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車煤的重量》寫的是一個孩子的孝心故事。從老師的測試題判斷,李梅子才上小學一年級,是個標準的小不點兒。這個小姑娘家境窮苦,她的父親好幾年前就下崗了,去建筑工地打工又摔斷了腿,落下殘疾;接著母親離去,只得父女倆相依為命,跛腿的父親給煤廠拉煤沿街叫賣過日子,生活的艱辛可想而知。但是,這個小女孩很懂事,也很有孝心。當她一看到測試題中的圖畫,立即猶如看到了自己的父親拉煤的情景。一車煤的重量大約是多少,在老師眼里這只是個普通的生活常識,是一個小學生對重量單位應有的認識;但在李梅子眼里,卻是爸爸肩上的沉重與負擔,是爸爸腳步的緩慢與艱難!所以她不要讓一車煤有100千克那么重,她的爸爸會受不了的;她也知道別人的正確答案是A(100千克),自己卻堅持選C,只要1千克。為了捍衛這個答案,也為了這份孝心,她豁出去了,在課堂上,在黑板前,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倔強地堅持著自己的選擇,面對老師,急得漲紅了臉,不許老師更改她的答案。這對于一個平時膽小害羞得連大聲說話也不敢的小女生來說,需要多大的勇氣啊!
筆者近年來一直思考著一個問題:現在一些青年人為什么關心自己總是勝過關心父母?許多中學生記得自己的生日,卻不曉得父母的生日;知道向父母要這要那,卻從來沒給下班回家的父母倒杯熱茶,盛碗熱飯;爺爺或奶奶生病了,從來也想不到去醫院看一看?;仡^看現實,相比之下,這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是多么讓人感動??!而這個故事對于我們也有了更廣泛的啟迪意義。
這篇小小說寫得引人入勝、生動感人。主要原因有兩點:
一、巧設懸念,成功地運用了誤會法。故事開門見山,始終圍繞一道圖文選擇題展開。文章開頭有意不寫李梅子選擇C的原因(設下懸念),致使“我”(葉老師)對李梅子產生一次次誤會:起初,“我”發現錯誤,就誤以為“現在的孩子(李梅子)嬌生慣養”,“連一點生活常識都沒有了”,覺得“好笑”;見李梅子有錯不改,又誤會她“昨天沒與同學對過正確答案”,就有些“生氣”;在老師當面指正之后,李梅子仍堅持“錯誤”,再次誤會她“倔強”、“頂撞老師”,“大出我的意料”。當然,在老師一次次誤會時,也吸引著讀者了解究竟。直至葉老師見到李梅子的父親,經過一番交談之后,才明白了李梅子苦心的意圖,這也令讀者對這個小女孩更加肅然起敬。
二、運用了對比手法。李梅子平時“膽小害羞”和“頂撞老師”對比,突出了李梅子的孝心;葉老師的三次誤會與文末對李梅子的夸獎對比,甚至“眼睛不禁有些濕潤”,突出表現了一個孩子的孝心有很強的感染力。
[作者通聯:江蘇南通虹橋106A-307]
[附]
一車煤的重量
岳勇
這次小測試,我給孩子們出了一道圖文選擇題。方框內畫著一個車夫拉著一板車蜂窩煤沿街叫賣。問題是:一車煤大約有多重?選擇答案有三個:A.100千克,B.10千克,C.1千克。
大部分學生都選填了正確答案A,唯有一個叫李梅子的小女生選擇了C。我看著她的試卷只覺好笑,現在的孩子,嬌生慣養得連一點生活常識都沒有了,一車煤怎么說也不止1千克呀。我用力在試卷上畫了個“×”。
試卷發下去之后,我讓孩子們自己好好檢查一下,相互間對對正確答案,重點看看自己做錯的題目,想一想自己錯在什么地方。
第二天講解試卷時,我把那道選擇題寫在黑板上,叫李梅子上來重新解答。這個害羞的小姑娘紅著臉跑上來,拿起粉筆毫不猶豫地在括號內填了個“C”。
我不禁有些生氣,問:“李梅子,你昨天沒與同學對過正確答案嗎?”
李梅子緊張地低著頭,低聲回答說:“我……對過了?!?/p>
“別人的正確答案是什么?”
“是A?!?/p>
“你知道正確答案,為什么還要選C?”
“我……”
“你說,一車煤的重量能是1千克嗎?”我加重語氣問。
“老師,”李梅子忽然抬起頭來,倔強地望著我,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里竟有淚光閃動,“一車煤就是1千克嘛?!?/p>
“不對?!蔽夷闷鸱酃P要改她寫在黑板上的答案,“正確答案應該是A。”“不,就是C?!毙〖一镎驹诤诎迩皳踝∥?,一張小臉蛋漲得通紅,忽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邊哭邊撇著小嘴說,“就是1千克,就是1千克嘛?!?/p>
這大出我的意料。這個平時膽小害羞得連大聲說話也不敢的小女生,這時竟敢在課堂上頂撞老師。我心里又好氣又好笑,說:“好了,別哭了,這道題老師現在不講了,下午叫你家長來學校一趟吧?!?/p>
她見我放下粉筆不再改寫她的答案,這才擦著眼淚回到座位上。
下午三四點鐘的時候,我正在辦公室備課,忽聽門口傳來一陣咳嗽聲,抬頭一看,只見門口站著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模樣有點猥瑣,正在大門邊磨磨蹭蹭,不知該不該進來。
我有些奇怪,起身問:“您有事嗎?”
他一臉陪笑地說:“我找葉老師?!?/p>
我說:“我就是,您是?”
他說:“我姓李,是李梅子的爸爸?!?/p>
我想起上午的事,急忙把他讓進屋。這時我才發現,他左腿有點殘疾,走路一跛一跛的,腳上穿著一雙舊膠鞋,鞋上沾滿了黑乎乎的煤灰。我心里一動,給他倒了杯熱茶,然后問他:“您在哪兒工作?”
他囁嚅著說:“我下崗都好幾年了,前年在建筑工地打工時摔斷了腿,梅子她媽又跟我離了婚,現在靠給煤廠拉煤出來賣過日子?!?/p>
我一怔,忽然明白過來,李梅子為什么要讓一車煤等于1千克,那里面包含著一位不諳世事的女兒對辛勞的父親最深最純真的愛呀!
想起李梅子今天在課堂上對我的“頂撞”,我的眼睛不禁有些濕潤?!澳幸粋€好女兒。”我由衷地對他說,“李梅子同學在學校很聽話,學習成績十分優秀……”
“真的?那太感謝老師了?!崩蠲纷拥陌职终酒鹕砀吲d地搓著手,不知說什么才好,最后竟朝我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原載《北京文學》2007年第9期,略有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