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最近比較煩,他說他家對面住著一位老人,訂了份報紙,送報人每次來,都把門敲得震天響,他一般是夜間工作,白天睡覺,被吵醒了幾回。
我說報紙可以直接塞進報箱啊!朋友說沒有報箱,朋友一般送報人是將報紙從門縫塞進去,但不知為什么唯獨對老人沒那么做,每次一定敲門,將報紙送到老人手上。
或許老人是希望第一時間看到報吧,我猜測。
一次去朋友家,恰巧遇上送報人正在那里使勁敲,并且大聲喊老人的名字,良久門開了,一位八九十歲的老婆婆顫巍巍地接過報紙。這時朋友從對面打開了門,他被吵醒了。
朋友一臉不高興,又不好對老人發作,便帶著不滿對送報人說:“你這人真是,將報紙從門縫塞進去得了,你天天這樣扯著喉嚨喊,是不是擔心別人不知道你在‘辛勤’工作?”
送報人愣了愣,目光有點異樣,但他沒有回答,徑直下樓走了。
老人見朋友生氣,一臉歉意,賠著笑對朋友說:“是我讓他這么做的。” 我一旁打圓場:“婆婆可能讀報心切吧?沒想到您老年紀這么大了,還關心時事。”
老人顯得尷尬:“我,我不識字。” 我與朋友都很驚異:不識字?那你訂報紙做什么?
老人沉默了一會兒,說:“自從老伴去世后,我身邊沒有人照顧。兒子去了國外,女兒嫁在外地。但我年紀大了,擔心突然哪一天起不了床卻無人知道,所以就訂了份報紙。”
老人喘了口氣,繼續說:“我告訴送報人,希望他每次親手將報紙給我,如果哪天他再也敲不開門說明我出事了,這樣他可以幫我報警。他答應了,他是個好人啊!”老人嘆了口氣。我透過門縫,見里面堆著許多報紙,一張也沒打開過。
我與朋友的臉都有些紅,如果生命需要用敲門聲來表示延續,那么,這樣的生命是脆弱而孤獨的。我們能夠幫多少忙呢?
最后,朋友說:“您老以后不用訂報紙了,我讓妻每天晚上來陪你聊會兒天,好不好?”
老人一個勁點頭:“好,好好。”不知為什么,我的眼睛突然濕潤起來,真心希望這世上不要再有敲門聲。
(吳銀萍摘自《每日新報》文/徐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