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個人說說心里話

想和你說說心里話

——寫給雨曉荷的信

曉荷：

你好！我在《江門文藝》2007年6月上期讀到你的詩歌《說說心里話》，頗有感觸，讓我想起了很多：從離開學校到步入打工的點點滴滴；我親愛的爸爸媽媽身體怎么樣了；我的弟弟妹妹學習成績如何；我的朋友都在干什么……我看著你的“心里話”，真的想到了許多，久違的淚水流過我清瘦的臉龐，我這時候才猛然發現自己并沒有在機械的打工生活里麻木，所以我拿起筆來第一次寫信給一個未曾謀面的人——寫給你，曉荷。我用我的心靈來抒寫，渴望你能夠讀到它，讀懂它。

我是一個來自湖北的女孩，2005年高考時，由于自己的知識不夠牢固，我考了很不理想的成績，考慮到讀書的弟妹和貧窮的家境，我毅然選擇了一個人南下，一個人默默來到了深圳，去投靠我一個初中的同學。一個人在外面瞎逛了十幾天后，經她的指點我通過職業介紹所進了一家工廠去面試，招聘人員安排我做了一名普工——每天在流水線上不停地被人家使喚叫喊的焊電路板打工妹。因為是初出校門，我很不適應那種生活，而且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記得上班的第一天，我就被那個拉長罵了不下十幾次，因為我怎么都弄不好那個烙鐵，不能把線材和電路板完好地焊接在一起。那一天我滴水未進，晚上7點才一個人拖著疲憊沉重的身體，扶著護欄強迫自己一步一步踏上樓梯走回宿舍。晚上，我沒有睡好覺，每隔一兩個小時都會醒來——不斷地做惡夢。因為雙手被烙鐵燙傷過，紅紅的水泡很疼，沒有任何人安慰和指引我，沒有一點溫暖……白天在拉長的謾罵聲，晚上在自己的淚水中，我咬著牙挺了過來……

曉荷，我不知道你是男孩還是女孩，我也不知道你的生活經歷能否體會到我那時候的辛酸和無奈。我先簡單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家鄉是鄂西北一個很貧窮落后的地方，那里到處都是山，我的父母都是勤勞樸實的農民，他們相親相敬，在我的印象中沒有吵過架、紅過臉。在這種家風淳樸的環境中成長的我，安靜、內向、和善。所以剛進入工廠做工時，我所遭遇的許多事許多人讓我不能理解：那些人為什么那么兇，那么愛罵人？我前后工序的人明知道我是新來的員工，為什么在我的前后都堆滿了待加工的貨品時，寧愿在旁邊嬉笑聊天也不愿伸出援助之手？我挨罵的時候，他們為什么全都無動于衷……現實生活與理想產生了巨大的沖突。我就在這樣艱難的生活和工作環境中學著生存，學著適應，學著堅強。過了幾個月之后，由于工廠的訂單猛減，每個月只發四五百元工資，加上我對那種環境強烈的厭惡，我默默地選擇離開。這次不太成熟的決定導致我遭受了不少的顛簸：在沒有錢，青黃不接的時候一天吃兩個餅充饑，下大雨的時候無處可避……生存的困境讓我心灰意冷，我覺得自己很無能，我也不愿跟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父母）提及自己的情況。毫無目的地流浪了一個月之后，一個偶然的機會，我來到東莞虎門，進了一家大型的電子廠。在這里呆了一年多，做的還是車間工作，每天上十一個小時的班，沒有星期天，沒有節假日，也不輕松。為了減輕工作的枯燥和壓抑，我報名電腦培訓班學習電腦，學最簡單也最實用的辦公室軟件。另一方面，我努力嘗試著調到一個能學到點東西的工作崗位，但每次即便通過考試，總因主管一句話否決而以失敗告終。我開始感覺自己很渺小，很無奈，別人的一句話，便能決定自己的“命運”。

