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皮袋里的蒼耳

夜幕下的士蒸發

2007年5月7日夜幕降臨。安徽東至縣汽車站前華燈溢彩。如同白晝的站前堯北路上，人流熙攘；路南側廣場上出租車司機們，正熱情地招攬生意。

時針指向晚9時。

左側的西湖巷內。閃出了一個陌生年輕男子，夾著黑色的發亮的公文包，大步向出租車群走去。此人身穿藍色短袖衫。中等個頭，剛洗理過的頭發中散發出陣陣攝人的定型香水味，頭頂上一塊雞蛋大小的斑禿疤痕會讓人過目難忘。他一走近左邊的出租車，手一揮。操普通話口音說：“去官港!”見車里出來的是一位年輕力壯的大個男司機。便顯出一絲讓人不易覺察的猶疑，隨即以“車價太高”為由走向了旁側一位面帶微笑的女司機，雙方論價未及1分鐘。就以45元錢敲定了這趟租車生意。

女司機徐鳳霞(37歲)，東至縣供電局下屬一公司職工。她勤勞肯干。儉樸熱情。因女兒讀高三，開支增大。與丈夫商定后向人借款，于去年買了一輛奇瑞SOR黑色轎車(掛牌號為皖R23227)，起早貪黑，利用工余時間載客，賺點錢補助家庭開銷。

徐鳳霞此刻很是高興。她估算著這趟生意，用半個小時跑完這一趟，說不定還能順帶一個乘客回來。那就更好了。她招呼客人上了車，微笑著“嘭”的一聲關上車門。

皖R23227隨即穿街上路，南折越過大橋。上206國道向南，駛向夜幕深處的東至縣官港鎮……

晚上10時。徐鳳霞丈夫打徐手機，手機響了但無人接聽。再打，手機關了。丈夫心內焦慮，便與人坐車到官港等鄉鎮一路尋找。晚12時。徐的丈夫到縣公安局城關分局報警。

漫長的一夜過去了，仍不見徐和車輛的蹤影。

5月8日。東至縣公安局刑偵大隊介入對此案調查。一路在縣城旅館查找，一路沿官港方向調取昨日有關皖R23227行駛路線錄相監控點資料，進行追蹤查訪。近午時分，東至警方追蹤到206國道江西浮梁段儲田收費站，發現皖R23227于昨晚23：01分繳費后駛入江西景德鎮方向……

東至警方窮追不舍。重兵投放景德鎮市城鄉深入偵查。決定以該市兩區為軸心，同時輻射浮梁、婺源、鄱陽三縣，重點偵查徐鳳霞及其失蹤手機和車輛的蹤跡去向。雖經連續多日苦戰。但案情卻毫無進展。

小河浮起女尸

這是一條小河，古名又叫殷水河。河寬60余米，河水清且漣漪，發源于贛東北的樂(平)、萬(年)交界崇山峻嶺，綿延近30華里，流經樂平市3個鄉鎮而注入樂安河，再流入浩瀚無際的鄱陽湖。樂平市位處景德鎮南端。

5月10日上午，該市接渡鎮小港嘴村民吳某如往常一樣下小河捕魚。在翥山腳下河段。他突然發現河中央浮著一團東西，待他撐漁船近前一看。一股惡臭撲面而來，隱約發現是一具腐敗膨脹變形的尸體。露出水面的尸體上已堆積著無數嗡嗡作響的紅頭蒼蠅。驚魂未定的他一上岸就報了警。

樂平市警方接警后，市局和刑警大隊領導率偵技人員立即趕到了浮尸現場。將尸體打撈上岸后。技術人員發現：尸體嚴重腐敗，面容變形，無法辨認。死者為女性，年齡30～40多歲之間，身高160cm，腹部右下方有一長達8.5cm的疤痕，全身共有30多處刀創：頸部及腰際均用繩索縛有一只雙層且填充了半袋帶草泥土的塑料蛇皮袋。外層袋子顏色呈黃色，上面印有“碳酸氫氨”字樣，里面的袋子呈白色。用以捆綁尸體的繩子有二根：一根麻繩，頭連木鉤；一根尼龍繩。

死者是誰，兇手是什么人?刑警們首先圍繞著這兩個問題展開調查。根據安排，除了技術人員重點研究現場及其物品，進而確定拋尸現場。為下一步劃定偵查范圍提供依據之外，其余警力一律走訪尸源，查找一切可疑線索。

