濺血的謝罪書

在湘西的大山深處，有個叫田家集的小鎮(zhèn)，這地方交通閉塞，到處都是叢林絕壁，據(jù)說解放前這里曾盤踞著一班悍匪，帶頭的叫獨眼雕，為害這里的百姓，使當?shù)氐纳矫瘛奥劮松儭薄?0年代初，山里來了剿匪部隊，匪患才得以平息，所以，很多地方現(xiàn)在還遺留下不少當時解放軍與頑匪作戰(zhàn)的痕跡。有了這些歷史的痕跡，當?shù)卣猩桃Y，把田家集開發(fā)成一個旅游區(qū)，加以宣傳，那些城里人因為獵奇，頓時蜂擁而至，從此，田家集熱鬧起來了。

1.山里來了一位老人

田家集有個小伙子叫田建，自從這里開發(fā)了旅游業(yè)，他就專門給那些游客們做向?qū)В數(shù)厝税迅蛇@行的叫做“野導游”。干這種營生，田建再適合不過，他的爺爺以前也參加過剿匪，自小就給他講過很多關(guān)于剿匪的故事，那些城里的游客就愛聽這些，再加上他添油加醋，東拉西扯，把那些游客們哄得興高采烈。

這天，山里來了一位老人，頭發(fā)花白，戴著墨鏡，背著一個黑色的小旅行包。看老頭的行頭，就知道是外地來的游客，那些導游們“呼啦”一下全圍了上來，把老頭圍了個密密實實。這人堆里自然少不了田建，在這行里，他可是這幫人的開山鼻祖，別人都讓著他三分，他也不客氣，上前說：“老人家，第一次來咱這里吧？怎么樣，找個帶路的吧？”

老人面無表情，木然道：“不用！”說完撥開人群，徑直向前走去。

遇上這種自討沒趣的情況，別人也就很識趣地走開了，可田建就是死纏硬磨，追上去厚著臉皮說：“老爺子，咱這地方可不簡單，地形復雜，想當年解放軍在這里剿匪，都要請當?shù)氐拇迕褡鱿驅(qū)В暇筒慌旅月罚吭僬f了，山高路遠，多個伴也好有個照應啊！”

聽他這么一說，老人突然停住腳步，想了想，問道：“你知道以前剿匪的事？”

“知道，知道！”田建兩眼一亮，急忙上前道，“您老要是想知道，就跟我走，每到一個地兒，我都能給您講一段關(guān)于剿匪的故事。”

老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田建，說：“好吧，就由你來帶路。”

田建本想，老人無非也和其他游客一樣，看看山水聽聽故事也就完事了，他哪想到這個老頭兒不好伺候，對那些山山水水的毫無興趣，點了名要去閻王鼻子。田建不由暗自叫苦，這閻王鼻子是離田家集最遠的一個景區(qū)，路又相當難走，得走三四個鐘頭才到，這大熱天的，簡直要命！他鬼主意就是多，眼珠子骨碌一轉(zhuǎn)，心計就上來了：帶他到就近的一個景點轉(zhuǎn)轉(zhuǎn)，再編兩段故事，糊弄糊弄算了。不就一個糟老頭嗎？好應付得很。可誰料他的如意算盤還沒打響，老人發(fā)現(xiàn)路不對，說：“小伙子，這可不是去閻王鼻子的路，你可別欺負我年老不識路啊！”田建一聽，媽呀！這老家伙明白著呢，于是滿臉堆笑道：“大爺，既然您看出來了，我就實話告訴您吧，那閻王鼻子實在是太遠了，咱就賺那幾個小錢，去那么遠，確實有點劃不來啊！”

老人也很爽快，從貼身褲袋里掏出一個厚厚的皮夾子，抽出200塊錢，冷笑一聲：“夠了吧？”

“夠啦，夠啦！”田建接過錢，馬上就有了精神，“得了，咱這就去閻王鼻子！”說話間，他不經(jīng)意地瞄了老人的錢夾子一眼，眼珠子頓時像被吸住了一樣，無法離開，只見那錢夾子里的百元大鈔足有一指多厚，少說也有10000塊錢。

這一路上，田建總是走神，腦子里忽閃忽閃地冒出老人皮夾子里的那疊錢，他心里一個勁地念叨：媽的，要是老子有錢，麻虎那狗日的還敢在我面前耍橫？

原來，田建好賭，他做導游賺的那幾個錢，十有八九輸在牌桌上了，輸紅了眼就去借高利貸。麻虎就是個放高利貸的，田建兩個月前借了他3000塊錢，到現(xiàn)在連本帶利已經(jīng)成了5000塊了，還沒還上，昨天麻虎帶著他的兩個手下把他堵住，按倒在地上就要砍他的一只手，他又磕頭又作揖，麻虎才肯再寬限三天，三天后要么還錢，要么斷手。明天就是第三天了，田建愁啊！拿什么來還這5000塊錢？他知道麻虎殺人放火的什么事都敢干，再加上他那兩個打手，惹了這些人，不是找死嗎？

田建想著想著腦中突然閃出一個大膽可怕的念頭——設(shè)法將老頭的錢弄到手。這個念頭一出現(xiàn)，他就再也無法平靜，他思考著，若要得到這筆錢，不被別人知道，除非將老頭弄死！這是一步險棋啊，畢竟是殺一個人，不是宰一條狗，弄不好就會小命不保。但再一想，要是沒錢，明天自己就沒了一只手。他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一咬牙，暗自道：媽的，豁出去了，就干這一次！

快到中午的時候，兩人行至閻王鼻子山下。老人突然額頭上大汗淋漓，他從口袋里掏出個藥瓶子，倒出幾片藥，吃下去稍作休息，氣色好多了，說：“小伙子，你不是知道很多關(guān)于剿匪的故事嗎？那你就給我說說這閻王鼻子上面曾經(jīng)發(fā)生的故事。”

