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能過于夸大變化的功效了。在這種氣氛里面活久了,看到什么東西兩天之內沒有分別,就覺得落伍了。軍民人等,三教九流,不折騰點“新”玩意兒出來,誓不罷休。
比如,你有幸掌管一個城市,流行的做法是,在你的任期之內,把它搞得四年以前離開的人再也不認識它。那些回來尋根的人再也看不到老街舊巷,原來自己住的500年古宅現在已經神奇地化為一座現代化公廁,大便一元,小便五毛。這個人想到這樣一座古宅說沒了就沒了,俯身痛哭,仿佛內急的人掙扎到了公廁前面卻發現自己沒有帶錢,在鐵面無私的看廁人面前徹底失掉自尊……請讓我進去,我要炸了……不行,大便一元,小便五毛……
這個人旁邊若有記者——考慮到現在媒體發達,他身邊一定會有記者的——看見此人一副海外游子的打扮,又舉止怪異,當然就拍了下來,登在報紙上,圖片說明是:家鄉巨變,游子喜極而泣。然后,還有新聞鏈接,說歐洲有的城市,300年沒有新房子,寒酸死了,鬼都懶得舊地重游。
一個人,六根攝入的,都是類似的資訊,他就會變得非常著急。
一個文學青年寫下第一個字,就看到了諾貝爾文學獎的支票;一個新聞青年,做完第一個采訪,自我感覺就成了社會良知的化身;一個受迫害妄想狂,在網上發幾個帖子,就以曼德拉的口吻說話了。
而更多的人,時時在交換神秘的資訊。不完全統計一下,有這些:利潤100倍的生意、迅速成名的圈子、一年就可以拿到的博士文憑、年薪50萬的工作……
人人都來不及了似的。
我的意見是,除了內急我們要急著解決,不要允許別的東西讓我們急。急匆匆才能趕上的東西,往往不是什么好東西。
人生只有兩次迅速改變命運的機會,一是托生在大富大貴之家,二是嫁入大富大貴之家。這兩個機會沒有把握住,只有慢慢來了。一個急迫的人,5點就跳起床,每天見另外50個急迫的人,說一些牛哄哄的想法,晚上12點才回到床上,好像非常充實,其實很難留下實質。我們不妨起得遲一點兒,早一點兒睡,把自己想做成的事,訂個三年計劃,每天做一點兒,三年后和其他人比比,看看誰的效率高。
后者的活法好一些,它符合人的節奏,好像《圣經·詩篇》里所描述的這個人:
他要像一棵樹栽在溪水旁邊,按時候結果子,葉子也不枯干。
凡他所做的盡都順利。
一年結一次果,就是樹的最快節奏。一棵樹聽信傳言,說一年可以結五次果子,這棵樹就瘋了。
(何林摘自中國友誼出版公司《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