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嬌即將和陳安結婚。小嬌是一個20來歲的漂亮女孩,而陳安快50歲了,腆著肚子,禿著腦袋,還離過三次婚。可小嬌一點都不在乎這些,因為陳安太有錢了,他是一家資產上億的大公司的老板,他特別愛小嬌,給她買嶄新的跑車和昂貴的鉆戒。這些天,陳安在郊區買了一座新建的別墅,正忙著裝修,準備和小嬌結婚用。
這天,小嬌挽著陳安的胳膊,來別墅檢查裝修的情況。在別墅前的花壇里,一個小伙子蹲在那里,歪著頭看著一根埋在地下的水管出神,還時不時用手中的錘子敲打著水管的出口處。陳安不知道小伙子在干什么,拉著小嬌來到了小伙子的背后。他彎下腰,把頭湊近那根水管,想看個仔細。冷不丁,一條帶狀的東西從水管的出口躥出來,射向陳安。陳安愣在那里,根本就來不及躲閃。眼看著那帶狀的東西就要射在陳安的額頭上,一旁的小嬌無意中伸手一擋,把那帶狀的東西打落在地上。陳安低頭看腳底下,一條眼鏡王蛇憤怒地朝他吐著火紅的信子。小嬌見她打落在地上的東西是一條毒蛇,嚇得尖叫起來,跳起老高,把腳上的一只鞋子也弄掉了。陳安連忙一只手按住小嬌,另一只手撿起小嬌掉落的高跟皮鞋,對準眼鏡王蛇昂起的腦袋打去。“啪嗒”一聲,皮鞋堅硬的后跟準確地擊中了眼鏡王蛇的腦袋,眼鏡王蛇癱軟在地上,像一根草繩一樣一動也不動了。
陳安抹了一把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掃了一眼那個握著錘子站在一邊的小伙子。那小伙子的左眼眉骨上有一個三角形的疤,握著錘子的那只手少了一根手指頭。他木然地盯著眼鏡王蛇,小嬌埋怨他:“你是誰?怎么把毒蛇弄進水管里了?”小伙子不說話,也不理小嬌,只將冷冰冰的目光從眼鏡王蛇的身上挪開,落在陳安的身上。陳安覺得全身發冷,他的腦子急速思考,面前的小伙子對他來說好像既陌生又熟悉。
這時,一個胖子從別墅的大門口鉆出來,他看見陳安,馬上露出一臉討好的笑:“陳老板,您來看別墅了,怎么不進來,在門口干啥?”
這胖子是負責裝修的包工頭,他扭頭吆喝那握著錘子的小伙子:“小七,快進去干活,不準偷懶!”
小伙子遲緩地轉過身,一步一步地走進了別墅。陳安盯著他的后背,若有所思。
接下來,陳安和小嬌在別墅里轉了一圈。小嬌對裝修的別墅十分滿意,先前的驚嚇被即將成為這座別墅主人的喜悅代替。而陳安卻心事重重,看完別墅的所有房間也沒說一句話。
沒多久,別墅裝修完畢,陳安和小嬌在別墅里舉行了豪華的婚禮。婚禮過后,賓朋散去,別墅里只剩下陳安和小嬌了,熱鬧的別墅歸于平靜。
這是婚禮結束后的第一個晚上,陳安躺在床上陷入沉思,小嬌卻不愿太早上床,一個人在別墅的樓上樓下漫步。她赤著腳走過別墅的每一個房間,把每一個房間的燈都打開。她的腳步聲從一個房間傳到另一個房間,整座別墅的房間里都充滿了她的腳步聲。這種在空曠而沉寂的氛圍里產生的腳步聲讓小嬌聽起來很害怕,她趕忙跑回臥室,跳上床,然后關了床頭的燈,摟著陳安鉆進了被窩。
一會兒,小嬌睡去了,發出輕微而均勻的呼吸聲。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里突然響起一陣奇怪的聲音,像一個滿懷冤屈的女人在幽幽嘆氣,聽起來令人毛骨悚然。小嬌從睡夢中醒過來,感覺到緊貼著她的陳安在黑暗中顫抖不已。小嬌鼓起勇氣,伸出胳膊按亮了床頭的燈,對一臉恐慌的陳安說:“下去,看看是什么東西?”
