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先賢（散文詩兩章）

屈原

楚國的天空多風(fēng)雨。

郢都。美人臉在斷崖上掛著。腮邊雜淚痕。

獻(xiàn)媚者頭戴花環(huán)，手舞足蹈，瘋狂飲酒。他們醉在風(fēng)暴的前夜，妊娠著鮮艷的美夢。

郢都。硌腳的石子路竊竊私語。大街小巷，流竄蝙蝠不祥的影子。

落英啜泣，委身泥淖。

所有的神祗，一言不發(fā)。

懷憂的三閭大夫衣衫不整。腰間懸劍，劍在鞘中。高冠已經(jīng)除下，亂發(fā)在風(fēng)中飄揚(yáng)。

夜色漸濃。漸冷。六月一場飛雪，漫過詩人的心臟。

烏鴉讒謗的雙翅飛過頭頂，四周涂滿污跡斑斑的鳥語。

——美人冷面如霜。

蒼梧山對空兀立。崦嵫山欲語無語。

沅水和湘水，兩行滾滾的熱淚……

詩人屈原，手持《離騷》的火種，點燃自己胡須的森林和血液的汨羅，完

成最后的——永不熄滅的燃燒!

蘇武

北海。萬里荒漠沉睡在原始夢中。

冰和雪結(jié)伴而來。

時間被凍僵。空氣凍裂。云層凍翻。白晝和黑夜，被冷風(fēng)一刀刀切割成碎塊。

太陽已死。

天和地同時死亡。

世界空曠無邊……

歷史的牧場。惟一的牧人，手持漢節(jié)的蘇武，放牧那群有名的羝羊。

杖節(jié)而牧。牧日，牧月，牧風(fēng)雨……

牧幽憤、孤寂、無法訴說的蒼涼。

牧夢長夢短的囈語。牧雁去雁來的鳴唳。

牧十九載光陰和一頭白雪。牧越長越高的氣節(jié)和千古風(fēng)流。

——意志，惟一而鋒利的武器!

一炷孤煙，透過冰雪忽略的夾縫，直上霄漢。

一根旄節(jié)，讓后人從此記住漠北之北的北海，一位鐵心鐵膽的鐵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