田建此時急于上山，想早一點把錢弄到手，免得節(jié)外生枝，但他又怕過于急躁，老人會懷疑，于是抬頭看看天，故作焦急道：“老爺子，您看現(xiàn)在天都過午了，咱還是邊上山邊說吧，再晚可就回不去啦！”

老人卻顯得一點都不著急，索性坐下來，說：“回不去咱爺倆今晚就住在山上。”

這樣的事田建可從來沒碰上過，他一怔，想了想，心中不由一陣暗喜：山上面有個大巖洞，里面有很多小巖洞，洞中有洞，地形相當復雜，等帶老頭進了巖洞后找機會將他解決了，再把尸體弄到巖洞里，有誰會關(guān)注這么一個貌不驚人的老頭到底去哪兒了？可他作為導游，還是不得不提醒他：“山上沒有人家，也沒有旅店，上哪去住宿？”

不料，老人卻說：“山上不是有個大巖洞嗎？那里面冬暖夏涼，比住旅店還要舒服啊！”

田建心中暗吃一驚：這老頭子一定來過這里！自從老人說去閻王鼻子的路走錯了，田建就有點懷疑老人來過這里，于是，他想探個虛實，上前道：“老爺子，聽您的口音不是本地人，您打哪來呀？”

老人神情木然，沒理會田建。

“得，當我沒問！”田建自討沒趣道，“我還是給您講故事！”講故事糊弄游客對田建來說是小菜一碟，他干咳兩聲，拿腔拿調(diào)，學人家說評書一樣開講了。

田建說，這閻王鼻子易守難攻，可謂是天險，所以歷朝歷代都有土匪。解放前，山上盤踞著一股子土匪，經(jīng)常到山下的寨子里禍害百姓，后來，不知從山外什么地方又溜進來一股子更為兇悍的搶匪，他們個個配有長槍、機槍，帶頭的是個30歲左右的獨眼男人，叫獨眼雕，心狠手辣。獨眼雕假裝和山上的土匪合伙，取得信任后上了山，可上去之后卻來了一個“林教頭伙拼王倫”，自己占山為王了，從此，這地方的百姓可就更遭殃了，獨眼雕的那些手下個個如狼似虎，無惡不作，在這一帶干盡了壞事。解放后，解放軍來湘西剿匪，可閻王鼻子是一夫當關(guān)，萬夫莫開，打了幾次都沒打下來，反倒犧牲了很多戰(zhàn)士……

老人對這些似乎并不是很感興趣，突然問道：“你知道他們后來是怎么攻上山的嗎？”

田建說：“問得好，要說解放軍攻山，這故事也只有我最清楚……”說到這里，他故意停下來不說了。一般情況下，這個時候該是游客們額外打賞的時候了，田建在故事的最精彩部分賣關(guān)子已形成了習慣。老人明白他的意思，取出皮夾子，抽出100塊錢，說：“別賣關(guān)子啦，快說吧！”

借老人抽錢的當兒，田建又美美地瞅了一眼那疊錢，可這次他沒有接那100塊錢，心想，反正遲早都是我的，何必讓老頭小看自己呢。他接著講道：“要說那次攻山嘛，很多人都說那是天降神兵，其實不然，那是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匪首獨眼雕正摟著自己的二姨太、三姨太熟睡，突然……”

“胡說！”老人突然叫道，“他哪來的什么二姨太、三姨太的，說重點！”

田建不知道老人為啥發(fā)火，他想，哪個土匪頭子不搶幾個姑娘做姨太太？再說了，人家獨眼雕摟女人睡覺跟你有啥關(guān)系？老人這一發(fā)火，田建有點掃興，于是草草地說：“是我爺爺帶解放軍上山的！”

“你爺爺？”老人驚詫道，“你爺爺是什么人？”

“我爺爺叫田壯，是咱這地方有名的剿匪英雄。”

“田壯？”老人一驚，遂又半信半疑道，“你爺爺叫田壯？我不信，你一定又在騙我。”

田建急了，瞪眼叫道：“哪個龜孫子騙您了？不信您去問我爺爺！”

老人臉上頓時露出喜悅：“你爺爺還活著？他，他真的還活著？”

田建說：“咱這地方山靈水秀，老人都長壽，活個八九十歲不算啥！”

“這就好，這就好！”老人有點激動，“小伙子，看來我今天找你那是找對人啦，這也許是天意啊！”

2.一張“藏寶圖”

在上山的路上，田建給老人講了關(guān)于他爺爺?shù)墓适拢禾锝ǖ臓敔斕飰呀夥徘霸陂愅醣亲赢斖练耍髞愍氀鄣裆仙綄ι缴系耐练藗儊砹藗€一窩端，田壯死里逃生，沒命地往后山跑。明知后山都是懸崖峭壁，去了也是死路一條，可他別無選擇，慌不擇路之下，他竟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一條通往山下的暗道，才幸免一死。解放后，山里來了剿匪部隊，打了幾次都沒有打下閻王鼻子，田壯聽說后自告奮勇地去為部隊做向?qū)В瑤е筷爮哪菞l暗道摸上山，在山上的土匪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來了個突然襲擊，一舉清剿了獨眼雕這股頑匪，還在山洞里發(fā)現(xiàn)了很多珍貴的文物。田壯被政府授予“剿匪英雄”的榮譽。

老人聽后微微點頭，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上閻王鼻子的路既窄又陡，又是鉆山洞又是擠石縫，還沒走到一半，老人就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額頭上也涔涔地滲出了豆大的汗珠，于是，他又吃了幾片藥。田建說：“老爺子，您老這么大歲數(shù)真不應該來這里，您的子女放心嗎？”他問這話并不是關(guān)心老人的安危，而是又在設(shè)法探老人的底。

