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種歷史會勝過月光的記憶,哪怕穿越千年;沒有一種永恒會勝過月光的守候,不管滄桑變遷;沒有一種超脫會勝過月光的綿長,即使年華飛逝;沒有一種超脫會勝過月下的頓悟—— 那瞬間的、也是永恒的清醒。
在悠悠的月光下,李白轟轟烈烈地走進歷史,又靜悄悄地走出歷史,來也空空,去也空空。而始終伴隨著他的不是他非凡才氣的追隨者,而是月光——那唯一真正理解他的月光。
遙想當年,李白伴著萬里送行舟的家鄉水,懷著滿腹才華、一腔抱負順流而下,進入他想大展鴻圖的圣地—— 長安。可他沒有想到的是,黑暗的官場,容得下歌舞升平、爾虞我詐,卻容不下一個想成就一番事業的李白。他努力,他追求,他竭盡全力奔向自己心中的“完美”,轉身卻發現自己活得那么累,那么孤獨。在塵世,他是才華橫溢的詩人,有那么多人讀他的詩,賞他的才;而在精神圣殿里,他卻形單影只,折射出一個王朝的悲哀。
熱血沸騰、抱負滿懷的李白終于累了。縱然“天生我材必有用”,縱然“我輩豈是蓬蒿人”,在冷酷的現實面前,他沉默了,沉思了。世人容不下他的直率,容不下他的才華。極度的寂寞與悲憤之中,他終于發現可伴他一生的摯友——月光。
是的,無論什么時候,月光始終不曾離開他。他離家的時候,送他的是月光;他得意的時候,伴他的是月光;他孤寂無奈的時候,陪他的,還是月光。
他舉杯邀明月,終得一知己。無論他富貴顯赫或是貧苦孤寂,月光始終沒有變過,在遙遙的天際一瀉千里,撥動著失意人心中最脆弱的琴弦,淡泊,永恒。
李白終于懂了。他不再追名逐利、為君主歌功頌德,而是悄然走出朝廷,回歸自然——那個真正值得他留戀、朝圣的地方。
是的,即使沒有月光下的苦苦沉思,頓悟,我們依舊會認識李白——因他過人的才氣。而現在,我們眼中的李白已不僅僅是詩人,而是代表一種氣節,一種淡然,他不再是那個為唐玄宗粉飾太平的李白,而是精神殿堂中光耀千古的詩仙!
也許李白天生就這樣善感,這樣風流。他堅定地走著自己朝圣的路,成就了自己月光一般的超脫與完美,令世人仰望。
“酒入豪腸,七分釀成了月光
余下的三分嘯成劍氣
繡口一吐就是半個盛唐……”
好個“繡口一吐就是半個盛唐”!盛唐的李白心中只有圣潔的月光,一尊人格的高標永遠留在了天上月宮和人間月亭之中。
[簡評]
李白家喻戶曉,以他為題材也太“大路”了。然而寫什么并不能決定寫得怎樣。本文選擇了獨特的視點,將鏡頭對準月光下的李白或李白頭頂的月光,于是一種瑩瑩的玲瓏剔透感在細致的筆觸中生成了。看得出,作者是偏愛李白的,但這并沒有影響對李白的理性觀照,“他不再追名逐利,為君主歌功頌德”不是承認“他”曾經“追名逐利、為君主歌功頌德”嗎?即使如此,作者仍然覺得李白矗起了“一尊人格的高標”。原來,李白“月下的朝圣”是一個曲折的過程,這才是生活的辯證法。詩意化地演繹一位詩人,但不忘記理性的參與,對于一位高中生來說,殊為難得。
(周建成 薦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