5月中旬的贛東北署氣蒸人，白晃晃的日頭，散發著無盡的熱力。跋山涉水，走村串戶的偵查員，以小河浮尸現場為中心，對沿河上游幾十里，兩岸上百個村莊，逐步放大走訪；同時，翻遍今年以來接警資料，深入樂平市區酒店、發廊、歌廳等外來女性眾多的復雜流動場所走訪，甚至在市電視臺播發“尋尸啟事”后，仍未獲得任何尸源線索。至于有關兇手的可疑線索更是毫無所獲。

偵查工作一時間處在漫無頭緒的窘境中。

無頭案必然有頭

面對浮尸無頭案，樂平警方壓力逐漸增大。偵查員日夜奔波走訪，食不甘味；技術人員圍繞浮尸現場，反復琢磨，臥不成眠……什么是無頭案。世界上難道真的存在無頭案嗎?辯證唯物主義的回答應該是：凡案都有頭。只要你有作案行為，就必然隨之產生有形的、隱形的或直接的、間接的痕跡、遺物或破綻。作案是一種存在。對破案人優劣高下之分，決定于其是否準確及時抓住，直至發掘、認知、運用這種存在，即是否扭住了案子偵破的頭。因此，在繁如煙海的破案史中，有人譜寫了一段段神探英雄的佳話……

樂平警方正是基于這種理念。在攻克此案中有條不紊地開展工作的。在繼續尋找尸源的情況下，他們將工作重心迅速調整到尋找拋尸現場上。設想以此為平臺，向偵破工作的核心深入攻擊，劃定兇手出行或關系點乃至居住范圍。他們堅信。唯有如此，案子才有望攻破。

問題是兇手實施拋尸的現場究竟在哪里?

要想解開這個謎，得從現場出發。烈日下，風雨中，警方反復勘驗現場。技術人員仔細研究現場無名尸體及其附屬物品，其中發現了直接同兇手有關聯的三種東西：1、捆綁沉尸的兩條繩索及其繩頭上的木頭鉤子；2、用來填充泥土沉尸的兩只重疊的塑料蛇皮袋；3、用來填充蛇皮袋沉尸的半袋雜含草本植物的泥土。

從兇手留下的以上三樣物品中，警方立即作了以下縝密的判斷：第一，兇手應排除外來流竄拋尸的可能。很有可能是本地人作案。因為沉尸袋中的泥土草根上，尚存有明顯的當地農用鐵鋤痕跡，且沉尸用的繩索及木鉤以及蛇皮袋系當地典型的農家用物。幾乎家家都有；另外，沉尸河段為鄉野僻地。遠離主干公路，僅憑一條曲折的河堤出行，交通不便，假如外來人所為，情理上很難成立；第二，從移尸至綁袋充土沉尸過程看，兇手至少需二人以上方可實施；第三。兇手在沉尸時間上應是晚間深夜為宜；第四，從作案手段看，兇手應是存有劣跡、心毒手狠者；第五。從綁袋充泥沉尸的作案方式及對后果預見性看。其生活經驗明顯不足，年齡應是年輕人合適。盡管得出了這些判斷與共識，但警方一時還是難以確定兇手的拋尸地點。

頂著嗆鼻的惡臭，心細如發的技術人員慢慢取出了沉尸蛇皮袋里的稀泥和雜草進行潛心研究。他們工作細致到了不放過一絲根須、一片草葉的程度。這是一堆典型的河灘或濕地泥土，含砂，重約35公斤。將泥土曬干捏碎，發現其主要生長有6種植物：露出嫩芽的蒼耳籽80多粒(黑色刺球狀，直徑約1cm)；余下雜有馬鞭草、水生芯、銅錢草、狀如發絲的無名線條草及白色的無名植物根須等。

富含如此之多的蒼耳說明了什么呢?經查閱植物學資料和走訪當地村民，技偵人員了解到：蒼耳。草本植物，性喜水邊濕地生長。此時是5月13日。人們發現河灘邊的蒼耳苗，已經長得綠油油，約二寸高了。他們繼續走訪幾位天天在河灘上放牛的老農。這蒼耳苗是何時生長出土的?回答是：“就是在最近不到一個星期內，經幾場雨水催生出土的，此前仍是掉在地上的蒼耳籽球?！庇谑?，警方結合無名尸體膨脹腐敗狀況推斷，兇手沉尸時間應在5月8日前后的夜晚。當時沉尸袋里含在泥土中的蒼耳籽因未生長就被連土沉入水中。眼下蛇皮袋里的蒼耳籽吐芽，應是數日被水浸泡所致。