這下老人毫不設(shè)防，說：“我是一個孤老頭子，沒多長時間啦，這次來也算是了一個心愿！”

聽老人這么一說，田建心中一陣狂喜，倒不著急了，他決定晚上再動手，見老人吃力的樣子，他突然有了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上前道：“老爺子，包我來背吧，您老輕松點！”說著伸手去卸老人肩上的小黑包，不料老人突然緊張地道：“別動，不用啦，我能行！”老人這么一緊張，田建馬上猜測：莫不是包里還有錢？看著那鼓鼓的小黑包，田建心中暗自喜道：我要發(fā)大財啦！

下午，他們登上了閻王鼻子，老人突然表現(xiàn)出了一種莫名的興奮，精神好多了，他又拿出皮夾子，從里面抽出幾百塊錢，遞給田建，很誠懇地說：“小伙子，謝謝你陪我來這里，我想今晚一個人呆在這里，你就先回去吧！”

這下田建有點懵了，這樣他的計劃豈不是全泡湯了？他想，既然這樣，現(xiàn)在動手得了，可總覺得這個老頭形跡可疑，甚至有點神秘莫測，還是讓他多活會兒，等探個究竟再說吧。于是，他接過錢，道：“得，老爺子，那您就呆在這里吧，我這就回去啦！”

老人猶豫了一下，說：“小伙子，回去告訴你爺爺，就說有個老朋友向他問好。”

田建說：“老爺子，您認識我爺爺？”

老人嘆道：“一面之緣，終身難忘啊！”

田建根本就沒下山，他只是繞了一圈，又返回來，蜷伏在山上的樹叢后面，死死地盯著老人的一舉一動。他見老人在山頂四周轉(zhuǎn)了一圈，來到山頂?shù)膸r洞口，取下肩上的小黑包，從里面拿出一個手電筒就進洞了。

原來這老頭是有備而來啊，他這是故意把我支開。他到底想干什么？田建越想越不明白，干脆爬出樹叢，貓著腰，也悄悄地尾隨老人進了巖洞。

此時已近黃昏，巖洞里的光線很暗，剛進去還能看到點東西，越往里走就越黑了。田建以前來過這個巖洞，他知道再往前走一段有個大廳，那是以前土匪們的議事廳，里面現(xiàn)在還有些石桌石椅的陳設(shè)，說不定老頭就是去那里。為了不被老人發(fā)現(xiàn)，他盡量放輕腳步，一點一點地往前挪，快到大廳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前面有亮光，就停住腳步，將身體隱藏在一個倒掛的石筍后面。老人拿著手電筒全神貫注地在大廳里觀察，像是在尋找什么，全然不知有雙眼睛正在黑暗中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老人不停地在大廳四周走動，最后興許是累了，斜臥在大廳里的石椅上睡下了。老人的手電筒就放在椅子前的石桌上，電筒的余光剛好照在老人的臉上，他依舊戴著那副墨鏡。田建心中有點納悶，哪有人進了山洞還戴墨鏡的？這老頭一定有問題！

田建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手電筒的電都已用盡，里面的燈泡只有一星點暗紅，老人那邊才輕輕地響起了呼嚕聲。田建知道現(xiàn)在是下手的最好時機，隨手在地上摸到一塊既尖又硬的巖石塊，緊緊地攥在手中，向石椅摸去。

巖洞里已是漆黑一片，老人依然是鼾聲不斷，田建只能借著石桌上那一點點暗紅的燈光，一步一停地向前移，可是走近石椅，那點可憐的如螢火蟲般的微光根本不足以照亮，他舉起石塊不知該往哪個地方下手。他想，要打就打要害，一下子解決了，可哪兒是頭啊？他緊張得心都快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了，大口地喘氣，握著石塊的手也開始打顫。突然，老人的鼾聲停了，似乎是翻了一個身，正好他的墨鏡里反射出了手電筒的那點亮光，少頃，又打起了呼嚕。田建心中一喜，暗叫道：真是天助我也！隨后，他向著一個墨鏡里的亮點狠狠地戳了下去，寂靜的巖洞里傳出一聲慘叫后又死一般的沉靜。

畢意是在殺人，田建嚇傻了，渾身篩糠似的發(fā)抖，額頭上直冒冷汗。過了很長時間，他才恢復了平靜，撲上去在老人身上亂摸一通，搜出皮夾子，又從他身下拉出小黑包，連滾帶爬地跑出巖洞。

外面天已經(jīng)黑透了，樹林子里一聲鳥叫，猶如老人剛才那一聲慘叫，令人毛骨悚然，田建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可他沒有急著下山，他知道，現(xiàn)在需要冷靜，他要好好地想想如何將這件事干得神不知鬼不覺，如何處理老人的尸體。最后，他決定把尸體背到后山，扔下懸崖，就算有人發(fā)現(xiàn)，也有可能認為他是不小心墜崖而死的。田建既興奮又緊張，打開皮夾子一數(shù)，里面有12300元，再打開小黑包，本想里面會有大把的錢，誰知里面塞的盡是一些食品和飲料，他有點不甘心，把里面的東西“嘩啦”一下全倒出來，“啪”的一聲，一個黑糊糊的東西重重地掉在地上，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把手槍。要是遇到別人，見了手槍可能連碰都不敢碰，可田建不怕，類似這樣的玩意兒他以前玩得多了，是他爺爺用木頭自制的。田建借著月光，仔細一看，這可是一把真手槍，他腦中疑竇重生，但看時候不早了，他得趕緊把尸體處理了。田建又摸進巖洞，到了石椅邊，打亮打火機，他驚呆了，人呢？老人的尸體怎么不見了？

