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留

10月13日 陰

初秋的陽光悄悄照進屋子，乳白色的墻壁把屋子映得格外透亮。窗邊的角落里靠著一個老人，蒼白的臉上綴著一把銀白的胡須，顯得十分憔悴。除了他那雙碧藍碧藍的眼睛之外，屋里的一切都如死了一般靜寂。

兩天前的早晨，果園里還充盈著收獲的喜悅和小孫子稚嫩的笑聲。直到那一刻，老人暈倒在果園，從醫(yī)生那里傳來噩耗，說老人患了絕癥，已經(jīng)去日不多了。碩大的果園里所有的生氣似乎都在那一刻靜止了，失去了那種忙碌的愉快。

老人執(zhí)拗地拒絕了一切治療，甚至拒絕和家人共度生命的最后時光！他看似平靜的面容下布滿了絕望、恐懼——他擔心看到他至愛的家人傷心欲絕的臉龐。

于是，他選擇一個人，一個人就這樣坐著。整整兩天，這時，他終于合上了沉重的眼……

不知過了多久，老人微睜開眼，一切又展現(xiàn)開來：窗外一輪皎月，一串星星，一絲涼意……

老人的呼吸比剛才虛弱了一些，他雙手急促地抖動著，想奮力掙扎著爬起來，卻沒有成功。他的嘴角撇出一絲冷笑。笑自己的無能，又笑命運弄人。當他再次把目光移向窗外時，卻一下子陶醉在夜的懷抱。他從沒有這么仔細地關(guān)注過這方天空，曾經(jīng)的忙碌讓他忘掉了歇息，現(xiàn)在倒好……借著月光，他仔細打量遍屋子里的每個角落。他開始回憶，回憶他當年是如何一個人東奔西跑，尋找樹種，又是如何沉醉于收獲果實的那個秋天。瞧啊，那個年輕的他在樹陰下歡笑呢！他還記得自己花了一個月時間做成的那架木制小飛機，小孫子拿到后那欣喜若狂的樣子！還有，還有……

老人笑了，很愜意。他竟從未意識到自己做過那么多事情！如果可以，他愿意把這些都一筆一劃地寫下來，告訴人們是多么精彩……

想著想著，他用力大笑了幾聲——笑聲從窗口飛出去，在寂靜的夜空中舞動著、跳躍著，像一個掙開鐵鎖鏈的精靈，自由地、放肆地……笑聲漸漸弱了弱了，像被風吹散了。

月亮眨了眨眼睛，一切又靜寂如死了一般……

上海市嘉一聯(lián)中七（4）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