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 年的巴黎與藝術比鄰而居
巴黎人不用虔誠地說:噢,我們尊崇藝術;他們可以毫不自夸地說:我們和藝術比鄰而居。
巴黎人不用虔誠地說:噢,我們尊崇藝術;他們可以毫不自夸地說:我們和藝術比鄰而居。
如果要我用一個詞來形容1900 年的巴黎,我就會大聲地毫不猶豫地喊出來:那是個令人“無限神往”的時代!蒙特高地成了一流畫家做堆的奇異之地,雷諾阿、德加、塞尚,也許他們自己都不會預測到自己對世界的影響會有多大多長久;過路的奧斯卡·王爾德留給巴黎人一個惆悵的背影;馬塞爾·普魯斯特成了閉門造車的一代宗師,他苦思冥想著斯萬小姐……
每一個名頭都值得現在的我們頂禮膜拜。就在六十年前,尼克爾·衛特已經演繹了一個黑白的巴黎,僅僅是七十分鐘,卻無法抑制我發自肺腑的強大聲音,我要喊出那兩個被打上了馬賽克的字眼:牛!太牛了!超牛!這個黑白紀錄片籌備階段就收集了相當多的史料,每每想到此刻出現在大屏幕上的那個牽手動腳的人就是偶像本人,你簡直激動得不能呼吸;更況且鏡頭剪切得如此舒適,扣緊了你的心弦,全場不讓你有機會喘息。
巴黎是藝術之都,19 世紀末開始它的藝術多元性成就了成長的張力,吸引著各式各樣對藝術有夢想的青年人趨之若鶩。衛特的視野落腳于此,卻以埃菲爾鐵塔開篇,這個象征現代文明的大鐵怪在建成之初曾被視為巴黎的恥辱,但在民間受到了出人意料的認同感。這也是巴黎文化寬容性和開放性的一個側寫。
如果說止于藝術史,那么實在小看了衛特,也小看了巴黎。滋養著藝術家的左岸對面就是紙醉金迷的上流社會,那里夜夜笙歌艷舞,從前令約翰·克利斯朵夫萬分苦惱的應酬表演,正是這類場合的背景。那些為了配個帽飾要左挑右選N 款猶不中意的淑女,那些永遠衣冠楚楚連胡須的樣式都一模一樣精神的紳士,世界是他們的,剛開通的鐵路屬于他們,剛發明的留聲機屬于他們,剛建成的埃菲爾鐵塔上的盛宴也屬于他們……衛特是個猛烈的導演,她的鏡頭里毫不掩藏地揭示了法國人充滿了優越感的對世事的諷喻,這諷刺又如此充滿趣味:總統是歷來被嘲弄的對象,被造成了個小人兒在八音盒上轉啊轉,還跟著民眾一起傻傻地向上天的英雄揮手。在你會心的一刻,就會感受到她并不高高在上,乃是同你一起在認真思考。
普羅夏松卻是另一種樣式的敘述者,在他的《巴黎1900》里,博知被文采艷麗地演繹了。“沒有什么地方是沒有生命力的。每個地方都在努力向我們展示它那里曾經發生過的、足資炫耀的輝煌。”多么好的開場白。于是埃菲爾鐵塔來了,懸念迭起,它要如何融入擁有盧浮宮的巴黎?
答案很簡單,它來了,它在了,它就是了。這就是為何1900的巴黎所被賦予了“美好時代”的文化內涵;這就是為何本雅明把他的政治避難所當作了研究的對象;這就是為了什么原因,過去了一個世紀,在每一個景點上—甚至不止于景點,巴黎的景象,會引起過路人的遐想,加深對往事的懷念。
不只是巴黎,不只是法國,不只是歐洲,仿佛世界許多角落的人們都同它一道經歷著成長,關注著每一個變化。
它如此驕傲,又如此包容。它是藝術之都又是文化中心,接受了任何形式的落拓,卻又不只是精神的避難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