田建一邊歇斯底里地大叫著：“老東西，你給我滾出來！”一邊發(fā)瘋似的到處亂摸，可巖洞里到處都是石洞，上哪兒去找老人？他瞎摸了一會兒泄氣了，心想：完啦，這下全完啦！老頭子如果不死，肯定會去報警。不行，我得趕在他前面逃走！

田建跌跌撞撞地趕到家已是后半夜了，怕驚動人，他沒敢打門，悄悄地從院墻翻了進去。進屋之后，他又掏出錢夾子，匆匆數(shù)了一下里面的錢，數(shù)完之后，似乎還有點不甘心，翻看錢夾子里面是否還有值錢的東西。錢包里有幾張銀行卡，再翻還發(fā)現(xiàn)了一張身份證，田建一看，才知道老頭叫陸大可，是從臺灣來的。細看身份證上的照片，他發(fā)現(xiàn)老頭是個獨眼，那深陷的眼眶格外顯眼，他這才明白為什么老頭總是戴著墨鏡，連睡覺也不拿下，原來是在遮蓋自己的一只瞎眼啊！

發(fā)現(xiàn)了老人的特殊身份，田建頓覺事關(guān)重大，看來逃跑是勢在必行，刻不容緩了。他匆匆地收拾起剛才從皮夾子里掏出來的東西，將它們一把塞進自己的皮夾子里。突然，他發(fā)現(xiàn)老頭的皮夾層里還有一張紙，掏出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張發(fā)黃的地圖，上面有很多線條，粗細交錯，線上面圈圈點點的地方有字，都是用毛筆寫的，部分還是繁體字，看來這張圖有點年代了。田建雖然讀書不多，但上面的有些字他還是認識的，他很快就在圖上發(fā)現(xiàn)了“田家集”，順著穿過“田家集”的那條粗線，他驚奇地發(fā)現(xiàn)盡頭是一個大紅圈，圈內(nèi)寫著四個字——閻王鼻子。

看著這張圖，田建總覺得它不像一般的地圖，他聯(lián)想到老人在巖洞里怪異的舉動，腦子里靈光一閃，天啊，這莫不是一張藏寶圖？對了，對了，肯定沒錯！田建想，早就聽老人們說，土匪們一般都會把搶來的金銀珠寶埋藏一部分，用來以后招兵買馬壯大隊伍，這張圖肯定是土匪們的藏寶圖！

此時，田建激動得手足無措，冷靜下來后，他不著急逃跑了，他想，老頭子不遠萬里漂洋過海來這里不就是為了尋寶嗎？他弄把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現(xiàn)在沒了藏寶圖，他肯定不會去報警，難道他會對警察說他丟了一把手槍和一張藏寶圖？田建越想越覺得自己的分析是無懈可擊的，他決定不逃了，要再上閻王鼻子，他一定要找到老頭，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3.爺爺?shù)淖镄?/p>

田建剛想出門，他爺爺田壯老人卻突然推門進來。原來田建家里就他爺孫倆，田建自幼父母雙亡，是由田壯老人一手拉扯大的，可老人就是沒辦法管教這個孩子，任由他小時候偷雞摸狗，長大了又坑蒙拐騙，喝酒賭博。人老了，心窄了，田建要是一夜不回家，老人往往是通宵不眠。今晚，他聽到田建回來后卻不睡覺，在屋里折騰不停，就起來看個究竟，不料一進門正趕上田建匆匆外出，老人一眼看到他滿手都是血，頓時什么都明白了，氣得渾身打顫，開口罵道：“你這個畜生，你又干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啦？”

田建急忙一把拉過老人，捂住他的嘴，小聲道：“你給我住嘴！還怕別人不知道啊？”他頓了頓，才又吞吞吐吐地說：“我，我殺人啦！”

一聽說孫子殺人了，田壯老人也嚇傻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突然老淚縱橫道：“作孽呀，這都是報應，報應啊！”

“得了，得了！”田建將爺爺扶坐到床上，說，“別哭了。我出去有點事，你嘴可緊點啊，千萬別亂講！”說完欲掉頭出門，突然又想起什么，停住腳步問：“爺爺，你認不認識一個叫陸大可的人？”

田壯老人想了想，茫然地搖搖頭。田建說：“你再想想，跟你歲數(shù)差不多，七八十歲，他說他跟你有一面之緣。”

田壯老人說：“不認識啊。”

田建自言自語道：“不對呀，看他的樣子像是認識你。”他忽然記起那張身份證，立即從皮夾子里將它掏出來，拿到田壯老人面前，“你看看，就這個人，你認識嗎？噢，對了，他還是個獨眼。”

“獨眼？”老人的身子突然一個激靈，接過身份證，睜大眼睛仔細一看，頓時神色大變，“怎么，你把他給殺啦？”

田建說：“爺爺，你快告訴我，你到底認不認識他？他到底是什么人？”

老人一直保持沉默。田建急得團團轉(zhuǎn)。許久，老人才喃喃道：“他就是當年的匪首獨眼雕！”

老人的這一句好似石破天驚，田建目瞪口呆，像個泥塑一樣立在那里好半天。忽然，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把從田壯老人手中拿過身份證，塞進口袋就想外出。

“你要去哪兒？”老人問道。

田建說：“他有可能還沒死，我要找到他！”

老人說：“放心吧，他既然來了，就不會再走啦！五十年啦，想不到他還沒有忘記他的寶藏，終于還是來啦！”

聽田壯老人這么一說，田建突然停住腳步，來了興趣，問道：“爺爺，你是不是還知道什么寶藏的事？”

