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小剛、姜帝圭集結對陣

從《甲方乙方》開始到《沒完沒了》，馮小剛導演開創了中國賀歲電影的票房神話。2006

年馮小剛把鏡頭對準了戰爭電影的浩瀚烽火場面，把中國戰爭片推上了一個極致的高峰之巔。《集結號》是一部重現絕望中人性光輝的戰爭片巨作，他將再次開創戰爭電影的先河，而中國導演馮小剛和韓國導演姜帝圭的聯袂電影出擊又是一個影壇的神秘傳奇故事。

2007年10月30日，馮小剛和姜帝圭兩位導演被張會軍院長授予北京電影學院客座教授，并頒發榮譽證書。

姜寶龍：馮小剛導演怎么想到拍攝戰爭片了？

馮小剛：《集結號》原先是張國立告訴我的，他說有個很好的故事叫《報告團長》，我費了很大的力氣在全國到處找，也沒有找到。后來我從天津的《小說月報》那里得到消息，他們雜志社的編輯說是他們編輯過的一個小說叫《官司》而不是《報告團長》。《集結號》可以說是我打響的“三大戰役”的最后一仗，從《天下無賊》開始到《夜宴》，《集結號》是最后一部。這是我最感動的一個故事，非常感謝張國立，原本他要來導演這個電影，后來讓給我了，非常感謝張黎攝影師，《集結號》的攝影師呂樂要去東京參加電影節，是張黎分文不要幫助我拍攝了十幾場戲。

姜寶龍：請姜帝圭導演講講在電影學院讀書時的經歷？

姜帝圭：大概是1994年，我來過北京，喜歡上了北京電影學院。我原本在韓國就是寫劇本的，想做導演。在北京我認識了張元導演的太太寧岱，打算合寫劇本。1994年我在北京電影學院待了四個月，當中我也去了清華大學和北京大學讀書。這是13年前的事情了，現在想起來很美好。

姜寶龍：姜導演是怎么和馮小剛導演認識的？

姜帝圭：我當時看了馮導演的電影《天下無賊》，感覺是一部很好的電影，很豐富的講故事手法觸動了我。通過《天下無賊》我們認識了，我對中國電影業從此有了新的看法。

姜寶龍：中國電影和韓國電影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姜帝圭：拍攝的現場不一樣，中國的電影劇組有很多好吃的，韓國沒有。還有中國電影的畫面感覺包括整個作品風格有著鮮明的亞洲電影特色。

姜寶龍：馮小剛導演，你對戰爭片的難度有什么感受？

馮小剛：我拍攝《集結號》心里完全是沒有底，之前我也沒有拍過，也不知道最好的戰爭片是什么樣的電影。我想只要不做作，不虛假拍出戰爭片的質感就好。你看斯皮爾伯格的《拯救大兵瑞恩》，是個很大的飛躍。《細細的紅線》，吳宇森的《風語者》都很強，但是投資一億美元，對于我們來說是天文數字，戰爭片始終離我們特別遙遠。姜帝圭導演的《太極旗飄揚》喚起了我的希望，拍《天下無賊》的時候，姜帝圭來劇組探班，他看見我的攝影棚聊起了他的想法。

姜帝圭的《太極旗飄揚》花了1500萬美元，影片在韓國的票房相當于我們的人民幣7億，這是很不容易的。當時，為了能拍攝《太極旗飄揚》，姜帝圭把自己的電影院都賣了。

我看到《集結號》的故事后很感動，但首先是把戰爭的質感拍出來。我考慮過了，影片在海外沒有多大的資金收入，這是部我們共產黨的軍隊。如果在國內賣到一億五千萬，投資人可以收回百分之四十。如果賣到2億，就能收回成本。

開拍前，我要找到很好的制作煙火的團隊很困難。我和好萊塢的制作人談過，沒有8千萬美元是做不成的。但是現在我們1千萬的投資卻已經超過了好萊塢的制作水準。姜帝圭在韓國可以找到公司說誰可以一起冒險做《太極旗飄揚》，結果大家都去做了，只拿生活費，我拍攝《集結號》之前，找到中國的公司，因為我們沒有私營的公司會做戰爭片的爆破和聲音，國營的就跟我說不會差。我更不敢了，后來姜導領我在韓國見到了那25人的團隊，他們跟著一起在東北拍攝受了很大的苦。

