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3月28日,《新快報》一篇《麥當勞肯德基涉嫌在華違規用工 違反最低工資制》的文章,把洋快餐企業逼上了風口浪尖。
該文稱,業內專家估計,麥當勞、肯德基和必勝客在中國的20萬員工中,多達16萬人為兼職,并指這些人員的時薪僅4元至5.30元,低于廣東非全日制職工小時最低工資標準7.50元。
3月29日,肯德基、必勝客所屬百勝餐飲集團廣東市場部經理崔煥銘回應此事,說“兼職工既不屬于全日制用工,也不屬于非全日制用工,肯德基所聘計時工不在勞動法調整范圍內,其工資水平不適用廣東省非全日制工最低工資標準;學生等人群因不具備勞動法律關系主體資格,不在勞動法管轄范圍內”。
4月6日,中華全國總工會表態。全總保障工作部部長李守鎮透露,廣東勞動執法部門正在深入調查此事。“我們正在等待結果,如果查實麥當勞、肯德基確實存在違法行為,我們將會積極配合勞動保障部門的調查執法工作,并督促企業整改。”
4月9日,上海勞動保障部門向媒體通報說,調查發現,目前與在滬麥當勞、肯德基餐廳約定小時工資最低為5.80元或6.30元的簽訂勞動合同及特殊勞動關系的人員,實際上執行的是全日制月最低工資標準,其約定的小時工資僅是單位工資計算及內部管理方式,這些人員的月工資未低于上海市現行月最低工資標準750元;而與餐廳在協議中約定小時工資最低為5.80元或6.30元的兼職人員或全日制在校學生,根據相關規定,不適用最低工資標準。
但是,法律界人士早已指出,如果執行全日制月最低工資標準,卻不按全日制用工承擔“三險一金”等法律責任,更是嚴重違反《勞動法》的行為。目前尚不清楚,三家企業的上海分公司是否同廣州分公司一樣,沒有執行“三險一金”。
盡管洋快餐是否違法尚無最后定論,但此事件又一次把“最低工資制”的問題展現在中國公眾面前。
1993年11月,原勞動部發布《企業最低工資規定》,首次提出“最低工資”概念——勞動者在法定工作時間內提供了正常勞動的前提下,其所在企業應支付的最低勞動報酬;并規定,根據當地就業者及其贍養人口的最低生活費用、職工的平均工資、勞動生產率、城鎮就業狀況和經濟發展水平這五個因素,由各省、自治區、直轄市確定當地最低工資的具體標準。
1994年7月,中國頒布第一部《勞動法》,其中進一步規范了最低工資保障制度的執行。
2003年5月,勞動和社會保障部發布《關于非全日制用工若干問題的意見》,首次界定“非全日制用工”——以小時計酬、勞動者在同一用人單位平均每日工作時間不超過5小時、累計每周工作時間不超過30小時的用工形式。
2004年1月,勞動和社會保障部發布《最低工資規定》。相比隨后廢除的《企業最低工資規定》,它將用人單位適用范圍由“各種經濟類型的企業”,擴大到“企業、民辦非企業單位、有雇工的個體工商戶,以及國家機關、事業單位、社會團體”。
盡管有法律明文,但最低工資制在現實中執行得并不理想。有媒體對京滬等六城市的調查顯示,北京、上海、廣州最低工資遭遇“柔性折扣”。例如,將不屬于最低工資組成部分的收入列入最低工資,實行年薪制或按考核周期兌現工資;武漢、重慶最低工資標準偏低,形同虛設。武漢即使在今年3月第四次上調標準后,全日制就業勞動者的月最低工資的最低一檔仍僅為380元;遼寧的大量勞動者拿不到最低工資,因受就業壓力制約,無法與用人單位進行對等協商。
在學者之間,對最低工資制度也頗有爭議。
信奉市場經濟理論的經濟學家往往反對最低工資。他們認為,如果工人工資過高,工資占企業成本比例過大,企業產品會由于勞動力成本過高,在國際上失去競爭力。如果投資者把產業都轉移到工資更低的地方,打工者就會失業,其福利水平更會降低。香港經濟學家張五常稱,“最低工資是我知道的、惟一的沒有任何經濟學者贊同的政策”。
贊成最低工資保障的聲音也不少。中國人民大學的勞權研究專家、《勞動合同法》課題組組長常凱教授認為,最低工資等必要的成本一定要提高,從長遠看,這有利于保持勞資關系穩定,有利于企業和國家競爭。不過,在接受《財經》記者采訪時,常凱承認,最低工資利弊仍處于理論層面的討論,目前沒有大規模調查的數據能夠支持任何一方。
此外,中國人民大學勞動人事學院姚裕群教授對《財經》記者表示,中國非正規就業者已達1億人以上,迫切需要相關法規的進一步完善,以規范、保護這些勞動人員。他指出,部分企業的人工成本比例極低,提高工資不會擠占過多利潤空間,從而發生企業退出當地市場的現象。設立最低工資也將對勞動者技能進行正向選拔,有利于提高勞工素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