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９１２年～１９３７年湖南都市商業現代化考察

[摘要] 用現代化的視角考察該時期湖南主要都市的商業，他們都不同程度地出現了由傳統商業向現代商業轉型的因子，這一切都成為該時期湖南經濟現代化進程中重要的一環。

[關鍵詞] 1912年～1937年 湖南都市 商業現代化

湖南之重要商業中心，有長沙、常德、岳陽、湘潭、邵陽、衡陽、醴陵、洪江等處。長沙是湖南省會，又為全省水陸交通之中樞，與上海、漢口之間的商務往來較多。常德與洞庭湖相連，本地盛產桐油和木材，其商業的繁榮可想而知。岳陽當粵漢鐵路橫貫，又與洞庭湖相接，水陸交通便利，湘省進出口貿易中相當一部分經由此地。湘潭扼湘水中部，居長寶、湘粵兩公路之交叉點，水陸交通發達，商業頗盛。邵陽為湘西南重鎮，為湘中湘西各縣出入貨物之集散市。衡陽南至粵境，北迄長沙，均有公路可通。醴陵有土產夏布及瓷器，又有株萍鐵路可達江西，為土產輸出薈萃之所。洪江地處湘西，鄰近貴州，兩地土產皆由此進出。

一、長沙

長沙是湖南的省會，為行政樞紐所在，自1904年開埠以來，逐漸成為本省的工商重心。茲將1933年長沙與其他重要都市之商業情形統計如下：

表1 1933年湖南重要都市之商業情形統計表

資料來源：《中國實業志—湖南省》（民國二十四年），第三編《都會商埠及重要市鎮》散見各章，第34——238頁（丙） ①內6家保險業資本額不明。

由上表可以看出，長沙的商業中心地位是無可置疑的，其商業家數為14424家，較之省內其他城市商業家數的總和（4309家）還多一萬多家；至于營業額和資本額因資料不全，無法知道他的確切數字，但憑借長沙的商業家數遙遙領先于其他任何一個城市，可以斷定長沙的商業應處于絕對優勢的地位。

長沙既有傳統行業的延續，又有新興行業的出現和發展。傳統行業中如食品業、文具業、各類雜貨業等，營業家數在1933年較1916年增加了幾倍甚至十多倍，并且有些傳統行業中的現代因子較濃。如藥品業中就有了中藥、西藥之分，服裝業中也出現了西服店、呢絨號，奢侈品中的音樂社、包車行等。再以中醫與西醫兩行業為例予以說明：1916年時，中醫有162家，西醫有11家。到了1933年，中醫增為288家，西醫增為49家，前者增加兩倍，后者增加近五倍。雖兩者都有發展，但新事物比傳統事物增長快，這些新事物都為舶來品，如果以他們作為現代化之指標，那么，新興行業如洋貨洋行、工藝、新式書店、影劇院等的出現和發展，更符合現代化之原則了。洋貨、洋行、工藝、書店分別從1916年的127、10、2121、33家增至1933年的233、11、3344、70家。

二、湘潭

湘潭商業從民國初年開始衰落：往日商幫不至、匯票歇業、錢典業次第收束，市面呈現出一片蕭條之景。盡管如此，湘潭仍保持著一定的發展，仍不失為湖南省內一大商業城市。據民國二十二年統計，湘潭仍有商業家數220家；營業資本除6家保險業資本額不明未計算外，仍有502700元；同樣，營業額也有4848200元（參見表1），這三項都勝出最先開埠的岳陽。

在不景氣的情況下，仍有若干傳統商業活動。長沙崛起后，湘東及湘江上游各縣的貨物，仍多由湘潭集散，如衡陽之煤，攸縣之鐵，湘鄉和邵陽之紙，郴、永之煙葉、錫、土果等；在轉口貿易中，出口土產有藥材、酒醬、檳榔、蓮子、木材等，從上海、香港、漢口等地轉進貨物有綢布、百貨、棉紗等。據1933年統計，經湘潭進出口貿易總值分別為600余萬元和500余萬元。總的來說，湘潭商業在曲折中有所發展，較之長沙，其現代化的程度要遜色很多。

