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我們自己的“帕累托改善”

但是事實上，每個星期我都是乘搭5元營運摩托車或者15元的士回家，而不是選擇給10元我的同事讓他載我一程。

前者增加了安全上的風險，后者花費了更多的金錢。

每個星期五我一般會和同事們去打打羽毛球，飯后回到公司，再各作鳥獸散。我常會花費5元錢搭摩托車回家，偶爾打的，大概需要15 元。雖然同事常說可以送我回家，但是因為方向各異，“逆風車”我是不會坐得心安理得的。

如果我能夠和他達成交易協議，給他5~15 元的錢，譬如10 元，他送我回去，于他可以補貼一點油費，于我來說也是一種改善。因為我搭乘摩托車風險較大，打的較貴。如果我們能夠完成這項交易，就是一項經濟學上所稱的“帕累托改善”。而帕累托改善的狀態是這樣的：至少使一個人的境況變好而沒有人境況變壞的一種行動。

也就是說，我存在改善自己境況的機會，而不至于使得其他人受損。

但是事實上，每個星期我都是乘搭5元營運摩托車或者15 元的士回家，而不是選擇給我的同事10 元，讓他載我一程。前者增加了安全上的風險，后者花費了更多的金錢。

另一個例子，就是我的朋友silvia，每天開車上班，因為和她一位同事順路，因此每次都搭載其同事上班。她的同事會買好早餐，在半路等她。

很顯然，silvia 她們并沒有類似我那樣的困境。她順路帶上同事，不會損失什么時間，而那點點因為重量而增加的油費大概可以忽略，并且她不用自己去買早餐了。而她的同事，也不用花費更多錢去搭乘摩托車或者的士上班，她只是多花了兩三元左右買份早餐。

我不敢跟我的同事說，給你10 元送我回家吧，即便我這樣說，他也是不會收我的錢的。而料想到他絕不會收我的錢，我也當然是不會叫他送我一程了。相對于我的苦惱，silvia 她們是愉快的，她們互相合作，天衣無縫，增加了彼此的福利，無疑是一項“帕累托改善”。

我們之間的不同，其實在于“交易費用”這詞之上。而這里的交易費用，是大過我們想節約的成本的。這些費用，通俗一點說是“面子”。

日常生活當中，類似我坐車的苦惱、那些從表面看來無效率的例子俯拾皆是。馬路上空跑的出租車、企業積壓的庫存、商場扔掉的快要過期的食品，這些東西，在很多人眼里看來，都是效率上的損失，都存在“帕累托改善”的機會。他們認為，與其讓出租車白白空駛，不如降低些價格，本來是可以有乘客的；企業庫存，占用了地方，也帶來利率上的損失，本來是不必生產那么多的東西的；商場扔掉的食品，本來還可以食用，很多人希望能夠廉價買到，扔掉了對雙方來說都是損失。

更有熱衷于抨擊市場經濟的人，從中看到了自由市場的先天性缺陷：你們看看，這些白白空駛的車輛，這些扔掉的食品，都是自由市場帶來的。這是多么的浪費啊！如果能夠一開始進行統一規劃和部署，合理運用資源，就能避免這些浪費。他們因此強調政府干預，強調需要用計劃去替代市場的不足。

他們忘記的一個詞就是上面所說的交易費用。

如果這個世界沒有這些交易費用，每一個人都是理想國出來的謙謙君子，他們會老實說出這頓飯他們可以支付的最高價錢和他們每吃一口的邊際效應，他們也知道某個時期他們所需要的每一樣商品的數量，那么，這個世界是市場經濟還是計劃經濟，實在是無關緊要，一臺電腦就可以把資源在最恰當的時候分配給最適當的人，從而達到效率上的最優。

但是這個世界不會是“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桃花源，人性自私，因此必定充滿了欺詐和貪婪。空駛的的士，無法知道每一個乘客的邊際出價，他只知道，自己按照市場收費對自己是最為有利的；企業也無法知道，每一天一共能夠銷售出多少商品，明天是否有類似停電這樣的突發事故而導致無法進行排產，因此會有適當的庫存去應付這些無法預知的東西。

這些東西，就是市場的費用。看不清這些費用，處處都是無效率，處處都達不到帕累托最優的狀態。而考慮到交易費用的約束，就如經濟學家所說的，現實中總是滿足帕累托最優的。

（二位作者皆為鉛筆經濟研究社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