芻議中央蘇區文化宣傳工作的歷史經驗

［摘 要］ 文化宣傳工作是黨的宣傳工作的重要內容。中央蘇區時期，以毛澤東同志為代表的共產黨人，立足當時實際，扎實有效地開展文化宣傳工作。本文擬從文化宣傳工作的方向、服務功能、方法和形式及其工作機制等方面，探討中央蘇區文化宣傳工作的寶貴歷史經驗。

［關鍵詞］ 中央蘇區 文化宣傳工作 歷史經驗

中央蘇區時期，隨著黨的工作重點由城市暴動向紅色區域割據的轉移和紅色政權的建立和鞏固，黨和蘇維埃政府在粉碎敵人軍事進攻的同時，展開了反對敵人文化“圍剿”的斗爭，文化宣傳工作被放在黨和蘇維埃政府工作的重要議事日程，并發揮了應有的作用。中央蘇區文化宣傳工作為我們留下的寶貴的歷史經驗，對于當前黨的文化宣傳工作有著重要的借鑒作用。

一、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堅持文化宣傳工作的先進方向

中央蘇區是在相對封閉而落后的山區開辟的，這時里的文化生活比物質生活更為貧困，山區農民長期處在封建文化的熏陶下，陳舊的觀念、頑固的封建意識、落后的風俗習慣根深蒂固。由于宗法觀念的濃厚，封建宗族組織在這里十分普遍。這種具有落后性、破壞性的文化機制，嚴重地阻礙了土地革命和階級斗爭的開展。當時，山區的“社會組織是普遍地以一姓為單位的家族組織”①。當年蘇區所在地，“無論哪一縣，封建的宗族組織十分普遍，多是一姓一個村子，或一姓幾個村子”。“黨在村落中的組織，因居住關系，許多是一姓的黨員為一個支部，支部會議簡直同時就是家族會議”②。與此同時，在反動政權被摧垮后，封建家族組織仍然與紅色政權同時存在，宗族組織中具有至高無上權威的族長（多半又是“土豪”），又被當成本宗族的權力代表予以保護，而且人們往往對宗族的條規盡心盡力去執行、去維護。

為迅速打破這種艱難復雜的局面，蘇區黨和政府堅持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掀起了強大的思想文化宣傳攻勢。在蘇區“堅決反對孝悌忠信，禮儀廉恥，倫理綱常等孔孟學說及一切復古思想”，③幫助人們徹底拋棄所謂的“忠孝節烈”、“男尊女卑”、“三綱五常”這一套封建禮教觀念。隨著土地革命的深入，反動政權和封建土地所有制被消滅，族權、神權、夫權便一概被推翻，封建倫理關系的枷鎖被打破，人們理清了階級陣線，分清了敵我，樹立了階級觀念。以族權而言，宗族間的糾紛和械斗，宗族內的各種矛盾，根本失去了存在的經濟、政治基礎。族長、房長自動消失，宗族內的家法制度更是提也沒人提。村民遇事，有盡心盡職的各級蘇維埃政府處理。同時，破除封建迷信，確立支配人生信念的共產主義精神支柱。以神權而言，廟宇里不僅沒有人再去進香上供，連菩薩本身也被農民打掉，廟宇改成了辦事機構或學校所在地。黨還注意引導群眾鏟除封建習俗，移風易俗，改變社會風氣，創造良好的社會環境。以夫權而言，婦女有了經濟權，分田和男人分的一樣多，丈夫的威風失去了根源。蘇維埃政府特別尊重婦女，選舉時男人有一票，婦女也有一票。同時還專門成立了婦女會，保護婦女的合法權益。

黨和蘇維埃政府堅持馬克思主義的正確方向，在蘇區廣泛開展宣傳文化工作，向群眾大力灌輸共產主義思想，用革命理論武裝蘇區群眾的頭腦，致使封建倫理道德觀念在蘇區威風掃地，蘇區民眾的精神風貌煥然一新，黨和政府的工作順利開展起來。

