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這個詩的國度里,飲酒賦詩的正統詩歌,如李白的《將進酒》、杜甫的《飲中八仙歌》等早為人們廣泛傳唱,而作為詩詞歌賦另一支的酒類打油詩,卻鮮為人知。這與歷代正統詩歌不予首肯有關,但并不影響其生命力和價值。
自醉打油詩
醉態千差萬別。明代《解慍編》中有一首題為“酒戒”的打油詩,活化出這樣一種自醉的醉鬼形態。詩曰:
一盅笑宴宴,兩杯喜沾沾。
三甌顏色變,四碗發狂癲。
言語無關裹,嘮叨有萬千。
罵街尋斗毆,揮臂掄雙拳。
口嘴尖如鉆,腰身軟似棉。
行如風擺柳,坐立總蹁躚。
在作者犀利的筆觸下,好酒者如何成為醉鬼的過程,乃至醉后近乎于地痞無賴的丑態,被幾筆勾勒出來,宛如一幅幅街頭漫畫,形態逼真。其實,詩人不惜筆墨鋪陳渲染,其立意其構思如語法中的半面語一樣,就在于“酒戒”。
“醉”人打油詩
有些人醉酒,不限于“罵街尋斗毆,揮臂掄雙拳”的“自我游街”狀態,還常常去“醉”人。傳說生性浪漫的唐伯虎一次去岳母家,醉后倒床便睡。妻妹見姐夫所蓋棉被半落于地,便入室為其蓋好。這時,迷迷糊糊的唐伯虎伸手便抓,妻妹很是反感,于是寫下一首打油詩:
好心給蓋被,卻來抓我衣,
原道為君子,誰料是賴皮。
—可氣!可氣!!
次日,唐伯虎醒來,一見這首打油詩,立即想起夢中所為,心中很是懊悔和羞愧,遂也寫了一首打油詩,為自己辯解:
酒醉爛如泥,怎辨東與西;
原想拉妻子,不知拽小姨。
—失禮。失禮。
唐伯虎的岳母讀了這兩首詩,好笑之余,一則深感自己勸酒有責,二為消除姑爺與倆女兒間的誤會,仿其模式,也寫了一首打油詩:
伯虎拉妻衣,竟誤拽小姨:
怪我勸酒多,兩兩莫相疑。
—正理!正理!!
這三首打油詩,俗言俚語,獨具魅力;生活細節,極富情趣。小姨子的惱怒,唐伯虎的尷尬和狼狽,唐伯虎岳母的長者之風,無不躍然紙上,讓人在嬉笑打諢中警醒自身。
論酒打油詩
人們對酒歷來各執一詞。傳說宋朝蘇東坡和佛印和尚以“酒色財氣”為題對詩,各抒己見。
請看佛印和尚的詩:
酒色財氣四堵墻,
人人都往墻里藏。
若能跳到墻垛外,
不活百歲壽也長。
再看蘇東坡的詩:
飲酒不醉最為高,
見色不迷是英豪;
不義之財切莫取,
和氣忍讓氣自消。
這兩首詩風格幽默,語言俏皮,道理彰著,主旨突出。前一首把酒看成洪水猛獸,排為四戒之首,反映了 “人生在世,惟酒色財氣最不可沾”的一種偏頗觀念。而蘇東坡的飲酒觀因辯證靈活、切合實際為古今大多數人所贊同。
看,小小的打油詩,也能探討飲酒與人生的大問題。
節酒打油詩
酒的消費量在古代和年景好壞有直接關系,現代和飲酒人收入密不可分。所以,善飲和好飲者在“手頭寬裕”時,亦應“居安思危”,不可“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明日喝諒水”。《古今笑史》里一則題為“荒年戲語”的打油詩,就突出地體現了這一觀點。詩曰:豐年人不覺,家家喜飲酒;荒年要酒吃,除卻酒邊酉。
這首打油詩,運用對比的手法和拆字的技巧,教育善飲者要防患于未然,否則,將陷入“除卻酒邊酉”,只能喝水度日的窘境。讀后,在玩味其戲言俗趣之余,更應感悟其深刻的思想寓意。
戒貪打油詩
古代酒類打油詩,不僅有對善飲好喝者的,還有對賣酒者的。《世界五千年幽默總集·中國卷》中就有這么一首:
天高不算高,人心第一高,
井水當酒賣,還說酒無糟。
這首詩說的是個故事。古代有個道士,為了報答多日未收酒錢的老板,一日對老板家的井進行了一番點化,結果,其井水比酒還要醇香,樂得老板連忙稱謝。三年后,道士再次造訪。酒店老板得隴望蜀:“這酒甚好,只是無糟,要有就錦上添花了。”道士氣憤其欲望膨脹,于是,把手一揮,拂袖而去。井水片刻枯竭,酒店老板傻眼了。
這首打油詩,在揭示一種社會現象的同時,給人更多的是不盡的思索和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