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聽著李雙江老師的《我愛五指山我愛萬泉河》長大的,從小就想,長大后,一定要到海南五指山看看。
前些日,我因事到海南。辦完事后就要走。海口的朋友說,星期六,他們要到五指山找野味。我留了下來。如今,野味難找。上五指山狩獵,既實現了小時的愿望,又能玩得高興。
車開到山腳下一個黎族村莊,一對父子接待我們。他們腰后背著個小竹簍,簍里放著一把刀,肩上還扛著幾把我沒見過的東西。長長的桿,桿的一頭上著一種我從沒看見過的“兵器”。此“兵器”是鐵打的,約一市尺長,七八公分大,體型彎彎的,月牙狀。這就是打野味的武器?朋友似乎看出我的茫然,笑著說,這就是咱們今天戰斗的武器。這樣的武器也能狩獵?

在黎族父子的帶領下,我們向五指山進軍。盡管北方冰天雪地,但五指山仍然是綠油油的。山腳下,隨眼可見高入云天的檳榔。我們是開道上山的。黎族父子說,沒人走過的地方,才有野味。突然,我看到一棵直徑約三十公分的樹,樹身上長滿了疙瘩,疙瘩上長著尖尖的刺。我問朋友,這是什么樹。朋友說,是木棉樹。這就是李雙江老師所唱的木棉樹?朋友說,木棉樹有多種,這種長刺,冬季落葉,春季開花。開花時,滿樹火紅,艷美。
找到野味了。黎家小伙子用很不標準的普通話說。我們隨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木棉樹旁的一棵樹上,爬著幾根長滿葉子的野藤,哪有什么野味。朋友笑說,那不是野藤,而是山藥,我們叫山薯。咱們今天就是來挖山薯的。山薯現在可是真正的山珍“野味”啊。直到此時,我才弄清楚是這么一回事。朋友說,我怕你回去,才那樣騙你。請多原諒。
朋友告訴我,海南的山嶺上大都生長著野生山藥。
山藥,又稱山芋、山薯。原名薯蕷。據《本草綱目》記載,唐朝時,因皇帝代宗名“預”,為避諱,改名薯蕷。宋朝時,又因宋朝英宗皇帝名“署”,再次改名為山藥。
見到海南的山藥,我便想起宋代大詩人蘇東坡父子的“玉糝羹”故事。
蘇東坡晚年被貶到海南島,當時大米奇缺,只好以山藥充饑。蘇東坡的兒子蘇過,見年邁的父親身體不好,就想辦法給他弄好吃的。蘇過將山藥弄碎后,搞成羹。蘇東坡吃得很美,即興作詩一首,題為“過兒忽出新意,以山薯作出玉糝羹,色香味皆奇絕。天上酥陀則不可知,人間決無此味也。”詩云:“香似龍涎仍釅白,味如牛奶更全新。莫將南海金齏膾,輕比東坡玉糝羹。”
我們立即挖山藥。挖山藥與挖番薯不同。山藥生在地下幾十公分深的地方,挖時要有技巧,不然,山藥全被碰爛。老伯在山藥藤頭約二十公分的地方開洞。我問,為什么不對著山藥藤頭挖。朋友說,那樣會把山藥挖爛,同時也不利于山藥明年再生長。原來,黎族人“吃山”更“養山”,挖過的山藥,只要留著藤頭,明年會長得更大。洞微微斜著向山藥靠近,沒多久,就挖了三十多公分深。從斜洞里,我看見一條山藥有手掌般大,像墻壁上的排水管一樣,貼在洞的土壁上。老伯笑著將“兵器”交給我,叫我也挖挖。朋友說,挖土時,要離山藥遠點,別碰著山藥。月牙樣的“兵器”,挖下去后,能將大部分土夾上來,真是絕了。黎族同胞創造的“月牙鏟”,是挖山藥的最好工具。我笨手笨腳,挖出來的土不夾在“月牙鏟”上,洞里的土漸漸多起來。老伯從背簍里拿出一個椰子殼碗,伸進洞里才將土取上來。沒多久,山藥取上來了。好大的一條山藥。
我們又往前走,邊走邊找山藥。“那里有山藥!”我已認得山藥的藤葉。眾人立即走過去。啊,一共有三株。我為自己的發現高興極了。可是,老伯拉著我們走了。我問為什么不挖。老伯的兒子指著地上一個“草結”說,這是別人的,咱們不能挖。原來,黎族人過去靠山生活,他們上山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凡是打“草結”的地方、東西,表示此地、此物是他的,一時不動或拿不了,等時間再來拿,任何人不得動他的東西。黎族是一個很講誠信的民族,一個“草結”,就支撐起一個規矩。多少年來,他們都守著這個規矩,沒人破壞。看著老伯毫不猶豫地帶著我們往前走,他的形象一下子在我心中豐滿起來。
當太陽快落山時,我們滿載“野味”下山。我除了收獲“野味”,更收獲了黎族的誠信。
(責編:劉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