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中午,因母親生日,多喝了幾杯,連飯也沒有吃,倒頭便睡了。
“老師,上課了,是你的課。”迷迷糊糊中,我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在喊我,睜眼一看,又是那個新轉學來的穿著襤褸,愛管閑事的女孩。
“今天下午寫作文!”我極不情愿地抱著書本,走上了講臺。由于還有幾分醉意,加上剛醒來,一走上講臺,我極不耐煩,隨口說道。
“今天的作文題目是《我的理想》。”我隨手拿起一支粉筆,邊說邊在黑板上寫上了作文題目。“理想是對未來事物的想象或希望,跟空想、幻想不同,你的理想是什么,今天把它寫出來,表露出來,讓老師看看。在這里我提個要求,第一節課打好草稿,第二節課抄寫好,由課代表交來。”說完,我便搬來一張小凳,坐到了教室門口。
第二節課快要下課了,同學們陸續將作業本交了上來,我走上講臺,隨手拿了一本翻看。一看,一篇字跡十分端正卻讓我十分生氣的文章呈現在我的眼前:
我的理想——桃樹長大
這個學期剛開學,我便隨媽媽搬到了學校附近的一所民房中,民房外有一塊空坪,我便在空坪上種下了一棵桃樹,我堅持每天給它澆水、施肥,希望它快快長大,這便是我的理想。
聽媽媽說,只要桃樹長大……
看著看著,我再也看不下去了,翻開封面,見是那個新轉來的愛管閑事的名叫王瑛的女同學寫的,我更生氣了。
于是,我找來了王瑛,狠狠地批評了她一頓,告訴她什么叫理想,理想是什么,并要求她重寫,寫好了交來后,才準離開學校。
王瑛含著淚水走出了辦公室。
不久,她交來了作文。和原來一樣,她的理想依然是希望桃樹快快長大。
我看了這篇作文,氣極了。心想:真是朽木不可雕。于是,決定跟隨王瑛去她家里家訪。
來到王瑛家低矮的房前,果然見門前種有一棵小桃樹。
“瑛瑛,快去商店買點糖果回來招待老師!”正當我看著門前的小桃樹發呆時,瑛瑛的媽媽放下手中的活兒掏出兩元皺巴巴的錢給瑛瑛。
瑛瑛接過錢,奔跑著去了商店。
“老師,給你添麻煩了。瑛瑛這孩子因為從小便失去了父愛,挺調皮的。”
聽著“失去了父愛”這幾個字,我心里為之一震。
“本來,瑛瑛在育苗小學學習時,成績不錯,老師也十分喜愛她,我不想讓她轉學,但是,在我們原來居住的房前那棵桃樹已經長大,我們不得不搬家!”
“你們搬家與桃樹長大有什么關系呢?”
“哎!這說來話長,在瑛瑛還未滿三歲時,她那沒良心的爸爸便丟下我們母女與另外一女子遠走他鄉。她爸爸拋棄我們后,瑛瑛天天哭喊著要爸爸,并問我爸爸什么時候回家。我告訴她,爸爸外出打工去了,要好久好久才能回來。一天,瑛瑛又問我爸爸什么時候回家,我看見門前長著一棵小桃樹,便隨口說道,等到那棵桃樹長大后,你爸爸便回家了。
“于是,瑛瑛天天給那棵小桃樹澆水、施肥,五年后,那棵桃樹長大了,瑛瑛也將近八歲了,然而,她的爸爸并沒有回來。
“瑛瑛看著桃樹長大了,便天天問我,媽媽,桃樹已經長大了,爸爸什么時候回來呀?每當此時,我心如刀絞,便撒謊道:孩子,這不是你親自種的桃樹,要是你親自種棵桃樹,長大了,你爸爸便回來了。為了避免瑛瑛看見那棵已經長大的桃樹,我們搬家了,瑛瑛也轉學到了你們這所學校。
“我這樣做的目的,是想等瑛瑛稍大一點,懂事一點,便把實情告訴她。誰知,剛一搬過來,瑛瑛便找來了一棵桃樹,種在了家門口,天天給它澆水、施肥,希望它快快長大。”
“老師,吃塊糖!”正當我像聽神話似的聽得云里霧里時,瑛瑛雙手捧著糖果來到了我的面前。
“瑛瑛,老師錯了,你的理想是對的,快拿水來,我們來給桃樹澆水,希望桃樹快快長大。”說完,我那滾燙的淚水從臉頰上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