三、邵陽

邵陽商業起步較早，大部分行業在清光緒年間相繼興起。民國元年，有如鐘表、煤油等外來行業開始落戶，其資本雖然很小，但意義重大。這表明了本地已接受西方物質文明，人們的觀念在發生改變。同年，邵陽百貨業出現，資本額和營業額均不少，分別為38300元和380000元。民國二三年至八九年間，雖有機器印刷業、針織業、手機織布業等新式工藝應時而興，但因規模較小，得不償失。民國二十年前后，各業獲利頗豐，幾乎所有的商業行業都有新開張的商號。據民國二十二年調查，邵陽已有商業家數911家，資本2088225元，營業額為11133152元（見表1）。但邵陽尚無鐵路直達，資水灘險流急，不利于輪船通航，這些都限制了物產流動，不利于商業發展。

四、洪江

洪江四通八達，為其商業發展提供了良好的條件。故洪江商業之盛，雖然比不上通商大埠，但猶為可觀。輸入貨物以洋紗布匹為大宗，年約七八百萬元，綢緞及煤油卷煙，各年約五六十萬元，南貨年約三四十萬元，蘇廣貨約五六十萬，紙張顏料約十萬余萬元，其他零星貨品，也均在十萬元以上，湘西上游各縣之食鹽，也經洪江。輸出貨物，以桐油、木材為大宗，木材可達五百萬元，桐油可達七百萬元。據民國二十二年調查，洪江共有商號245家，資本額為1601900元，營業額為23718000元（參見表1）。資本和營業額中，除錢莊外，以洪油莊、綢布莊和油鹽、南貨號為最高。除坐商外，洪江還有為數眾多的行商，特別是木材業、綢布業和特貨業，行商居多，其營業額大大超過坐商之數，如木材業年營業額500萬元，綢布業1000萬元，特貨業1500萬元。這些都反映了洪江商業發展的特點。

洪江商業發展的不利因素為地處湘西，山多地陡，人煙稀少，環境不大安定，經常有盜匪出沒，對都市的發展構成威脅。即使在民國年間，這兒的商業活動仍舊是日中為市的傳統，每逢3、8之日，四鄉農民來此趕集，日落散去。

五、衡陽

衡陽地處南北要沖，歷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民國年間逐步超過湘潭，躍升為湖南第二大城市，僅次于長沙。

衡陽商業仍以傳統者居多，但也不乏有現代商業之崛起。據1933年調查，傳統商業中專營日雜用品的雜貨店最多，計198家；其次為專營谷米的糧食店，計112家；綢布店也不少，有七八十家以上。各業之資本總額，以綢布店居首； 疋頭棉紗店次之，再就是糧食店、土布店等。就平均每家資本而言，最多者為疋頭棉紗店，計3.6萬元；其次為棉花店，計1萬元以上，綢布店約為2千元，糧食店等只有1千元左右。至于營業額在500萬元以上者，只有疋頭棉紗店一業，100萬元以上有煤油公司及綢布店兩業，糧食店、棉花店等是在10~20萬之間。新興商業中如西貨店、照相店、電影院等各自都在十家以下。家數不多，但富有生氣，具備較強的競爭力。拿煤油公司來說，雖其總資本額排不上號，但其每家平均資本達9千元，位居第三；特別是其營業額竟達100萬元以上，僅次于疋頭棉紗店，位居第二。衡陽商業到1933年，各類商店有47種行業，商號有1508家，資本總額為2510749元，雇傭店員約4817名，每年營業額約為14399075元。

六、醴陵

醴陵商業，以城市為中心，自株萍鐵路通車后，商品出入頻繁，重要出口物資由紅茶、瓷器、夏布等。民國以降，三者出口貿易日趨減少，加之民國七年戰禍，錢莊倒閉，金融枯竭，市面大受打擊。民十年以后，商業漸形復蘇。

商業中以油鹽紗業范圍最大，全業共有46家，總資本46萬元，全年營業額為150萬元，占商界之首位；次為綢布業，共計58家，資本總數為10萬元，營業額為120萬元；居第三者為土細瓷業，有商號100家，總資本4萬元，營業額110萬元；其他各業全年營業都在數萬元至數十萬元不等。參見下表：