老人長嘆一聲：“人為財死啊！看來，今天是該把這件事說出來的時候啦！”

田壯老人說：“當年，我并不是因為思想覺悟高才帶解放軍上閻王鼻子的，我是恨獨眼雕將我們一幫兄弟趕盡殺絕，我想去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消滅了山上的土匪后，解放軍卻沒有發(fā)現(xiàn)獨眼雕，于是就在山上進行了地毯式的搜索。為此，部隊里還專門給我配了一桿槍。說我對山上的地形較熟悉，知道山上有個相當隱蔽的藏身之處，說不定獨眼雕就藏在那里。我沒向部隊里匯報，獨自一個人去了。果不其然，獨眼雕真的藏在那里，已經(jīng)子彈用盡，而且還受了重傷。獨眼雕見來的只有我一個人，沒穿軍裝，就從懷里掏出幾根金條住地上一扔，說：‘兄弟，你放我一馬，這些東西都是你的。’見我不為所動，仍然舉著槍，獨眼雕繼續(xù)道：‘想必你在山上也看到了洞里的那些寶貝，隨便拿一件就夠你吃一輩子。實話告訴你吧，真正值錢的，我不會傻得把它們擺在洞里等共產(chǎn)黨來剿！我早已把它們埋了，而且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在哪兒，只要我能活著下山，那東西就有你的一半！’我想，我們的確在山洞里發(fā)現(xiàn)了很多好東西，可解放軍說這些都是屬于國家的，誰也不能動。經(jīng)獨眼雕這么一利誘，我忘記了仇恨，慢慢放下槍，彎腰撿起了地上的金條。這時候，突然有人大叫一聲：‘田壯，你在干什么？’我一驚，手中的金條掉在地上。看著撒落一地的金條，我猛地轉(zhuǎn)身，不假思索地開了槍，倒下去的是一位跟隨在我身后的解放軍，斷氣之前，他告訴我他是領(lǐng)導派來特意保護我的安全的……”

田壯老人長嘆一聲：“做了壞事總是逃不了報應，老天爺不會放過一個壞人，我的報應馬上就來了！”

他接著說，他用那筆黃金娶妻生子，兒子長大后又給他成了親，沒想到他們夫妻倆在田建還未滿周歲時就雙雙死于火災。老人說：“孩子啊，這不是報應是什么？不義之財不可取啊！我知道你急于尋那個寶藏，在你父母沒死之前我也上閻王鼻子尋過多次，什么也沒找到，可是，自從你父母死后，我什么都明白了，不屬于你的東西千萬不能沾，沾了那就是禍！”

說到這里，田建算是什么都明白了，爺爺?shù)墓适率顾匚稛o窮，他回味的可不是什么人生道理，而是關(guān)于獨眼雕的寶藏。他在想，老頭上了閻王鼻子，其他地方不去，惟獨去了巖洞，寶藏肯定就在巖洞里，自己手上的不是一張普通的地圖，而是一張藏寶圖！

田壯老人見田建沉默不語，以為是他受到了啟發(fā)，說：“孩子啊，不要去找他了，他年輕時作惡多端，就讓老天給他一個公正的裁決吧！”

此時天已破曉，田建故意打了一個哈欠，說：“爺爺，我哪都不去，你去休息吧，我也想睡會兒！”

田壯老人有點不相信，滿臉狐疑，剛想再說什么，卻被田建連推帶搡地送出他的房間，“哐”的一聲關(guān)了門，從里面上了閂。田建猴急地又取出那張圖，將它平鋪在床上，看了又看，可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啥名堂，就又將它折好，裝進錢夾，在屋子里來回踱了一陣，悄悄地打開門，想輕輕地溜出去。

“站住！”田建嚇得站定了，回頭見田壯老人拄著拐棍，鐵青著臉正瞪著他，“我知道你這個畜生狗改不了吃屎。你哪都別想去，除非……”老人氣得有點氣短，“除非你把我殺嘍！”

田建急得直跺腳：“爺爺呀，你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就少管點閑事。你快活到頭了，可孫子的路還很長，沒錢我娶不了媳婦，你就看著咱田家斷子絕孫啊？”

“你……”老人氣得說不出話來，用木棍在地上狠狠地捅了兩下，氣血上涌，兩眼一翻白，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田建急忙跑過去，扶起老人，又是叫又是搖，可老人還是沒緩過氣來，慢慢的停止了呼吸。田建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四周靜悄悄的，看來剛才自己的叫喊聲并沒有驚動別人，于是將田壯老人抱進屋，讓他平躺在床上，又蓋好被子，說：“爺爺，等我找到寶藏，一定給你找個風水寶地！”

4.人為財死

田建剛打開院門，就見麻虎和他的兩個手下站在門外。麻虎嘴里叼著一支大雪茄，兩個手下每人手里提著一把明晃晃的大斧頭。

麻虎說：“小子，是不是想跑啊？老子在門外恭候你多時了！”

要是遇上平常，見這種架式，田建立馬會跪地求饒，可今天他口袋里有錢，腰桿子硬了，哼了一聲，說：“不就是5000塊錢么，我至于逃跑嗎？”

“嗬，口氣不小啊！”麻虎忽然從一個手下手中抓過斧頭，冷不防越過田建的頭頂，一下子剁在門板上，瞪著眼睛道，“少廢話，快還錢，今天第三天了！”

田建嚇得差點尿了褲子：“還，還，我這就還！”說著抖抖索索地掏出錢夾，從里面分出一半錢，道，“拿去吧，只多不少！”

麻虎接過錢，用手捏了捏，裝進口袋，哈哈笑道：“兄弟，瞧你那點出息，沒嚇壞你吧？”

田建沒搭理他，拉上院門準備上鎖，不料麻虎卻說：“昨天你帶進山的那個老頭還好吧？”