事實上，在學校時，我的成績還算好，也聽話，內斂不張揚，學習和做事情都有自己的節奏和計劃。在沒有硝煙的高三戰場上，同學們都說我“有思想，有潛力”，但步入社會后，我發現自己是那么的平凡平庸，甚至渺小——也許社會需要的是個性張揚，能說會道，善于展示自我的人，所以一年多了，我一直像是一只沉默的丑小鴨……怎么說呢，我是一個有上進心的人，所以我堅持學電腦，下班之余也不斷看書，讀雜志，參考和學習別人成功的經驗。在一年多的打工生活中，我一直用這點微薄的精神積累來支撐自己。我覺得我所接觸的社會和我的打工環境，讓我更多感受到的是社會的陰暗面：在我剛到深圳的那幾天，由于天性善良，對人沒有防備之心，我被別人以找工為由騙了700元錢；而我開始“投奔”的那個同學對我也很不好，我每個月幾百元的工資被她連哄帶騙得所剩無幾——我一個人悄然離開那個同學也跟她不無關系……還有很多事情，讓我覺得這個社會沒有一丁點溫暖：它復雜黑暗，好人似乎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在工廠這個大染缸里，我變得更加沉默，不愛說話。我對許多人，許多事，包括以前書本上學到的東西都產生了懷疑。不過我總是努力尋找，尋找自己的精神支撐點，讓我能夠更堅定地在這里堅持下來，因為我現在不能回家。曉荷，你知道嗎？現在我的爸爸正帶著媽媽北上山東，在建筑工地上打工，干最苦最累的活，而他們的身體都不太好，都已經四十多歲了；妹妹成績好，在市里的重點高中讀高三，再過幾天她就高考了；我弟弟在縣城高中讀高二……我的這些親人，是我一直選擇一個人留在南方的最重要的動力，我現在最大的愿望是：父母不再背井離鄉，弟弟妹妹都能讀上大學，讀完大學。而我現在，一個月1000元的工資，讓我覺得羞愧，我拿什么來實現我的愿望？！

曉荷，現在我在工廠里做事，對什么都熟悉了，但還是時時感覺到枯燥、壓抑。上夜班的時候，我常常一個人站在窗前，看著外面靜靜的夜景，想念我的家人。坐在車間里，感到更多的是空虛……在學校時，我有好幾個玩得很好的朋友，我們一起玩，說心里話，談未來，而現在，我的身邊，沒有一個這樣的朋友，大多是見面打個招呼，點一下頭，表面上過得去，在一起的時候談論的除了穿著打扮，就是男女朋友，開無聊的玩笑。我一直想換份工作，但又不敢輕易做決定，因為在內心深處，我是一個自卑的人，我的適應能力有點差，我怕自己不能勝任新的環境和工作；而且家里很需要錢，這里畢竟一個月能穩定拿到1000塊。一方面，我一直認為，我不適合在南方這樣一個物質化的生活節奏快的城市生存。而另一方面，我又認為，人應該多接觸一些東西，多學一點東西，應該嘗試去培養自己的能力……我就在這兩者的反復糾纏下不斷掙扎……曉荷，我很想改變自己的處境，讓自己離自己的愿望近一點，再近一點，可是在這里，我感覺不到溫暖，找不到方向。每次打電話回家，我只報平安，只說我在這里比較穩定，吃住都還可以，讓他們放心，但我又怎能安于這樣的現狀，這樣的生活呢？

曉荷，你現在的工作怎么樣？你會不會有我這樣的想法呢？我在這里過了兩個春節。離家的日子，累，骨子里的累。我總希望自己能穩定，能安定……我總覺得家鄉雖然貧窮，但那里的人都好，不工于心計，不冷言冷語，不坑蒙拐騙，他們善良、熱情、正直……我好想回家，去感受一下那種溫暖，安心的感覺。只是現在還不行……曉荷，現在的我，是一個孤獨迷惑的人，我向你傾訴的這些，你能理解嗎？你能從文字和精神上給我一點指引嗎？漂泊的人容易心累，何況像我這樣一個脆弱自卑的女孩。曉荷，拜讀了你的詩歌之后我把《說說心里話》工整地抄寫在筆記本上，因為你的詩歌讓我感動讓我流淚，從你的文字里我看出你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我想和你交個朋友，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曉荷，如果你看了信，愿意和我交朋友，可否先發個短信給我？不管你是男孩還是女孩，我相信友誼！信寫得有些凌亂，希望你能收到，我也希望能看到你的回音。