至此。警方胸中有底了。

緊接著。偵查員沿浮尸河段兩岸溯江而上，循環往復，尋找拋尸取土處，以確定拋尸地點。尋找中。有人首先發現河西方家灘村邊水溝旁，有新挖泥土痕跡，疑為兇手用作沉尸袋里的泥土。理由是：該處取土量與沉尸袋中土量基本相符；地點緊靠小河浮尸點；土質吻合；泥土中含草有馬鞭草、水生芯等。經查，唯缺蒼耳類植物。被迅即排除。接下來，又有人發現，距泛尸點上游30米的河西岸有新挖土痕跡，盡管土質、土量及含植物均與沉尸袋中十分相似接近，但因該現場土壤中蒼耳含量密度不夠，且伴生大量瘌痢花草，再被排除。隨后，警方一連否定了6～7類似處可疑點。

小小殷水河。水流湍急，兩畔雜草叢生。刑警們皮曬脫了。紅紅嫩嫩的新皮上又被荊棘劃開了道道血口子。他們一個個手提木棍，為的是沿途真正的打草驚蛇。天公也不作美，時而烈日當空，時而暴雨傾盆。

一天。在距浮尸點上游西岸約100米，距河邊40米草坪上發現了一方新取土處，經技術人員全面嚴格比對分析。特別是對其周邊地皮上蒼耳苗生長密度按取土單位面積計算，基本吻合沉尸袋里的蒼耳含量。技術結論出來了：該處極可能就是兇手取土入袋沉尸處。

站在這里，北望是小河，岸上是蒼翠欲滴的翥山；南眺300米開外，一條呈圓弧狀的河堤，弧的北端是小港嘴村，南端是方家灘村，對弧頂的正中堤外即是南畈村，堤壩內外皆有一條上下行走的斜徑。警方從兇手實施黑夜移尸并沉尸最為便利方面設想，作案有可能的便是以上三村的人，或者說，是與之有著緊密關系的人。其中。三村尤以南畈村人最為便捷適宜。因為其余兩村出村便有下堤通河小路，距河邊最近，深夜移尸至此下沉的可能性不大。為穩妥起見。警方將三個村莊一并納入偵查視線。其中重兵投放南畈村排查犯罪嫌疑人。

神秘的黑色轎車

南畈村北靠河堤，東西南三面環繞沃野。全村180余戶。人口近1000人。警方逐家走訪，成年人逐人見面，工作務求不漏一戶，不遺一人，以求發現新的線索。查訪中，偵查員發現了一條極其重要的線索：5月8日凌晨，有人早廁，曾發現一輛黑色小轎車在村里環繞行駛，當時沒留心牌照情況。經查，該村除農用車外只有一輛昌河小面包車。根本沒有什么黑色轎車。難道是村民親友送接人的嗎?警方查遍村內家家戶戶。都否認那天有自家親友開車來村。

神秘的黑色轎車是誰的?它午夜悄然進村為哪般?它與現場的沉尸蛇皮袋、捆尸的繩子和木鉤、取土坑中殘留的鐵鋤印痕究竟是什么關系?在偵查員腦海中，它們時而攪在一起，相互勾聯；時而各自分離，似乎牽扯不上。接著，一個可疑人員跳入了警方的視線：南畈村有個名叫張毛仂(29歲)的人，一貫不務正業，一周前曾回過家。近日來行蹤可疑，飄忽不定。經深入查證，獲悉張毛仂與一個叫程富貴(28歲，樂平雙田人)的人關系密切，沆瀣一氣。二人曾多次搭檔從事盜竊，同被處勞教3年后，流竄江蘇繼續犯罪，同被判刑。張于去年刑滿釋放。程于今年正月初二刑滿釋放。令警方感興趣的是，得知程有一定駕車技能。再查，警方已掌握程、張二人自5月初以來通訊聯絡十分頻繁，并曾經外出到過安徽等地，據稱是“做生意”……

就在樂平警方將程、張二人鎖定作為重大嫌疑人調查時。東至縣警方聞訊樂平發現無名女尸案后立即趕了過來。時間是5月17日。東至警方介紹了“5.7”重大案情后，并組織失蹤的徐鳳霞家人對樂平的無名女尸及衣物進行了辨認，家屬及時確認樂平市“5.10”無名女尸即是東至縣“5.7”失蹤的徐鳳霞無疑。兩地警方經商，將此案定性為東至“5.7”搶劫殺人沉尸案。由樂平市警方繼續擔綱偵破。

“迅速緝拿張毛仂、程富貴!”樂平警方利劍出鞘。令出如山。

撒開無形巨網

一張無形的巨網。迅速撒向樂平市區和鄉村。罩住了“5.7”案重大嫌疑人程富貴和張毛仂的所有可能隱匿藏身的關系網點。

一天過去了，沒有消息!