二、圍繞黨的中心工作，充分發揮文化宣傳工作的服務功能

中央蘇區在用槍桿子開辟根據地、建立蘇維埃政權的同時，非常重視文化宣傳工作，充分發揮其服務功能。《古田會議決議》中提出：“紅軍宣傳工作的任務，就是擴大政治影響，爭取廣大群眾。由這個任務之實現，才可以實現組織群眾，武裝群眾，建立政權，消滅反動勢力，促進革命高潮等紅軍的總任務。所以紅軍的宣傳工作是紅軍第一個重大的工作。”這就確立了文化宣傳工作在黨的革命事業中的重要地位。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為實現革命的總任務服務。文化宣傳工作必須“同整個革命任務，革命戰爭的各種突出任務密切聯系起來”，④“如實地反映出蘇區的實際，真正為黨與蘇維埃政府所提出的具體任務而斗爭”，⑤及時向蘇區人民宣傳黨的政治主張、方針和政策。自1930年10月，蘇區廣大農民都痛恨地主階級，“打倒帝國主義，擁護蘇維埃及擁護共產黨的主張，幾乎成了每個群眾的口頭禪。最顯著的是許多不識字的工農分子，都能很好的演說，國民黨與共產黨，國民政府與蘇維埃，紅軍與白軍，每個人都能分別能解釋”⑥。面對這種狀況，國民黨南昌行營主任兼第九路軍總指揮魯滌平無奈地電告蔣介石說：“贛西南的八十老翁到三歲小孩都是‘共匪’。”⑦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當時文化宣傳在蘇區產生的巨大影響。

2、為戰爭服務。在當時殘酷的戰爭環境下，黨和蘇維埃政府的一切文化宣傳工作無不直接或間接地為革命戰爭這個共同目標服務。當時黨的政治文化工作者開展文化宣傳工作的措施很多，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1）走村串戶，講演宣傳，書寫標語，張貼文告。“緊跟著工作任務或戰斗任務而來的就有文藝活動的協同動作”，⑧“紅軍一到滿街鮮紅，等于過年”。⑨（2）行軍打仗說快板，念順口溜，鼓舞紅軍士氣。同時以標語、傳單等形式開展對敵宣傳，如“窮人不打窮人”，“繳槍不打人”，“優待白軍俘虜”，“歡迎白軍士兵投降”等，這能夠有效地動搖了敵人的軍心，對敵軍起了很大的瓦解作用。（3）利用山歌、口號等形式，擴紅支前。如“紅軍紅軍最光榮，為蘇維埃政權而奮斗。家屬有優待，人人都愛戴。踴躍參加紅軍去，打倒反動派！”“……革命同志你唔知，擴大紅軍又來哩；整連整排來自動，大會報名歡迎你。”蘇區還提出“擴大紅軍突擊月”、“擴大紅軍沖鋒月”等口號，宣傳群眾，發動群眾，鼓舞群眾，使蘇區各地到處可見父送子、妻送郎、兄弟相爭當紅軍的動人場面。蘇區群眾除直接參加紅軍外，還不分男女，踴躍參加擔架隊、運輸隊、洗衣隊、慰勞隊、救護隊等支前組織，支援前方作戰。

3、為蘇區經濟服務。蘇區時期，黨和蘇維埃政府的文化宣傳工作還特別關注經濟工作，大力服務于經濟工作。主要做法是：（1）開展科學種田的宣傳，成立農業試驗場、展覽所，向廣大農民傳播農業生產知識，推廣農業生產先進技術。（2）開展春耕運動的宣傳，表演節目，教唱春耕歌，鼓舞廣大群眾春耕的熱情。（3）宣傳、動員推銷公債，通過簡單易懂的標語、圖畫進行宣傳，使群眾認識到革命戰爭和經濟建設的關系，自覺自愿地購買公債，充實戰爭經費，解決蘇區財政困難。

4、為社會生活方面服務。為豐富蘇區軍民的社會文化生活，蘇區的文化宣傳工作也傾注了極大的熱情。（1）在“鍛煉工農階級鐵的筋骨，戰勝一切敵人”的方針下，大力宣傳蘇區的紅色體育運動，舉行不同規模的運動會，增強了蘇區軍民的體質，對發展生產和參加革命斗爭都起了積極的作用。（2）十分重視做好防治疾病，保護人民健康工作的宣傳，頒布了《衛生運動綱要》，要求衛生工作“要天天做，月月做，年年做，家家做”，促進了群眾性衛生運動的開展，增強了蘇區軍民的健康，提高了人民的文化素養。（3）進行廣泛深入的蘇維埃組織法、土地法、勞動法、婚姻法等法制宣傳工作，不但使得蘇維埃政權有著共同的章程可循，而且為建立蘇區新型社會人際關系提供了法律依據和保障。