末了，曉荷，就祝愿你工作順利，每天都開開心心吧！

一個脆弱但執著的：湖北追夢女孩

2007.05.28

有夢就追，永不言棄

——寫給追夢女孩的回信

追夢女孩：

見字心怡！

好久沒提筆寫過信了，今天躲在我工作的房間里偷偷地給你寫一些真誠坦率的文字，渴望能夠抵達你心靈的芳草地，讓漂泊的情愫綻放出芬芳的氣息。

天氣很熱，空氣里彌漫著不安和浮躁，冷靜和穩重在這樣的日子里顯得極為重要。你的來信就一如這炎炎夏日拂過的縷縷清風，飄來的絲絲細雨，給我一種溫馨和甜美。收到你的來信很是高興，這是我來到深圳收到的第一位女性讀者的來信，感動、喜悅之情無法用語言和文字來表達。追夢女孩，你是一個真誠的女孩，首先謝謝你對我的信任，你質樸的傾訴讓我寒冷的心扉充滿了溫暖。你要堅信這一點：人間自有真情在，歷經風雨之后，終會迎接到燦爛的陽光！

追夢女孩，你是一個堅強的女孩！生活的磨難沒有擊垮你，也不可能擊垮你！你迎難而上，從一個柔弱的小女生打造成了一個堅強自立的女孩。生活的磨難是一筆寶貴的財富，它教會我們如何去熱愛生活，如何去挑戰自我，超越自我！如果沒有那些苦難的歲月，我們就無法直面打工生活中種種突如其來的的意外，我們就不會懂得如何去珍惜生活平凡的美麗。打工生活是一所沒有圍墻的大學，這是我們在教科書上永遠也學不到的東西。在物欲橫流金錢至上的南方，我們打工族的思想觀、人生觀、世界觀和價值觀都要遭遇空前絕后的沖擊，保持良好的心態，不斷給自己充電，讓枯燥無味的漂泊歲月染上七彩的陽光。我一直固執地堅持這樣一個觀點：打工的日子里，我們首先要學的是如何做人，做一個自強、自信、自尊、自愛、自立的新時代打工者。無論周遭的環境和人物如何的紛繁復雜，我們首要做到的是有愛心、有事業心、有上進心、有孝心、有責任感、有良知和使命感。是金子，在哪里都會發光！

追夢女孩，你是一個有上進心的女孩！在枯燥的打工歲月里，你用自強不息的精神不斷給自己抵達夢想天堂鍛造飛翔的翅膀！有夢就追，永不放棄，讓青春無悔！雖然打工的歲月里，行進的道路上布滿了荊棘和陷阱，但我們要一路歌唱著走下去，用我們的堅強和自信，用我們的樂觀和積極，去打造我們自己簡單而美麗的幸福生活。追夢女孩，你是一個有責任感，有孝心的女孩！你用自己柔弱的身軀承擔著來自家庭的責任，承受著來自打工生活的艱辛。你哭過，笑過，你迷茫過，拼搏過，擦干心中的血和淚痕，昂首仰望藍天，我們會發現生活原本是如此的美好！你省吃儉用，每月把領取到的微薄工資郵寄回家供弟弟妹妹上學深造，因為他們的身上有你的影子，你看到了希望和未來。你的弟弟妹妹是你拼搏下去的勇氣和生存的原始力量。我在想，“偉大”和“欽佩”這些字眼都無法表達出我對你的敬意和仰慕。我惟有默默祝福你為你祈禱，為你加油，為你喝彩！渴望著能夠分擔你的憂傷，分享你的快樂，讓流浪的旅途洋溢著溫馨的空氣和燦爛的陽光，芬芳的鮮花和熱烈的掌聲。追夢女孩，你的父母是偉大而又慈愛的！他們用自己勤勞的雙手去改變生活，去呵護子女的成長和成才，雖然是杯水車薪，但是那畢竟是希望的源泉！在此，我向伯父伯母致敬！祝愿伯父伯母健康快樂，祝福你的弟弟妹妹早日成才！不久的將來，你們一家人團聚一堂，幸福美滿散布家庭的每一個角落。你們姐妹兄弟用孝心和愛心傳承中華民族的優良傳統，讓你那辛苦一輩子的雙親安享晚年。