表2 醴陵各業商店貿易情形統計表(1933年)

資料來源：《中國實業志—湖南省》，第三編《都會商埠及重要市鎮》第八章《醴陵》，民國二十四年版，第237、274頁（丙）

醴陵商業中進出口貿易較為重要。進出口貿易總值分別為36.5萬元、32.5萬元，進口貨物有鹽、紙煙、南貨、藥材、百貨等，出口貨物主要為瓷器、夏布，谷米等。可見，醴陵是以土特產來換回生活必需品，這種商業行為和自然經濟狀態下的商品交換極為相似，其現代性仍差強人意。

七、常德

常德是湖南西部的門戶。各路商人或從陸路或從水道云集于此，促進了商業的發展。常德全市商業有29種，商店有878家，資本額為247.351萬元，營業額達902.56萬元（參見表1）。各業中商店數以酒業為最多，全業有88家；而資本數以油行業為最高，達40萬元，占總額的16.17%。這是理所當然之事，因常德商業中以桐油買賣為主要部分。營業額中最高者卻為綢緞業（200萬元），占22.16%，其次為蘇糖百貨業，占13.78%。

常德1905年被辟為寄港地，從此有輪船往來于長沙、漢口等地，外國商人也開始在此開設洋行，1917年，英、德、美、法、丹麥等國在常德開設的洋行達19家。進出口貿易不斷增加，據1933年統計，常德進口貨以煤油、毛織品為大宗，其次為紅糖、棉織品、白糖、紙煙等，每年進口值達211.34萬元，其中以煤油為最高，全年進口值占進口總值的33%以上，這在當時湘省的都市商業發展中是少見的；出口貨主要為土貨，以木材和桐油為大宗，每年出口總值達853.52元，進出口總值相較，常德每年出超達642.18萬元。常德雖有商業之發展，但現代工業之缺乏，全市除民國十一年設電燈公司一家外，別無機器工業，城市之發展仍然是傳統的形態。

八、岳陽

岳陽在湖南東北角，當洞庭湖出長江要道，水陸交通均便，久為軍事重鎮。1899年又辟為商埠，成為近代湖南第一個對外通商口岸，一度相當繁盛。然民國之后漸衰，原因為：軍閥連年混戰，岳陽是主要拉鋸戰場，商民飽受戰禍之苦，工商業者不愿來此建廠；除受軍事影響外，還有經濟上之原因。厘金時代，貨物入湘，岳陽厘金僅征半數，但裁撤厘金后，代之以產銷稅，岳陽半稅之例，卻被取消，實際稅收加重。而緊相臨的湖北沒有此變化，這樣，商賈相率離湘而趨鄂，經濟重心，隨之轉變。再加之，岳陽因本地物產不太豐富，而靠中轉貨物而獲得商機，但隨著鐵路開發，航運漸廢，往日商埠機能漸失。因此，民國年間，岳陽的商業一落千丈，民十五、十六年間，六家錢莊紛紛倒閉。

岳陽物產以米為大宗，其次為茶葉，特別是君山茶葉，其他為棉布、豆、油之類，多運銷漢口。入口貨以油鹽最多，洋貨次之。

盡管如此，岳陽因最先開埠，其城市現代化程度也較高。清末時期，就有輪船、火車、郵政、電報、電話的設置。民國三年，又有電燈工廠1家、碾米廠3家的創設。其他均為傳統工商業，據民國二十二年統計，工商資本412，98元，營業額為2，961，058元。

綜上所述，長沙、岳陽為最早開埠之所，又占據“地利”之優勢，商業發展中現代氣息較濃。其余都市商業中的現代化因子雖不斷增多，但不盡人意。湘潭之地位衰落、邵陽之交通閉塞、洪江之偏僻、常德之工業薄弱是成為各自商業發展的弱點。

參考文獻:

[1]張朋園:湖南現代化的早期進展(1860～1916).岳麓出版社，2002年版，第395頁，第408頁

[2]中國實業志——湖南省.（第三編）民國二十四年版，第五章、第七章、第二章、第三章、第八章

[3]劉泱泱:近代湖南社會變遷.湖南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19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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