三、面向基層群眾，倡導實效性的文化宣傳工作的方法和形式

文化具有社會性、滲透性、知識性、開放性等特點。在戰爭環境下，蘇區文化宣傳工作要得到蘇區民眾的認同和接受，使其宣傳鼓動的功能充分突顯，就必須在應用性、實效性方面下功夫。在這一方面，蘇區文化宣傳工作有一些行之有效的做法。

1、開展廣泛的社會教育。蘇區先后開辦列寧小學、夜校、識字組、俱樂部和業余補習學校，大力掃除文盲，使蘇區革命文化以前所未有的規模和深度在工農兵群眾中得以普及。

2、注意反映和歌頌蘇區工農兵的火熱生活和精神風貌，為工農兵服務。遵照“我們的宣傳品必須簡單、明了，為大眾所了解；把握著群眾脈息的跳動，鼓動和提高他們的革命情緒。每一種宣傳品，都必須有時間性、地方性和充分的鼓動力量，各種宣傳都應該站在自己的立場上來解釋一切問題，從各個方面來動員群眾……都要能夠在廣大勞苦群眾的心坎中，燃起革命的熱情和造成極度的興奮”⑩的要求，迅速繁榮蘇區新聞、戲劇、文學藝術等各項文化事業，滿足蘇區軍民的精神文化需求。

3、注意文化宣傳工作形式的多樣化。當時，蘇區主要是利用戲劇、歌謠、游藝等形式，開展巡回演出，進行群眾性的文藝活動。在實踐中，廣大文化宣傳工作者注意寓革命道理于大眾文藝之中，以啟發群眾；利用標語、傳單、墻報、宣傳欄、畫報等形式，進行廣泛宣傳，以鼓動群眾；利用演講、報告會等形式，宣傳黨的政治主張，以激勵群眾。

四、重視學風與文風的改造與建設，倡導理論聯系實際的馬克思主義學風和文風

學風與文風是社會風氣與人們世界觀的反映。好的學風和文風會改善社會風氣，優化文化環境，對社會發展起促進作用；壞的學風和文風則敗壞社會風氣，惡化文化環境，阻礙社會發展。因此，在長期的革命斗爭中，黨始終重視學風和文風的改造和建設，抵制各種脫離實際的主觀主義和教條主義。1929年12月的古田會議，就提出了學風和文風問題。1932年11月，時任中共蘇區中央局宣傳部長、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人民委員會主席的張聞天，非常重視學風和文風的改造和建設。他在中共中央機關報《斗爭》發表長文《論我們的宣傳鼓動工作》，尖銳地評判了宣傳工作中存在的種種脫離群眾、脫離實際的教條主義弊端，并第一次用“黨八股”的概念指稱當時流行的這種極壞的文風，具體而深入地分析了它產生的根源、表現的形式及其嚴重的危害性，指出：“舊的宣傳鼓動工作的傳統與習慣，是深深壓在我們身上，我們在這里需要極大的斗爭與創造來改變我們的工作。”楊尚昆同志也非常關心蘇區的文風，提出了許多轉變文風的好意見。他認為：“我們的宣傳必須簡單、明了，為廣大群眾所了解。”“內容還要大大改善，使它更通俗，更適合群眾的需要。”{11}由此，蘇區在開展宣傳鼓動工作時，既注意繼承民間文化形式，又注意大膽吸收、改造外來文化，為黨和蘇維埃政府的各項工作服務。中國傳統文化中舊體詩詞形式的采用，使得革命詩歌廣為流傳，革命思想廣泛普及。蘇區歌曲更是較多利用原有民歌曲調填詞而成，有的至今傳唱不衰。如后來改編為《十送紅軍》的興國山歌《送郎調》。西方的話劇也被移植到蘇區，后來成為群眾普遍接受和歡迎的新戲——“文明戲”。來自西方的新聞通訊社和報紙、雜志等傳媒方式在中央蘇區也得以廣泛應用、創辦和普及，更是充分發揮出它們的宣傳和鼓動功能。