追夢女孩，你是一個自強不息的女孩！獨自漂泊在異鄉，不怕苦不怕累，多少辛酸多少淚水都獨自一個人品味。兒行千里母擔憂，你時時報平安，用善意的謊言溫暖家人，“誰言寸心草，報得三春暉！”雖然打工的生活充滿迷茫和苦澀，但你仍然堅持著心中的最美，為之奮斗不息，再苦再累也無怨無悔！追夢女孩，你是一個心中有大愛的女孩，在這物質時代是極其可貴的，相信在歷經生活的磨難之后，你會更加成熟穩重，生活的目標和前進的方向將會更加明朗清晰。

至于我，是一個為愛漂泊的文學愛好者，2005年8月8日來到深圳現在這公司打工，從流水線的普通員工到現在的倉管員，一步一個腳印走了過來，其中的酸甜苦辣都隨風而去，信奉踏踏實實做事，誠誠懇懇做人。流浪的歲月，在深圳給自己寫情書，我努力打造一個全新的自我，用樸實的文字塑造永恒的打工精神，用辛勤的勞動營造美好的生活，用簡樸的理想構造幸福的未來。在茫茫人海之中尋覓自己的另一半，“千金易求，知音難覓”！1997年我曾在廣東中山落魄的時候睡過古廟，躺過地下管道，去建筑工地干過苦力，在中山招待所做過洗滌工；曾經在初戀失敗后走投無路，在收容所呆過暗無天日的19天；曾經歸心似箭步行一天一夜從重慶大足回到我們縣境，到家的時候，媽媽叫了一聲：“兒啊！”媽媽抱住我后，母子倆痛哭失聲；曾經被陌生的筆友以愛情的名義騙去搞傳銷，損失了一萬多元，到了有家不能回的凄涼境地；曾經死過又活了過來，曾經哭過又笑了起來，說不定以后還會哭泣……無論生活如何對待我，我從來沒有去偷去搶，去干任何違法亂紀的勾當。我一直以樂觀積極的態度來面對生活，但是誰又知道我的心靈深處是多么的脆弱和不堪一擊，多么想要回家，多么想擁有甜美的愛情……我從小到大的學習成績都是名列前茅，但由于家境貧困，高中只讀了一個學期就輟學，我卻從來沒有離開過書本，步入社會后參加了函授學習，獲取了漢語言文學大專學歷，寫作方面也取得了較好的成績，鄉政府2000年聘請我擔任我們村的代課教師，2002年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先后加入四川安岳縣作協、四川資陽市作協。由于工資低，入不敷出，雖然教學成績有口皆碑，但是婚姻問題因為家境緣故老是高不成低不就，痛定思痛之后偷偷的離開了那群和我朝夕相處五年的可愛的學生，之所以要偷偷離開是因為我害怕自己會被學生的眼淚和自己的不堅定而放棄遠行……

苦苦尋覓的愛情卻總是和我捉迷藏，我已經是33歲的年齡了，同齡的伙伴結婚早的孩子已經初中畢業了，甚至于我教過的學生也有成雙成對的了……無形的壓力讓我產生了強烈的緊迫感和危機感，所以我發誓：在漂泊的歲月里，我尋找不到自己的愛情堅決不回家！有人說，“為情生，為情死，為情奮斗一輩子。”這句話不無道理……歸宿的追求，父母的贍養，未來的營造，時刻爬滿我滄桑的心靈！我把思念化作前進的動力，把孤獨和寂寞燃燒成思想的光芒，在打工的歲月里不斷提升自我，不斷超越自我！我以坦率對人，以真誠待人，用愛心面對生活，用熱血和青春擁抱火熱的打工日子。現在我最大的感觸就是時間不夠用，我惟有爭分奪秒地和時間賽跑，用青春的腳步去追趕流逝的光陰，去追尋生活的甜美和幸福——堅持不懈，直到成功！

追夢女孩，情長紙短，留下更多的思緒待日后慢慢訴說，此時已是凌晨三點，只聽見鋼筆劃痛紙張的叫喊聲和自己心跳的聲音，室友們的鼾聲四起，我的文字仍然未能入眠。從草稿到現在的修改和抄寫，手臂已麻木酸痛，但是我的心靈燃燒著美麗的火焰……今夜，為你失眠。郵寄照片一張、文學作品復印件數份，請收閱！

最后祝愿你健康快樂，永遠幸福！

給自己寫情書的大男孩：雨曉荷

2007.07.11

責 編：宋世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