑了起來。嬡嬡會走路了!激動不已的徐漫追著嬡嬡跑了過去。肖嬡嬡肌肉無力，走路不穩，可每當媽媽播放專門給她買來的磁帶時，她就開始扭動。她那么喜歡跳舞。

1996年8月，7歲的肖嬡嬡已經到了入學年齡，這時她除了說話有些吐字不清外，左腳還不能伸得很直，一家人商議著將孩子送到什么樣的學校。“把嬡嬡送到特護學校吧，那樣會得到更好的照顧。”這幾乎是爺爺奶奶和肖鋼的一致觀點。7歲的肖媛嬡眨著清澈如水的大眼睛吃力地問奶奶：“特護學校也會把嬡媛放在洗衣機桶里嗎?嬡嬡不要，嬡嬡要站在地上跳舞!”原來，家人有時為了讓嬡嬡不至于摔倒，沒有人照看她時就把她放在洗衣機桶里坐著，徐漫聽女兒這樣說，心酸不己，堅決地說：“一定要讓嬡嬡成為跟正常人一樣的孩子!”

第二天。夫妻倆帶著女兒來到離家最近的紅鋼城小學報名，負責招生的老師們看著這個小女孩，搖了搖頭，嬡嬡睜著純凈的大眼睛說：“老師，我就是說話慢一點，我的腿沒有問題的，我還會跳舞，我跳一個給你們看吧，我跳的是‘春天在哪里’。”說完，嬡媛就伸出雙手，靈活地揮舞起來，還微笑著轉了幾個圈。繡著郁金香圖案的公主裙隨著她的旋轉變成了一朵盛開的花，而這個女孩子活脫脫就是郁金香花朵上翩翩起舞的蝴蝶!一個年輕的女老師從辦公室前經過，她走到招生老師的面前說：“收下這個孩子吧，就到我們班來!”她就是二班的班主任曹霞老師。

肖媛嬡努力地融入學校的大環境。為了讓她掌握發音技巧，曹霞老師總是對她進行課后輔導，甚至為了肖嬡嬡更換了全班的實驗教材。在全新的有聲教材的引導下，肖媛嬡的拼音終于過了關，在期末考試中還取得了85分的優異成績。

二年級以后，肖嬡嬡在媽媽的支持下加入到了課外舞蹈小組學習民族舞，其他小女孩用怪異的眼神看著這個有點殘疾的同學，有點失落的肖嬡嬡悄悄地站在隊伍的最后一排，一個人一個組，吃力地練習著老師教的每一個動作。關節不自如，肌肉僵直，要做好那些柔美的動作談何容易!下課鈴響了，嬡嬡走到門口又折了回來，她怕回家以后就忘記了剛才記在腦袋里的動作，還有，她要借助鏡子前的把桿，拉直自己的腿!

夏天的傍晚暴雨如注，可女兒還沒有回家，焦急的徐漫帶著傘找到學校，看見女兒在舞蹈室里，把不能伸直的左腿放在把桿上做壓腿的動作，偌大的教室只有女兒一個人。豆大的汗珠從女兒臉上滑落，徐漫把女兒拉到懷里，心疼不已：“媽媽每天多給你做一個小時的按摩，左腿一定能伸直!”

2001年1月1日，紅鋼城小學舉行迎新春文藝匯演，五年級的肖嬡嬡表演了獨舞《藍蝴蝶》。絢麗的舞臺上，肖嬡嬡像一只真的蝴蝶，穿梭在舞臺營造的柔美氛圍里，表演結束。她拿起話筒，微笑著說：“這曲舞蹈送給愛我的老師，也送給我的媽媽。我是一個腦癱兒，可是我的精神沒有癱瘓。為了讓我能跳舞，媽媽每天都要幫我按摩，每個星期都要把我送到醫院針灸。今天是我12歲的生日，媽媽，你辛苦了……”臺下掌聲經久不息，徐漫早已淚水漣漣。

咬緊牙，不屈的生命舞翩躚

2002年9月，肖嬡嬡以優異的成績成為青山區四十九中的初中生。柔美的舞蹈練習加上徐漫從不間斷的穴位按摩，肖媛媛不能伸直的左小腿終于漸漸伸直了。2003年6月12日，學校進行校際聯歡晚會排練，肖媛媛和五個女孩子一起，編排了《祈禱》。這是一個浪漫溫馨的舞蹈，而最大的難度是從始至終要握著一盞發光的蠟燭。肖媛嬡認真地排練著每個動作，就在這時，一陣從來沒有過的抽搐從站立的左腳傳來，嬡嬡忽地滾落在地，融化的蠟油立刻滴落在她的右臂，瞬間燙傷了一片。

回到家，媽媽還沒下班，媛媛在便箋上寫道：“媽媽：今天一切順利，媽媽不要太辛苦。愛你的嬡媛。”然后畫下一個大大的笑臉。深夜下班的徐漫看到女兒娟秀的字跡，再去看熟睡中的女兒時，卻愕然發現了女兒手臂上那么大的燙痕。心疼不已的徐漫開始不停地責怪老公，肖剛愧疚不已：“媛媛，演出那天爸爸一定去給你加油!”肖鋼拿過燙傷藥，給肖嬡嬡小心翼翼地涂上去，徐漫托住女兒瘦削的手臂，心如刀絞。

徐漫在鼓勵孩子跳舞的同時，也引導她學習美術和寫作。2000年，在湖北青春主題征文大賽中，她榮獲了“小作家”稱號；2002年，在湖北省小人才藝術比賽中，她的美術作品又獲得了二等獎。“一雙小小的紅舞鞋，也許，在別人眼里是很平凡的，而在我眼里它卻是我的寶貝。”初中三年級的調研考試中，肖嬡媛憑借一篇《我的寶貝》摘取了最佳作文獎。“我永不放棄的性格，使我的左腳康復，大部分來源于我最心愛的那一雙紅舞鞋。因為她讓我知道健康不等于健全，也是她一路上陪伴著我成長。疼痛和艱苦都不算什么，只要我伸出腳就有一方舞臺，伸出手就有一片天空!”