《集結號》投資1千萬美元，只有一百萬人民幣用來給演員酬金，剩下的全部用來制作影片。我們的電腦特技全是做《哈利·波特》和《特洛伊》的大公司。還有困難的是拍攝周期上會出乎意料，本打算打一戰需要拍攝三個星期，結果拍攝了五個星期。斯皮爾伯格的20分鐘的戲，要排練45天，這是我們沒法比的。

姜寶龍：姜導演看過馮導演以前的賀歲電影嗎？

姜帝圭：我只看過《手機》，之前的《甲方乙方》，《沒完沒了》都沒有看。但是馮導演很像我們韓國的林權澤導演，林權澤可以拍攝比較簡單的電影，但是他的新電影又有很多的變化。能像馮導演這樣做到各種類型電影都可以拍的人不多，他是個天才。

姜寶龍：《集結號》在拍攝上更多的是技術上的難以控制？

馮小剛：在打的過程中，要搭景，結果搭好的景不符合爆破師的要求，他們拿著錘子到處敲打，主要是為了人身安全。國內的爆破和炸點都是人在很遠處，就響了。韓國人要求人踩在炸點上，所以這些特殊的材料，投放的都很猛烈，看起來很逼真，但不會傷害人。我們搭好的建筑物，都是假的，要求用暖壺蓋的材質來埋炸點，所以炸到人的臉上也不會受傷。還有服裝上，如果第一天的衣服全部壞了，就要等到后一天再拍攝，重新做衣服需要大量的時間，500人的隊伍要多做3倍。我原先預料的50萬尺的膠片結果才用了40萬尺，一個3分鐘的長鏡頭拍攝需要埋兩天炸點，從早上開始一直到晚上才能開機，可謂困難重重。

姜寶龍：你剛才說好萊塢公司的技術，你和他們怎么交流的？

馮小剛：我說電影《集結號》的要求時，他們好萊塢說很容易，彈道和人身上的血污都很簡單，我一聽心里就明白了。《夜宴》的時候我們就合作過，但是《集結號》比《夜宴》還要高。

姜寶龍：韓國25人的團隊，他們都是電影專業人嗎？

姜帝圭：1980年的時候韓國電影不景氣，感覺都沒有希望了。到了1990年的時候出現了很多的電影人，有些人是從國外學習回來的。這些25人的團隊有些做過導演，有些是制片人，他們有十幾年的電影工作經驗，他們拍攝了不同類型的電影。

姜寶龍：《集結號》沒有知名度的演員，這么大的投資不用明星有什么想法嗎？

馮小剛：華誼兄弟的老總王中軍很想冒險，給新人機會。這么大的投資，因為我們對影片的故事有信心。不用明星是擔心明星不能吃苦，還有檔期的問題。《集結號》要拍攝五六個月，如果明星演了一半就走人，公司還得給錢留住。后來覺得還是張涵予更合適，我們又培養了新的明星。我相信電影沒有絕對的明星票房號召力，盡管王中軍很冒險，但是有我馮小剛在票房就保住了。