田建一聽慌了，“啪”的一聲，手中的鎖頭掉地上了。麻虎撿起鎖頭，將它放在田建手中，說：“別害怕，你的錢哪來的我不管，那老頭是死是活與我也沒有任何關(guān)系，不過，你不能連一點江湖規(guī)矩也不懂。”

田建低著頭，腦子在飛快地轉(zhuǎn)，想著應付麻虎的對策，聽他的口氣，他像是全都知道一樣，看來也只有破財消災了。田建說：“麻哥，江湖規(guī)矩我懂，見者有份嘛，好，我再給你2000塊！”他掏出錢夾想取錢，猝不及防，麻虎一把奪了過去。田建急了：“麻哥，這就是你不道義了，這錢可是我拿命換來的，你可不能全拿走！”

其實麻虎是害怕田建跑了，這三天一直在暗中盯著他。昨天田建帶老頭進山的事麻虎自然知道，他見田建突然有這么多錢，又聽說沒見他帶老頭下山，就已猜出個七七八八了，拿他的錢量他也不敢聲張。

田建見麻虎在翻錢夾，心里突然緊張了，因為那張地圖就在里面。他不敢再出聲了，眼睛死盯著錢夾。麻虎也不傻，心想，剛才還大呼小叫的，現(xiàn)在怎么不叫了？他一翻，就從里面翻出那張像地圖樣的紙來，一聲不響地看了一會兒，說：“能告訴我這是啥嗎？”

田建心想，完了，完了，現(xiàn)在啥都沒了，自己獨享寶藏已是不可能了，看來只有和盤托出，與麻虎一起尋找寶藏了。他一咬牙，說：“咱們進屋說吧！”

進屋后，田建簡單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向麻虎他們說了，但他還是留了一手，省去了他還搶了一把手槍這件事。麻虎他們看到田壯老人的尸體后才相信了田建的話，三個人都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還沒回過神來。田建說：“麻哥，有沒有膽量去找獨眼雕？”

麻虎說：“你又不是第一天跟我打交道，我有啥事不敢做的？”

四個人聚在一起倒過來翻過去地看了一會兒地圖，又商量了好一會兒，最后一致認同，這是一張藏寶圖，得馬上去閻王鼻子，先找獨眼雕，再一起尋寶。

四個人沒到中午就登上了閻王鼻子，這次他們是有備而來，自然是準備了鐵锨、鋤頭等挖掘用具，臨行前，田建還沒忘記帶了一把大電筒，根據(jù)之前田建的敘述，麻虎分析道：“如果獨眼雕沒死，他一個孤老頭能去哪兒？他一定還在山上，咱們分頭找！”麻虎吩咐兩個手下在巖洞外的四周尋找，自己和田建進巖洞搜索。

進巖洞必須打亮電筒，敵暗我明啊！田建和麻虎交換了一下眼色，各自從腰間“刷”地拔出匕首。麻虎是第一次進這個巖洞，來到大廳看到里面還有這么多錯縱復雜的洞穴，就直咋舌。田建說：“咱們逐個洞逐個洞搜吧！”

麻虎說：“不忙，先看看地上有沒有什么痕跡。”

石椅上果然有一大攤血，很快，他們又發(fā)現(xiàn)地上也有星星點點的血跡，兩人臉上同時露出了不言而喻的奸笑。順著地上那些時斷時續(xù)的血點，他們進了其中的一個山洞，意想不到的是，沒費吹灰之力，他們就在這個洞穴里找到了老人。

老人果然還沒死，他坐在地上，背靠在洞穴的石壁上，顯得很平靜。田建用電筒照到老人臉上，見他的墨鏡沒了，滿臉是血。

田建說：“獨眼雕，你為什么不跑，坐在這里等死？”

老人說：“已經(jīng)有幾十年沒聽人叫過我這個名字啦，你要不這樣叫我，連我都差點忘了自己就是五十年前作惡多端的匪首獨眼雕。本想這個世界上沒人再記得我，看來還有人惦記著我呢！”老人長嘆一聲，“我現(xiàn)在不是獨眼雕了，是瞎眼雕，我一個瞎老頭子，能跑到哪里去？”

聽老人說自己瞎了，田建有點懷疑，又舉起電筒，對準老人的臉，老人毫無反應，只見他一只眼睛血肉模糊，另一只眼睛更是皮開肉綻，恐怖極了。這一下，田建深信無疑，說：“老爺子，你一個將死之人，又是孤身一個，守著那么多寶藏干什么？不如痛痛快快地說出來，我保你不死！”

“寶藏？”老人略一怔，突然哈哈大笑道，“小伙子，一定是你爺爺告訴你的吧？想必他什么都告訴你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也一定來這里尋找過寶藏，實話告訴你們吧，這里根本就沒什么寶藏！”

“不可能！”田建大叫一聲，“老東西，你別想騙我們！”他發(fā)瘋似的上前將老人當胸提起，惡狠狠地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騙我！”說著一把又將老人推倒在地，“你不說我們也能找到，想當年是我爺爺放了你一條生路，這幾十年命是你賺的，今天老子就送你歸天！”

“慢著！”麻虎大叫一聲，攔住田建，“留著他還有用！”

田建說：“麻哥，咱有藏寶圖，留他有什么用？”

“你知道個屁！”麻虎罵道，“蠢得跟豬一樣。那張藏寶圖上寫了寶藏埋哪了？這閻王鼻子這么大，你上哪去找？現(xiàn)在只有他知道，殺了他咱何年何月才能得到寶藏？”罵完田建，麻虎上前扶起老人，說：“老爺子，論資格您老是咱的老前輩，說白了咱也是同道中人，怎么樣？只要您說出那地方，我?guī)ブ蝹瑳Q不讓您受半丁點兒罪，否則嘛，嘿嘿……”麻虎用匕首背面在老人的臉上輕輕地括了一下，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了。

