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清明節來臨,使我倍加想念已逝去10年的母親。遠在天堂的母親,你還好嗎?
媽媽我不知道你是否在天堂,可我寧愿這樣想你的處所,想你我親愛的善良的媽媽應該在天堂里安家。母親,在你最初逝去的日子,我不知道我的狀態是否算正常,我不知道我是否想你,只是時時的夢魘,在夢中看到你病中的情景,穿著那件白色印著小圓點的襯衫在炕頭靠著墻就那么坐著,欲言又止的樣子。可醒來時,卻記不得你對我說的任何一句話,媽媽,你為什么不對我講任何話呢?爸爸曾說過你生病期間清醒時總是非常想念我的,可走入我的夢里,卻不肯留給我半句,哪怕是一點點責備,醒來時我已是淚流滿面;最可怕的是經常會夢到你還在呼吸,還在微笑,不知怎么的你就人已在火中,我去拽你,卻怎么也夠不到你,而你就那樣在我面前眼睜睜地蜷縮在火舌中,我不懂一個活生生的人就會這樣徹底地消失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嗎,永世不得相見。媽媽你到底去哪兒了?在我的生命里我從未接觸過生命的消融,我真的不知道它會消失得這么徹底,再也不見,永遠不會回來了,我知道我只是一直不相信你已經死去,生命已經結束。這樣的想法源于我對生命奧秘的無知,也源于我對你的思念,可我不知道那是思念,只感覺到心臟在夢中一陣陣痙攣,在你逝去十年后的今天,想念已使我時時心疼,不能自己。
媽媽,十年后的今天我又在想你,可能想到的是我的無知,媽媽雖然在您逝去的時候我是唯一在您身邊的親人,可是我卻對死亡沒有任何了解,我不掌握當一個生命就要消失時具有生理的現象,當已經神志不清的您“咕嚕”一聲就要離開人世的彌留之際,我沒有守在你的床頭,把你攬在懷里,用女兒的體溫和女兒的目光送你。床邊只有我在陪你,可我不知道我該做什么,從家里急急地把你送到醫院時我只給你找到了一雙打了補丁的舊襪子,我想你肯定冷了,因為在院子里的時候,初春的陽光并不好,沒有曬暖您,卻看見你的指尖在逐漸地變紫。我要把你的腳暖一下,我去床頭把你的襪子脫了下來,媽媽我只是想再給你搓搓雙腳,然后給你蓋嚴被子,我去做了,可你的雙腳再也沒有暖和過來,而是讓您在沒有親人的目光陪送下獨自地走了,而且連一雙襪子也沒穿上,光著腳走的。當姐姐們拿著裝老衣服回來時,你已經走了,而我卻渾然不知。姐姐哭得幾乎暈厥過去,而我始終沒有哭出一聲,只是無聲地流著一些不知什么顏色的淚,在母親被推走的最后一瞬間姐姐哭得已經失聲了,她大聲地說:曉蘭,媽要走了,你怎么不哭呢?我不知道我怎么哭不出聲,到現在我都恨我自己。最后一天守靈時我讓哥哥去休息,我想獨自守一會母親,摸著母親的手,她的手還是很柔軟,胳膊還可以彎過來,別人說死時身體還這樣軟的人能升天堂。就這樣我把門關上了,守著她,與她說了一會兒話,床頭的招魂燈在寂靜的深夜搖晃著,我知道那時母親還沒走,我說的話她還可以聽見。
送走了母親,我與父親都留在了院子里沒有進屋,各自傷著心,顧不得去安慰誰。忽然聽見父親叫我,曉蘭,你快看。抬頭望去,一只白蝴蝶靜靜地停在父親的肩上,我向父親走去,可白蝴蝶繞著父親微微抖動的雙肩飛兩圈,飛走了,沒有看我。我和父親對望著,雖然已是五月,可在北方這個季節,蝴蝶并不多見。母親她是回來告訴我們她還好,她眷戀著爸爸,我和爸爸告訴了所有在屋里悲傷的親人,母親回來過,我們都相信那只蝴蝶是母親幻化歸來的。我原像祥林嫂一樣不知道靈魂的有無,可母親走后,我知道靈魂是有的,生命逝去,身體消亡,靈魂去了天堂,她有二十一克重,她會換一種方式回來告訴她的親人,她在天堂很好,她就是停留在你肩上的那只白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