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深藍色的諾基亞手機,是父親生前摯愛的珍寶。送走父親那天,我悄悄把手機留了下來。
父親的照片掛在墻壁上。他微笑著,不知疲倦地關注著他和母親的小家。一塵不染的餐桌上,放著父親的手機,母親對著父親的遺像說:“老頭子,手機就在桌子上, 看到了吧?”
父親的手機24小時開機,每隔幾天,母親會給手機充電。有一次,手機充不進電,母親急得打電話給我:“你爸的手機壞掉了,老頭子會心疼的。” 我趕緊買了一塊新的電板送去。
我去母親一個人住的地方,在父親的遺像前,我默默地和父親對話。當我看到那只稔熟的手機時,我忍不住把它拿到跟前。有60多條短信,我一一打開。短信是從母親的小靈通上發出來的。
第一條短信是父親走后的幾個月:“老頭子,星期六了,學校放假,你也該回家了。”“老頭子,昨晚我吃了5片安定,終于睡著了。”“老頭子,你聽到手機短信的嘀嘀聲了嗎?”“老頭子,大孫女又考了全班第一,她的作文發表了很多,像你一樣愛看書,開心吧!” “老頭子,小孫子長高了很多,看來長大了不會像他爸一樣個子矮,你以前總是瞎擔心。”“老頭子,我在園子里養了八只雞,按照它們的大小,叫它們阿大,阿二,阿三,我要讓雞生蛋給女兒們吃。” “老頭子,大女兒每天坐在電腦前寫東西到半夜,我擔心她的身體,我說她,她不聽,你去說說他,他最聽你的話。”“老頭子,股票終于解套了,還賺了一點點,你上次說,股票解套了就賣光,你要帶我去外面旅行。可是你這死老頭子說話不算數,走了就不回來了,我恨你!”“老頭子,端午快到了,我包粽子給你吃。”
我淚眼模糊,看不清短信的內容。我想像著母親一個人,在冷清的夜晚,戴著老花眼鏡,給父親發短信的模樣,一陣心酸,哽咽著想說點什么。母親說:“噓,女兒,不哭,信息已發過,你父親都收到了。他的手機響,他才開心。”
母親找了一個出口,來宣泄她心中綿長的思念。也許在母親心中,父親還在那個離家不遠的小鎮上,教著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