老人嘆道：“既然這樣，那好吧，給我一口水喝，我告訴你們！”

麻虎遞個眼色，田建立即擰開水壺，遞了過來。老人摸索著從口袋里掏出藥瓶，抖抖索索地吃了幾片藥，喝了點水，才慢慢地說道：“我的確在巖洞里埋了寶貝，那是一座玉佛，有兩尺來高……”

老人的話使田建和麻虎兩眼放光，兩人異口同聲地催促道：“快說，埋在哪兒了？”

老人慢條斯理地道：“不要著急，有道是黃金有價玉無價，這座玉佛是漢代的文物，是用上乘的和田玉精雕而成，價值連城啊！”

田建問道：“就一座玉佛，沒別的了？”田建問這話之前，心里早就在嘀咕了：媽的，就一座玉佛，四個人怎么分啊？麻虎他們有三個人，萬一這小子起了歹心，我不好對付啊！

老人說：“就這一件你們還嫌少嗎？不過，我可要提醒你們，玉要是碎了，那就是一堆爛石頭，不值錢啦！”

麻虎不耐煩地說：“好啦，好啦，你快說！到底藏在哪了？”

老人說：“我把它藏在一個地洞里，然后用一塊大石頭堵住了洞口。昨晚我進洞，已經(jīng)看過了，那塊石頭還在那里，紋絲未動，我心里就有底了，玉佛還在地洞里。那地洞就在大廳的右側(cè)靠石壁的地方，你們?nèi)タ纯窗桑　?/p>

兩個人起身正要出洞，田建突然拉了一下麻虎，低聲道：“獨眼雕怎么辦？”麻虎說：“不打緊，他一個瞎子能跑到哪里去？咱們先去看看再說。”

他們返回到大廳，果然發(fā)現(xiàn)在大廳右邊有一塊大石頭，少說也有幾噸重。田建打著電筒跟在麻虎后面，麻虎圍著石塊仔細地看，老人說的不假，這塊石頭果然像是從別的地方弄來的，至于石頭下面有沒有地洞，那要移開石頭才知道。

田建說：“媽的，這么大塊石頭，怎么才能弄走啊？”

麻虎說：“放心吧，只要有人能把它放在這里，我就有辦法把它弄走，這個就不用你來操心啦！”說著突然抽出匕首，一個急轉(zhuǎn)身，可還沒等他動手，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卻頂住了他的腦門，他還沒來得及求饒，巖洞里一聲沉悶的槍響，麻虎軟綿綿地倒在地上。這一聲槍響驚得寄居在巖洞里的蝙蝠“呼啦”一聲全飛出了山洞。

巖洞外面，麻虎的兩個手下突然聽到槍聲，知道一定出事了。其實自從他們四個人決定一起尋寶時，各自都心懷鬼胎，心里最不舒服的就是這兩個手下。不讓我們進洞，這不明擺著將我們支開嗎？他們不是傻瓜，所以，他們壓根兒就沒到山上周圍去找獨眼雕，而是在離巖洞不遠的樹陰下乘涼。這槍一響，盡管他們很害怕，但在利益和欲望的驅(qū)使下，他們還是進洞了。

田建解決了麻虎后自然知道麻虎的兩個手下聽到槍聲會進來，此時他已經(jīng)紅了眼，斬草務(wù)必要除根，若要獨享那座玉佛，這兩個人決不能留，所以，他關(guān)掉手電筒，悄悄隱藏在一根石柱后面。

田建此時是占盡了天時地利，他在巖洞里呆得久了，就不覺得里面黑了，但從外面進來的人卻不同，剛進來眼前漆黑一片。麻虎的兩個手下?lián)睦锩娴娜丝床坏剿麄儯尤惶统鍪謾C，用顯示屏照亮。田建本想開槍將這兩個家伙解決了，可他對自己的槍法一點信心都沒有，只有屏息耐心地等待，等兩個人貓腰躡手躡腳地從他身旁走過，田建才不慌不忙地對準兩人的后心，砰！砰！連放了兩槍。

5.濺血的謝罪書

田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一連殺了三個人，可一想到有老頭描述的那座玉佛，他以后就能錦衣玉食、花天酒地了，他覺得這個險冒得值，就算我不殺麻虎，他也不會放過我啊！媽的，無毒不丈夫，干脆連老頭一起干掉得了，殺一個也是殺，殺四個也是殺！

不多時，田建提著手槍殺氣騰騰的就又站在了老人面前：“獨眼雕，現(xiàn)在該你啦！”

“不要著急！”老人扶著石壁慢慢地站起來，坦然說，“你就真忍心打死一個雙目失明且又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

田建說：“你必須得死，你活著我就不能安心地活！”他仗著手中有槍，且又年輕力壯，根本沒把眼前這個半死不活的瞎老頭放在眼里，任老人站起身。這是他犯的一個致命的錯誤，他忘了老人是誰，這可是年輕時使人聞風喪膽、殺人如麻的匪首獨眼雕啊！等他明白過來已經(jīng)晚了，老人的手突然像一把鐵鉗子一樣敏捷地扣住他的手腕，一拉一扭，“咔喳”一聲，田建的手腕就脫臼了，那把槍像變戲法一樣回到了老人的手中。

田建痛得抱著手腕殺豬般地嚎叫著在地上打滾，老人從地上撿起田建剛?cè)韵碌碾娡玻自谔锝媲埃脴寣柿怂念~頭。田建再也顧不上喊痛，用一只手拄著地，跪在地上，抬起頭，不由驚訝地叫道：“你，你不是瞎了嗎？怎么……”