陳安和小嬌下了床,在房子里到處看了一遍,什么東西也沒有發現,而先前那種幽幽的嘆氣聲也一下子消失了。
陳安抱著腦袋坐在床沿上,臉色慘白,嘴角神經質地抽動。
小嬌寬慰他:“去睡吧,也許剛才是我們的幻覺。”
可當陳安和小嬌上了床,把燈關掉的片刻,幽幽的嘆氣聲又一次在房間里響起。這次,陳安和小嬌準確地判斷出聲音是從靠墻的衣柜里傳出來的。小嬌重新打開燈,和陳安一道跳下床,走到衣柜前,衣柜里的嘆氣聲在燈亮的霎那戛然而止。陳安和小嬌先是屏住呼吸,然后猛地用力,拉開了衣柜門。可是,衣柜里除了幾件掛著的衣服,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
小嬌困惑地說:“真是邪門,那聲音明明是從衣柜里發出來的。”
陳安不說話,只是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衣柜里的空氣。衣柜是用新鮮的香樟木做成的,散發出芬芳的氣味。
這晚的后半夜,陳安和小嬌沒敢關燈。第二天醒來一看,天已亮了。
陳安連早餐也沒吃,就匆匆開車往公司趕。他臨走時對小嬌說:“你如果覺得害怕,就去街上散散心,下了班我就回來陪你。”
小嬌想起昨晚衣柜里的嘆氣聲,哪敢一個人呆在別墅里。陳安前腳走,小嬌后腳跟著離開了別墅,在街上閑逛起來。
傍晚時小嬌回到家,她在別墅等了好久,一直不見陳安回家,手機也打不通。天黑后,小嬌把別墅里的所有燈都打開,像只可憐的小貓一樣蜷在客廳里的沙發上,眼巴巴地盼著陳安回來。
已是深夜11點了,陳安還沒有回來。小嬌困得不行了,想去臥室睡覺,可又害怕聽到衣柜里的嘆氣聲,只好在沙發上打瞌睡。
突然,頭頂的電燈猛地亮了一下后,然后“啪”一聲滅了,整座別墅頓時籠罩在黑暗中。小嬌惶恐地睜大眼睛,看著周圍無邊的黑暗,心想恐懼的時刻馬上就會降臨。果然,從臥室的衣柜里傳來了恐怖的嘆氣聲。開始時聲音很小,后來慢慢變大,像洪水一樣從臥室里涌出來,淌滿了別墅的每個房間。小嬌想,臥室的衣柜里一定關著一個冤死了的女人,她的魂魄在里面掙扎碰撞,發出悲慘的哀鳴聲。小嬌這樣想著時,忽然聽到從黑暗中傳來開門的聲音,接著是由遠而近的腳步聲。一定是衣柜里的女鬼出來了,小嬌恐怖到了極點,暈倒在沙發上。
等到小嬌清醒過來,張開眼睛,看見客廳的燈亮了,陳安木頭人般坐在沙發上,兩眼直勾勾地看著地下,嘴里喃喃地說著什么。
小嬌微弱地說:“安,你這是怎么了?”
陳安一臉兇相地說:“我要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
小嬌詫異地問:“他是誰?你為什么要殺他?”
陳安頭也不抬,瞪著地底下說:“如果我不殺他,他遲早會殺了我的!”
小嬌順著陳安的目光往地下看去,一條血淋淋的胳膊閃入她的眼中。小嬌尖叫一聲,又暈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陳安瞞著小嬌把那截胳膊埋在了別墅后面的花圃里,然后開車出去了。小嬌只等陳安的車子離開視線,馬上拿著鋤頭來到別墅后面的花圃里,挖出了陳安埋在里面的那截胳膊。她忍住撲面而來的血腥氣,用一根樹枝撥弄著那截胳膊,發現胳膊的手上少了一根手指頭。小嬌的腦海里立即閃現出了那天她和陳安去別墅看裝修時遇到的那個叫小七的小伙子,他的手上也是少了一根手指頭的。小嬌聯想起小七引蛇咬陳安,以及陳安看到小七時那異常的眼神,猜測小七和陳安之間一定藏著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嬌找到負責裝修別墅的那個胖工頭,打聽到了小七的住處。在一家簡陋的小旅館里,小嬌見到了小七。小七左眼眉骨上的那個三角形的傷疤格外醒目,斷了一只胳膊的肩膀上纏著染著血跡的繃帶,他陰沉著臉看著小嬌:“你找我干什么?”