兩天過去了。仍然沒有消息!

5月24日。據偵查得知：程富貴和張毛仂已輾轉潛逃到了浙江省溫嶺市。樂平警方立即由刑警主要領導帶隊，星夜千里奔馳前往，實施抓捕。于次日凌晨，在溫嶺警方密切配合下。二人藏身處及出行路線迅速在警方掌控之中。5月25日中午12時30分。嫌疑人程富貴終于在溫嶺市中心一長途汽車站附近出現!只見他手提包裹，神色驚恐，左右前后不斷觀望，立于街邊人行道上，像是在焦急地等待什么。幾個便衣偵查員此時已悄然貼靠上去，猝不及防一聲吶喊。程富貴雙手早已被銬牢。頭，慢慢垂了下來，頭頂上那個雞蛋大小的斑禿疤痕，此時已在恐懼之中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張毛仂現在何處?”偵查員緊急突審程富貴。

“他剛才買涼粉去了。”

程富貴雖然落網，但張毛仂卻趁亂脫逃了。在喜悅與遺憾交織中，追捕組決定兵分兩撥兒：一撥兒立即押送程富貴返家及時審訊取證；一撥兒繼續留下，實施追捕張毛仂。

日歷終于翻到了6月20日。追捕組獲悉：張毛仂再次現身溫州市!為增援力量。確保抓捕萬無一失，樂平警方在狂風暴雨中馳援溫州。當晚7時兩處合兵一處，徹夜未眠，制定了抓捕方案。次日中午時分，追捕人員以查驗身份證、暫住證為由突襲張毛仂藏身處。房內人員眾多，有男有女，有兒童。一靠門而坐的年輕人神色異常緊張，體貌特征與張毛仂照片相符，偵查員迅速上前將其控制住。經用家鄉話一盤問，年輕人半天答不出來。不一會兒，他終于明白了發生在眼前的應該是怎么一回事。

此人正是樂平警方近1個月來窮追不舍的“5.7”案重大嫌疑人張毛仂。

人性，在貪欲中泯滅

在樂平市公安局刑訊室內。走投無路、懊悔已極的程富貴、張毛仂先后分別對流竄安徽東至縣實施“5.7”搶劫殺人沉尸案全部過程作了以下供認……

時間閃回至今年農歷正月初二。不知起于何年何代。按樂平風俗禁忌，這一天是不宜走親訪友的，否則。有喪門星臨宅的危險。然而。南畈村張毛仂家里這天卻迎來了一個特殊客人。他就是張毛仂的好友——獄友程富貴。

“去年11月。你呢?”

“我剛出來?；丶揖蛠砜葱值苣憷?”

張毛仂十分感激程富貴的兄弟情誼。再次為程斟滿了一杯酒。酒桌上沒他人，兩人越喝越興奮。剛才兩人說的是因2005年4月在江蘇懷安行竊被抓，雙雙判刑入獄之事。不僅是這一回。兩人還憶起了2001年在余干縣一同行竊不慎落水。被處勞教三年漫長而蒙羞的歲月……總之，打20歲起。二人經常混在一起游蕩，嫌累怕苦，不做正經事。不做事卻夢寐以求進入燈紅酒綠中消費與浪漫。怎么辦?初嘗偷盜成果后。二人認為這路子來得快。一發而不可收。盜竊讓兩人賠進了近6年的無價光陰!

“我們得到的同失去的相比，太虧啦!”二人推杯換盞。感嘆唏噓。

“兄弟。今后的路怎么走?”張毛仂睜著嚇人的圓眼，噴著酒氣問工于心計的程富貴。身心疲憊的程略作沉吟。一時無話。

日子一晃快到“五·一”長假黃金周。也許是出獄后程富貴的身體養蓄得差不多了。與張毛仂又見了一次面。吸取以前的教訓，二人準備要做索性就做一場大的。弄到錢就遠走高飛，隱姓埋名享受去。究竟做什么大的呢?搶銀行大。但條件不成熟，等于送死。搶商場?鬧市中目標扎眼。太危險，做不得。密謀中。二人決定搶一輛轎車，成功的把握是有的。他們事先聯系好了萬年縣的銷車人“林哥”。只待貨一到手就銷出去。地點初定在緊靠江西的安徽鄰縣。時間定在“五·一”長假黃金周，這期間人流雜亂。對!亂，就是機會。二人購置了匕首等兇器。