老人說：“瞎的是你啊，把一張我當年繪的行軍打仗的地圖當成藏寶圖，去尋什么根本不存在的寶藏。”

原來老人的右眼真的沒有瞎，只是沾了許多鮮血。昨晚田建那一石頭打下去，正好打在他那只本已瞎了的左眼上，老人痛得大叫一聲便暈了過去，但他很快就醒了，醒來之后馬上意識到田建還會再來，他就趕緊鉆到了一個洞穴里面。

田建驚訝道：“照你這么說，根本就沒什么玉佛？你是在騙我們？”他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大聲叫道，“不可能，你騙人！”

老人說：“孩子啊，這世間哪有那么多寶藏啊？多少人為了尋寶命喪黃泉，不都是因為貪嗎？人啊，就不應該貪心，想當年你爺爺就是為一己私利，殺了一名特意保護他的安全的解放軍戰(zhàn)士，想必他這一生也不會好過吧？”

“不可能，不可能！”田建叫道，“我爺爺說過你在這里埋了寶藏，是你當時親口說的，怎么會沒有？要是沒有，你到這里來找什么？”

老人說：“我當時不那么說，你爺爺會放我走嗎？至于我為什么來這里……”老人顯得神情凄然，停了一會兒說，“我是來給自己尋找一個歸宿，幾十年啦，我總覺得自己像一個游魂野鬼，沒個根，現(xiàn)在老啦，快死啦，也該葉落歸根啦……”

原來老人以前是國民黨的一個團長，叫陸大可，祖籍就在湘西。國民黨戰(zhàn)敗后蔣介石逃到了臺灣，把他們留了下來，他們?yōu)榱硕惚芙夥跑姷膰耍蜎Q定脫掉軍裝進山做土匪。陸大可是湘西人，知道湘西有個天險叫閻王鼻子，是個好窩巢，可不知怎么走，就請人繪了一張圖，帶著自己殘留的幾十個弟兄，途經(jīng)田家集，竄進大山，找到了閻王鼻子……可哪想到，自己還沒當上幾年山大王，解放軍就來湘西剿匪，他不明不白的就被人家端了老窩，就是后來逃下山，他也沒弄明白解放軍是如何攻上山的。

獨眼雕后來設(shè)法逃到了臺灣，他干過苦力，做過漁夫，當過小販，就這樣孤苦零丁地生活了一輩子，前兩年還查出患了癌癥。兩岸政策放寬后，他雖然在大陸沒有親人，但他還是深深懷念著那塊生他養(yǎng)他的土地，他也想來看看，可自己做了那么多壞事，他怕別人認出他就是當年的獨眼雕，所以遲遲沒敢來。前幾個星期，他又做了一次體檢，醫(yī)生說他時日不多了，想吃就吃，想喝就喝，還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就抓緊時間去辦。老人沒別的心愿，最大的愿望就是想把這把老骨頭埋在家鄉(xiāng)的土地上。他變賣了家里所有值錢的東西，來到湘西，想獨自到閻王鼻子等死。

老人不想在茍延殘喘中熬死，他想給自己一個痛快，就到山腳下一個隱蔽的石縫里翻出自己當年藏著的一把手槍，以作自我了斷。剩下的錢他也不想花了，就留在身上，如果哪個好心人發(fā)現(xiàn)自己，就用這些錢給他砌個小墳堆吧。

遇上田建，老人見他體格健壯，又能說會道，就想，萬一自己不行啦，就叫他把自己背上閻王鼻子，再說，這個小伙子不是說知道很多剿匪的事嗎？說不定還能給我解開幾十年來未解開的疑團。

田建總算是明白了，使盡心機到頭來卻是一場空，命能否保住還是一個未知數(shù)，想著想著，他就恨起了老人，居然連老人手中的槍也不怕了，直起腰，帶著哭腔大聲叫道：“死老頭子，你都是要死的人了，既然什么都沒有，為什么還要騙我？讓我殺了人，你這不是害我嗎？”

老人微微一笑，說：“是你心術(shù)不正害了自己。”

田建半晌才說：“老爺子，啥也不說啦，看在我爺爺當年救過你一命的份上，你就放我一馬！”

老人輕輕搖了搖頭，道：“晚啦，太遲了。你知道我為什么裝瞎坐在山洞里不走嗎？我就是在等你……”說到這里，老人靠在墻上，拿槍的手開始微微顫抖，胸口一起一伏，呼吸也有點緊張，“我、我本不應該決定你的生死，可、可我原本就對不起這里的父老鄉(xiāng)親，要你活著，還不知會禍害多少人……這、這也算是我對家鄉(xiāng)人的一點補……補償吧……”

“不許動！”老人正想扣動扳機，一束強烈的電筒光照了進來，幾名干警已經(jīng)站在老人和田建身邊，是田壯帶他們來的，原來他只是暈倒過去，并沒有斷氣，醒來后馬上報了警，可還是太遲了，他的孫子田建已連殺了三人。

田壯悲涼地對獨眼雕說：“我們都是戴罪之人啊！與你相比，我的罪更大，前罪未贖，而今又教孫無方，引來更大的禍患。就讓人民政府對我們作一個判決吧，這是天意啊！”

獨眼雕放下手里的槍，略有所悟地說：“是該讓政府來判、判決……”然后從胸口摸出一本濺了鮮血的小本子交給一名干警，身子便緩緩地向地上滑去，一名干警快速扶住他，一摸鼻息，已然斷氣。

獨眼雕那個小本子的封面上寫著“謝罪書”三個字，里面記載了他一生的經(jīng)歷，包括他當年危害民眾的所有罪行，還懇切沉痛地表達了他的懺悔之意。

責任編輯：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