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的隱私

貝多芬、舒伯特、舒曼、波德萊爾、福樓拜、莫泊桑、梵高、尼采、王爾德、喬伊斯、希特勒……這一連串歷史上響當當?shù)拿郑緛盹L馬牛不相及，卻共同遭受同一種疾病的罪與罰——他們都是梅毒患者。難以置信是嗎?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這種讓人難以啟齒的性病居然成就了他們的天才和瘋狂，甚至改變了人類的文化和歷史。

黑暗中的毒藥

梅毒是由一種運動起來有點像蝌蚪的叫做梅毒螺旋體的微生物傳染的。初起時為全身感染，但病程緩慢，在發(fā)展中向人體各器官組織入侵，也可潛伏多年，并且如同善于模仿的魔術師一樣，以各種各樣其他疾病的癥狀出現(xiàn)。發(fā)病時身體的每個部位都會感到疼痛。

許多末期梅毒患者將會精神錯亂和癱瘓，但是在發(fā)瘋之前，患者會處于充滿創(chuàng)意的興奮喜悅、活力充沛、興致高昂、感知能力大大提高、洞察力敏銳的狀態(tài)，甚至具有近乎神奇的知識體驗。梅毒患者們?nèi)淌苤鴺O度的痛苦，有時沮喪得想要自殺，有時變成妄自尊大的偏執(zhí)狂。到了末期還會可怕地發(fā)瘋。因此，梅毒深深影響了他們的世界觀、性行為與人格，也影響了他們的創(chuàng)作。

貝多芬的命運

19世紀的醫(yī)學界都認為，偉大的音樂家貝多芬患過梅毒。貝多芬經(jīng)常嫖妓，曾經(jīng)有醫(yī)生認為正是貝多芬的梅毒引起第八對腦神經(jīng)受損而耳聾，以及肝臟患病。

貝多芬晚年，經(jīng)常有人看到他在維也納大街上瘋狂跺腳，頭發(fā)飛揚，邊走邊哭，或是哼著走調(diào)的曲子，似乎在與生命搏斗。他走路時大聲怒吼，像是在趕牛。街上小孩愛作弄他，他甚至因為窺視別人的家被警察逮捕。他看起來像流浪漢，已經(jīng)不在乎自己的外表，朋友晚上潛入他的房間，將干凈的衣服放在床邊，他似乎都沒發(fā)覺。

梅毒是如此深刻地影響了貝多芬的世界觀、人格和后期的音樂創(chuàng)作，那無與倫比的音樂力量產(chǎn)生于其生命末期的痛苦、絕望和心理亢奮。而《歡樂頌》正是貝多芬處于精神幻覺和分裂癥狀時創(chuàng)作的重要作品。

梵高的耳朵

畫家梵高的一生是在19世紀歐洲動蕩年代顛沛流離中度過的，在巴黎和妓女同居患上了梅毒。根據(jù)醫(yī)生的記錄、朋友的敘述和來往信件，我們可以看到，他的確有幻覺，能夠聽到事實不存在的聲音。但是，在他清醒的時候，又對什么是事實，什么是幻想非常清楚。

在他的創(chuàng)作后期，梵高變得又粗魯又有攻擊性，最后他用一把剃須刀從自己的左耳上割下了一塊肉，他被立刻送往醫(yī)院。過了幾天以后精神病發(fā)作的癥狀逐步消失，他又能夠清醒地思考問題，然而卻對割自己耳朵的事一點兒也不知道。以后，他的精神病反復發(fā)作。

盡管如此，梵高的創(chuàng)作熱情卻非常高漲，平均每星期還能創(chuàng)作出兩幅畫，并且顯示出獨特的風格。梵高試圖用色彩的“可怕性”來表達“可怕的人們和可怕的狂熱”。他擺脫了自己傳統(tǒng)的繪畫模型色調(diào)。并用自己想象出來的獨特顏色取而代之，從而使這些顏色增添了象征性的價值和啟發(fā)性的力量。這些畫的色彩和造型具有幻覺的特點，越來越精彩，直到他達到表現(xiàn)主義的頂峰。1897年，當他第7次從精神病院出來后不久，便開槍自殺身亡，年僅37歲。

“超人”尼采

凡是讀過德國哲學家尼采晚期著作的人，無一不為他的敏捷、銳利和冷靜所折服。他的書里蘊藏著驚人的能量、熾熱的溫度，遠遠超出常人，這就是所謂的“超人”吧。但是他卻是個梅毒患者。

在普法戰(zhàn)爭中當醫(yī)療勤務兵的時候，尼采在妓院染上梅毒。許多傳記作家都認定這是造成其20年后精神崩潰的原因。他一輩子都在受著梅毒的折磨。梅毒讓他頭疼難忍、視力模糊、渾身抽搐、嘔吐粘液，但他的頭腦卻在病毒折磨下變得如此清醒，思想如此有力，這都是可怕的梅毒在作祟。他的思想穿透了懷疑和虛無，重估一切價值，建立了以權力意志為核心的超人哲學。他所擁有和表達出來的“意志力量”是前人所不及的。

有些學者發(fā)現(xiàn)，尼采最后的作品最能成熟表達他的哲學，沒有任何即將發(fā)瘋的跡象，似乎他的梅毒病好轉(zhuǎn)了。然而1889年，在都靈的大街上，發(fā)生了悲劇性的一幕：尼采抱住一匹正在受馬夫虐待的馬的脖子，最終失去了理智，就好像一天之內(nèi)潛伏了幾十年的梅毒螺旋體的大軍突然醒過來，并且一起進攻腦部。隨后這位偉大的哲學家便從一生思想的最高峰突然變成胡言亂語的癡呆。1900年，尼采在發(fā)瘋中死去。

“狂人”希特勒

希特勒當年的病例顯示，他的心臟一直有問題：經(jīng)常心率不齊，或者說鼓膜有伴音，而那是由于梅毒感染伴發(fā)主動脈炎引起的。眾所周知，希特勒晚年動輒癲狂暴怒，人們原先以為是他怪癖的性格使然。而現(xiàn)在終于找到了病根：原來是梅毒浸染了他的小腦，使他患上了腦炎。導致神經(jīng)功能紊亂。在生命的最后幾年里，希特勒常常被各種疾病困擾，如頭暈目眩、胸悶氣短、胸口疼痛、腸胃不適、頸部長滿膿胞、脛骨受損導致小腿腫脹，有時甚至連皮靴都穿不上……而諸如此類的病癥都是梅毒感染的典型癥狀。

身患梅毒使希特勒對女性非常冷淡。對這種惡疾的痛恨使他在自己唯一的個人傳記《我的奮斗》中花13頁紙的筆墨來闡述德國根除梅毒的重要性。希特勒晚年之所以變成了一頭嗜血的惡魔，很可能與他知道自己患上了絕癥有關。在當時的醫(yī)療條件下，感染上梅毒就意味著被宣判了死刑。一個垂死的人還會顧及什么呢?于是他瘋狂地把絕望發(fā)泄在世界大戰(zhàn)和大屠殺上，也許沒有任何一件事情能比親眼目睹無數(shù)人慘死給希特勒帶來更多的生命樂趣。

如果說，梅毒是惡魔“撒旦”的化身，讓人遭受疾病的罪與罰，但疾病間歇引發(fā)的狂喜，卻催生了“天才”們一系列的偉大作品。這也許是上帝跟人類開的一個玩笑，在疾病、文化和死亡交叉扭結的地帶，我們早已熟悉的天才和狂人們發(fā)出了“梅毒”患者絕望而無助的靈魂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