小嬌說:“我想知道你和陳安之間的秘密。”
小七說:“可以,但你得跟我去一個地方。”
小嬌跟著小七來到了車站,上了一輛駛往落霞鎮的客車。落霞鎮是一個距小嬌所在的城市100公里遠的小鎮,太陽落山時小嬌和小七趕到了落霞鎮。下了車,小七帶著小嬌爬上了落霞鎮東邊的落霞山。在一個大土堆前,小七停了下來。小嬌看見土堆前有一個大樹樁,顯然剛砍伐不久,從樹樁的裂口處能聞到一股濃烈的香味,和小嬌別墅里那個衣柜中散發出來的氣味一樣。
小七指著那個土堆說:“秘密就在土堆里。”
說著,小七用那只剩下的胳膊撿起一把扔在附近的鋤頭,使勁挖著土堆。不一會兒,土堆被挖開,露出了一架駭人的白骨,白骨旁邊躺著一把木柄朽爛、刀刃銹跡斑斑的斧頭。
接下來,小七講述了一個20多年前發生在落霞山上的悲慘故事。20多年前,一個小伙子從大城市來到落霞鎮,接受了命運安排給他的另一種生活。在艱苦的日子里,小伙子很絕望,想到了用自殺來結束自己的生命。可就當小伙子在落霞山上準備喝農藥自殺時,一個漂亮的山姑救了他。山姑給了他新的生命,也給了他甜蜜的愛情。不久,他和山姑生下了一個男孩。就在男孩5歲的時候,好多當初從大城市來到落霞鎮的青年陸續返回了城市。那個小伙子也想返回城市,可是,山姑和那個男孩成了他的羈絆。小伙子心生殺機,一天晚上把山姑和小男孩騙到山上,用斧頭朝他們一頓亂砍,看見他們倒在了血泊中,小伙子就把他們埋在了一棵香樟樹下,然后趁著夜色逃離了落霞鎮。不料想,那個埋在土堆里的男孩命大,他并沒有死。第二天,一個砍柴的老頭經過那個土堆,聽到里面有小孩的啼哭聲,就刨開土堆救了他。但是,那個山姑卻永遠閉上了眼睛……
小嬌聽完小七講述的故事,流下同情的淚水,說道:“20多年過去了,你是來尋仇的嗎?”
小七說:“不錯,我絕不能容忍這種惡魔活在世上!”
小嬌說:“這下我知道你為什么引蛇來咬陳安了,可是,那衣柜里的嘆氣聲又是怎么回事呢?”
小七解釋說,落霞鎮的祖輩相信這樣一種說法:一個人心中的怨氣積壓得太深了,他就會在自己精血附著的物體上表現出來。山姑的精血附在了那棵香樟上,所以就會在香樟上表現出來。這也就是小七把那棵香樟砍了,然后賣給負責別墅裝修的包工頭,用它來做衣柜的原因。
小嬌弄清了小七和陳安之間的秘密,就在她和小七準備下山的時候,一個人沖到了他們面前。小嬌一看,是氣急敗壞的陳安。陳安指著小七說:“你這兔崽子,你想殺老子,你先死吧!”陳安又指著小嬌:“你這臭女人,你既然知道我殺過人,你也別想活了!”
陳安叫罵完,彎腰拾起白骨中那把沒柄的斧頭,向小七和小嬌撲來。小七把小嬌往身后一拉,擋在小嬌的前面。眼看著陳安就要撲到小七的身上,突然發生了戲劇性的一幕,陳安被一根裸露在外的樟樹根絆了一下,摔了一個趔趄,他手上握著的那把斧頭滑落下來,不偏不倚落在他的額頭上,額頭上綻起幾朵血花,他的身子晃了幾下,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