5月5日。程、張二人竄至安徽祁門縣。因未物色到理想目標，于次日進入池州轉悠。5月7日下午流竄東至縣，發現該縣有不少出租轎車。二人遂決定當晚實施作案。經踩點后。二人具體分工由程富貴晚上9時許假扮租車客，物色一合適目標。將其引至該縣官港鎮一偏僻處。張毛仂事先潛伏此地作接應。

于是，便出現了本文開篇的一幕。畫面鏡頭繼續拉回“5.7”晚東至去官港的國道上——

皖R23227在女司機徐鳳霞的駕駛下，宛如一匹性情溫順的馬，沿206國道朝官港鎮徐疾有度地奔來。“乘客”程富貴黑暗中除了不時與性急如火的張毛仂打手機外。一直不露聲色。9時24分，官港到了，程富貴示意徐鳳霞前進一點即下車。車行1分鐘后程叫停車，在付錢的當兒，突然。路旁黑暗中竄出了張毛仂，他突然打開女司機左側車門。隨即雙手卡住女司機的脖頸。豹眼圓睜，低聲吼道：“我們是打搶的，拿錢來!”女司機徐鳳霞立刻嚇蒙了。只是本能地一邊大呼“救命”一邊忙用手腳胡亂抵抗。右側的程富貴伸手幫忙捂住徐的嘴巴。接著。張毛仂騎在側倒座位上的徐的腳上，關上車門，程富貴則跨到后排。用臂彎勒住徐的脖子……這時。有車子過往，車內燈光迅速被關掉。徐拼命呼救并用腳使勁蹬擊車門。黑暗中，強盜最后用匕首連續朝徐鳳霞身上猛扎……

程富貴立即跨到駕駛員位置。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幫張毛仂將聲息漸無的女司機拖至后排座椅前車底板上。

皖1123227。即刻如同一頭深受重創的瘋牛，喘著粗氣沿206國道一路狂奔江西境內……

“這女的尸體怎么辦?”瘋跑一陣后。驚魂初定。坐在后排的張毛仂暗中充滿疑慮地問駕車的程富貴。

“拖遠點!要不索性帶回樂平沉入河底，人鬼不知，讓他媽的警察去瞎折騰個三年五載的，到時我們已遠走高飛發財去了?！背谈毁F吁了口長氣。成竹在胸。不無得意。

5月8日凌晨時分。程、張二人駕著皖R23227經樂平市區大連路南折右拐。沿樂安河堤西行到南畈村后的匯車處停車，將被害尸體抬下堤坡隱蔽處。然后，張毛仂獨自下堤回家摸黑拿來了繩索及木頭鉤子、裝化肥用的塑料蛇皮袋子和一柄鐵鋤等物。二人立即下堤將尸體捆住，用鋤頭柄抬著向小河邊走去。距小河40米處停下，取土灌入袋中，然后扎緊袋口，將尸體與泥袋緊緊捆為一體，抬入河中，直推至小河中央，將尸體沉入河底……

從踩點到殺人劫車、到沉尸，一切都是出奇的順利，人不知鬼不覺。二人返回河堤上，摸了摸黑暗中依然放亮的轎車?？謶指蓄D時消除大半。各自愜意地點燃香煙上了車。車子行至張毛仂家門口。二人下車急忙將赫然在目的“皖R23227”前后車牌卸了。因不好倒車，二人只好沿村內環形道將車連夜開往樂平雙田鎮龍廟村程富貴家。途中將車牌、被害者手機、匕首等全部拋入滔滔的樂安河中。來到程家，二人趁著天麻麻亮無人之際。立即沖洗車內血跡。將無法洗凈的車座布墊一律剪下燒毀。接著二人將車變換著停放在市區幾家賓館、酒店停車場內，白天睡覺。晚上活動，抓緊聯系萬年縣的銷贓主兒。只因價錢問題未談妥一直拖著。

5月10日小河浮起無名女尸事件，對程、張二人來說，無異于五雷轟頂。自知事情敗露是早晚的事，于是他們決定車子銷贓價錢無論貴賤。必須馬上脫手，然后攜款外逃方為上策。當晚。二人將車子開往萬年縣城準備銷贓，途中巧遇萬年縣交警設卡例行路查。已成驚弓之鳥的程、張二人見狀，遠遠停下，竟棄車落荒而逃，此車被樂平警方取回。

從此。程富貴、張毛仂各自開始了如上文所述短暫的逃亡生涯，最終在浙江溫嶺、溫州市先后落入法網，現羈押于樂平市看守所。鐵窗之內悔恨交加的程、張二人都很年輕，30歲不到，家業未成。生命之樹眼看卻要無情地夭折倒下!

(責編：大 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