姜寶龍：姜導演，你看了《集結號》怎么看明星制度？

姜帝圭：我剛看完電影《集結號》，也說起了演員問題，馮小剛導演不用明星我是不能相信的。對我來說，沒有明星絕對不敢拍攝，馮導演真的很厲害，我很佩服他的膽識。

姜寶龍：馮導演，《集結號》從小說到劇本你改編上用了多久？

馮小剛：2年多的時間，包括劉恒編劇用了8個月的時間。

姜寶龍：姜導演從《生死諜變》之后有什么改變？

姜帝圭：目前為止，我的電影沒有什么改變。我以前的電影是希望和更多的人有溝通有交流，現在也是這樣。五年后，希望看我電影的觀眾還是能和我有一個溝通，我不會改變。

姜寶龍：姜導演第一次做導演是什么心理狀態的？

姜帝圭：我在準備做導演的時候，我希望我的愛情電影能夠和別人的不一樣，在拍攝時候每一個鏡頭都仔細研究仔細捉摸，連起來一場戲也是認真做到豐富，有更多的觀眾喜歡。

姜寶龍：馮導演，你對故事選擇上有什么樣的標準？如果《集結號》票房慘敗呢？

馮小剛：如果票房慘敗的話，肯定很尷尬。我不是說自己沒有拍過電影的人，坐在這里胡說八道。從我以前拍電影到現在10年里，《集結號》是我的第9部電影，就從來沒有敗過。在中國做導演很好，而香港的老板和導演開口會認明星，徐克，王家衛等也都是這樣。在大陸觀眾會認導演，大家會說這是張藝謀的電影還是馮小剛的電影，周星馳現在算是導演了，他拍攝《長江七號》讓我去做演員，因為我的《集結號》沒有時間。你看周杰倫主演的《頭文字D》賣了7千多萬人民幣，《滿城盡帶黃金甲》賣了2億8千萬，而周杰倫自己導演的《不能說的秘密》才賣了3千多萬，《夜宴》是一億四千萬收入，很成功。在古裝片里面，《夜宴》美學的內斂格調是中國電影沒有的。大家都是沖著劉偉強和張藝謀去的，也會沖著我來看《集結號》。

姜寶龍：馮導演，下一步是否會拍攝科幻題材的電影？

馮小剛：這個問題就很科幻，我想是不會的。我不喜歡科幻電影，不喜歡鬼片。如果從類型上說，電影有戰爭片，黑幫片，喜劇片，我倒很喜歡這些有情有義的愛情故事，最不喜歡《指環王》和《魔戒》了。我分不清楚，他們到底是跟誰在打。我拍攝的電影首先是我喜歡看的。

姜寶龍：“三大戰役”后，有沒有想過風格的改變？

馮小剛：自然形成風格，首先電影不能沒有激情。我不是一個靠耐性的人，完全是靠興趣拍電影。我覺得一直按一種方式拍攝也沒有趣味，喜歡拍攝跟過去風格不同的電影。現在做完了《集結號》，我又希望回到過去拍攝喜劇的電影。

姜寶龍：你覺得姜文好合作嗎？

馮小剛：姜文不是很難搞的人，在美國拍攝《北京人在紐約》的時候，我們待了100多天，真沒覺得他是難搞得人。不怪他把《尋槍》控制住了，姜文是《尋槍》的監制，他找到華誼兄弟公司的時候，和老板說《尋槍》是個多么好的劇本，老板說我們就看好你姜文，不認識導演。所以說陸川沒有姜文就沒有他的今天，姜文當然要管理嚴格了，一個新人不管理的話，超過了預算怎么辦。

姜寶龍：姜導演覺得中韓兩國在電影上有什么相同點？

姜帝圭：韓國電影重視多樣性，科幻片和恐怖片很多，中韓兩國電影的本身有什么不同很難說明。60年代的日本電影，70年代的香港電影，2000年以后的韓國電影，韓流，大眾文化的涌現，韓國電影把自己藝術上的表達用完了，肯定會下降的。21世紀的亞洲最好是我們有著共同的合作電影計劃。

姜寶龍：馮小剛和姜帝圭導演都沒有經歷過戰爭，怎么想著去表現戰爭？

馮小剛：戰爭是特別殘酷的，人的肉體和精神都是不堪一擊的。我希望用視聽的手段表現人對戰爭有清醒的認識，以前我們的戰爭片喜歡打仗的時候，有人跑上去堵槍眼，其實人在戰爭面前是很恐懼的，這是人的常態。過去的電影都描寫成人是渴望去死的，是違背人性的，真實的人才是普普通通的英雄。而《集結號》，就是一個怕死的人為了別人去死，反而很值得人去尊敬他。

姜帝圭：現在我有兩個孩子，孩子玩的時候喜歡拿著玩具槍，戰爭也是玩。我看了很多的戰爭紀錄片，和現在的看法徹底改變了。

姜寶龍：馮導演，怎樣才能做到票房好的導演？

馮小剛：要想電影有好的票房首先要想到觀眾，而不是自己。現在的導演有兩種，有為人民服務的，想的是大眾；有為藝術服務的，想的是自己。我喜歡商業和藝術不分家。

姜寶龍：最后請兩位導演給電影學院學生一個建議或者是忠告。

馮小剛：我覺得不是每個人都要去做導演，你看我的場記電影活特別多，你們可以在自己的專業上做得更好。比如攝影，錄音，一個優秀的攝影師絕對比一個二流演員要好很多。還有化妝專業，就是隨便梳梳頭發，也要梳出不同來，別小看這些行業。以后我們也不用去美國，去澳大利亞，韓國找人了。

姜帝圭：電影就是故事，我們的家人，我們的朋友身邊都有故事。首先得把故事寫成劇本，劇本是最直接的，為導演做好基礎。

[責編/布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