2005年7月，中考結束，一家人開始慎重地考慮送肖嬡媛到哪所學校繼續讀書。是繼續讀普通高中，還是上藝術學校?一家人觀點不一。考試成績不錯的肖媛嬡自己說話了：“我決定讀武漢市藝術學校的美術系，再考大學的藝術系。一切藝術都是相通的，學美術是為了感受世界的色彩美，學寫作是為了感受這個世界的韻律美，而體會到這些美麗的我，才能更忘我地舞蹈!”肖媛媛的一席話讓在座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無不嘆服。孩子長大了，而且擁有一個美麗健全的世界!

媽媽，我是落入凡塵的精靈

2006年2月，中國電信舉辦了“我要V聲速——魅力之星”大賽，徐漫將肖媛媛多年來學舞的經歷編寫了一段參賽宣言并發布到網頁上，替女兒報名參加比賽。很快，肖媛嬡憑借清新脫俗的氣質、坎坷崎嶇的經歷得到了網友的大力支持，短短的幾個星期，就有上萬人關注她的經歷并為她拉票，甚至為她制作了一張大大的海報，寫著“生命因我而美麗”，史無前例的高票數創造了這次海選的奇跡。

一時間她成為網絡上最出名的“腦癱美少女”，甚至有許多腦癱患者的父母打電話到她家，咨詢徐漫是如何將女兒培育得這么優秀的。每個晚上睡覺前。徐漫只要在家，就會端來一盆熱水讓女兒暖腳。撫摸著日積月累磨出的老繭，她百感交集。

2007年1月1日，是肖嬡嬡18歲的生日，難得休假一天的徐漫帶著嬡嬡來到武漢植物園。植物園的郁金香競相開放了，一片連成一片的金黃、粉紅，美不勝收。媛媛站立在這片花叢中，突然感慨萬千，這是她的生辰花，花一定是為了迎接陽光和愛才開得這么燦爛的。自己能和花一樣坦然從容地去面對陽光。就更要面對風雨啊。“媽媽，誰說我是不健康的呢，我是落入凡塵的精靈!”

2007年4月25日，肖嬡媛參加了武漢電視臺“力士·靚女人”電視大賽，并拿到了惟一的一張直接通行證，然而幾天以后，委員會通知選手準備泳裝和高跟鞋。“為什么要準備這些啊?”徐漫不解地問道。“組委會說比賽不單只考驗選手的才華，還要鍛煉選手的T臺走秀能力。”想到前兩天剛剛參加了英語考試的女兒，因為語言能力受影響，學英語要花比別人多幾倍的時間，為了兼顧比賽和學習，每天都熬夜到12點，這兩天都瘦了好多，徐漫說：“走T臺那么辛苦，好女兒別參加了吧!”“既然進入了決賽，就一定要堅持到底!”肖嬡嬡讓媽媽準備了泳裝，還有一雙6厘米高的高跟鞋，于5月6日來到了決賽現場。看著這位腦癱選手，主辦方既感動又擔心：“你不用參加T臺走秀了，我們會直接頒發給你一個單項獎!”“如果今天的訓練我不能堅持下來，那么我再選擇退出吧!”肖媛嬡換上高跟鞋，站到了舞臺上。訓練的強度超乎所有選手的想象，上午4個小時、下午5個小時，進入決賽的25位佳麗中有7個承受不了，而陸續退出了比賽。肖嬡嬡咬緊牙關微笑著走到了最后，主辦方負責人向這個堅強而美麗的腦癱姑娘伸出了大拇指。“我只是想告訴所有人，我不但會跳舞，還能穿著高跟鞋和模特一樣走秀。這是殘疾人創造的奇跡!”拿著獎杯的肖媛媛用含混卻堅定的口氣說道。

7月2日，“美麗湖北”選拔賽在武漢拉開了帷幕，肖嬡嬡再一次背著演出服，在公交車上顛簸了一個多小時來到了海選現場，她表演了一段《扇子舞》，主持人給了她通行證。7月14日晉級賽場。肖嬡嬡一襲白衣走上了舞臺，徐漫在臺下對著女兒握了握拳頭，這是母女倆互相鼓勵的暗號。《又見一簾幽夢》的音樂緩緩響起，她化成綠萍，彎腰，旋轉，小跳，跨越……電視劇中綠萍從大獲成功后的幸福到車禍受傷后的絕望，被肖媛嬡以舞臺劇的獨特形式表現得淋漓盡致，她滑落地上完成最后一個動作時，臉上未散去的憂傷。是如此楚楚動人。

評委們不由自主地站立起來，為這個腦癱選手鼓掌：“湖北人幾千年來自強不息，熱愛生命，你讓我們體會到比賽的深刻含義，你是另一種形式的湖北形象大使!”肖嬡嬡獲得了“美麗湖北”特別獎，并直通總決賽!臺下雷鳴般的掌聲中，最用力最激動的是徐漫。此刻，女兒化繭成蝶。母親淚流滿面!

比賽后的肖媛嬡絲毫不肯放松，一邊準備參加9月份將進行的“美麗湖北”總決賽，一邊利用暑假時間補習繪畫專業課。肖嬡媛最大的夢想是在今年12月的美術聯考中取得優異的成績。考取一所好的大學，學會更好地將藝術融會貫通，在更寬廣的天空里翩翩起舞!

責編 梅 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