五、建立和健全文化宣傳的工作機制，確保文化宣傳工作的健康發展

蘇區黨和政府為確保文化宣傳工作的順利開展，建立健全了一整套行之有效的行政管理體系，同時還制定了有

關政策、法規，使得文化宣傳工作的人、財、物得到了相應的法律保障。

蘇區時期，從中央到地方各級政府都設有領導和管理文化教育和宣傳的行政職能機構。省、縣、區教育局設有普通教育科和社會教育科，其中社會教育科負責管理俱樂部、劇團、地方報紙、書報閱覽所、圖書館、革命博物館、巡視講演等。鄉教育委員會是教育部的基層組織，在鄉政府主席團的領導下領導和管理本鄉的宣傳文化教育事宜。建立起一個從上到下、統一領導、分級管理的行政組織系統，保證了中央政府對宣傳文化教育的領導管理得到落實。

蘇區時期，黨還特別重視宣傳文化教育的立法工作。在各級政府和地方教育部制定和頒發的地方性教育法規的基礎上，中央還制定和頒發了許多全國性的宣傳教育法規，如《省、縣、區、市教育部及各級教育委員會暫行組織綱要》、《教育行政綱要》、《俱樂部綱要》、《識字班辦法》等。這些法規，使蘇區的文化宣傳教育工作有章可循，有法可依，也加強了中央政府對文化宣傳教育工作領導和管理。

中央政府還注意調動了各方面的力量，發展蘇區的文化宣傳教育事業。除政府辦學外，中央政府還規定“在服從蘇維埃法律，首先是蘇維埃的教育政策的條件下，允許私人所辦學校的存在”。{12}蘇維埃政府重視人才培養工作，注意調動知識分子的積極性。1933年8月10日，中央宣傳部發布的《蘇維埃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宣傳大綱》提出：“凡是愿意為民眾服務，愿意為社會主義的前途而奮斗的知識分子，各種專家、技師等等，都受到蘇維埃政府的優待。”{13}1934年1月，毛澤東同志代表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執行委員會和人民委員會在第二次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上所作的報告中，更加明確地提出：“為了造就革命的知識分子，為了發展文化教育，利用地主資產階級出身的知識分子為蘇維埃服務，這也是蘇維埃文化政策中不能忽視的一點。”{14}張聞天在《論蘇維埃政權的文化教育政策》一文中指出：“為了發展蘇維埃的文化教育工作，為了養成工農自己的知識分子，舊的知識分子（不論他的出身是地主或是富農）的利用是絕對必要的。”“我們不但應該盡量的用這些知識分子，而且為了吸收這些知識分子參加蘇維埃的文化教育工作（其它工作也是如此），我們還可以給他們以優待，使他們能夠安心的為蘇維埃工作。”{15}為此，《紅色中華》曾專門發布《征求專門技術人才啟示》，愿以重金聘請國民黨統治區域的醫師、無線電人才、軍事技術人員到蘇區工作。○

注 釋：

①②毛澤東：《井岡山的斗爭》，見《毛澤東選集》第二版，第一卷，第74頁。

③轉引《湘鄂贛省工農兵蘇維埃第一次代表大會文化問題決議案》。

④《江西省第一次教育會議的決議案》1934年3月。

⑤《蘇區文藝運動資料》第266頁，上海文藝出版社，1985年。

⑥《中央蘇區革命文化史料匯編》，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131頁。

⑦《贛西南（特委）劉士奇（給中央的綜合）報告》，《中央革命根據地史料選編》（上冊）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348頁。

⑧《蘇區文藝運動資料》第268頁，上海文藝出版社，1985年。

⑨《湖南蘇區文藝運動.湘籍作家在解放區》第12頁，天津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92年。

⑩《蘇區文藝運動資料》第２４７頁，上海文藝出版社，１９８５年。

{11}楊尚昆：《轉變我們的宣傳鼓動工作》，載《黨的建設指南》（1933年），引自《蘇區文化運動資料》第247-248頁，上海文藝出版社，1985年。

{12}《老解放區教育資料》（一）第48頁，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85年。

{13}《紅旗周報》第59期（1933年8月10日）。

{14}《紅色中華》“二蘇大”特刊第三期。

{15}《斗爭》第26期（1933年9月15日）。

責任編輯 張榮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