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明藍去年從東北來深圳打工,因為租房貴,她就以每月150元的價格,在一家家政公司租了一個鋪位。她的7個舍友,均是不在雇主家住宿的做保姆的女人們。
明藍對我說:“原來我以為保姆大多來自鄉下,現在才知道,其實有些人還是白領階層呢。就說我們同一個宿舍的人吧,有的是公務員,有的是個體老板,那管理家政公司的經理田姐,還是檢察院的檢察官呢。當初,她也做過半年的保姆。”
明藍對這些“白領保姆”的描述給我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跡,我想這是些什么樣的女子呢?極想找個機會認識一下她們。
這個機會說來就來了,前幾天,明藍有事要返回內地,那晚她的舍友們便在一家湘菜館設宴來歡送她。
我作為明藍的朋友來到了她們中間。當我落座后,我發現除了兩位女子較年輕外,其余的人基本上年屆中年,她們的相貌都談得上端莊,打扮得體入時。
晚宴說好了是AA制,菜點得說不上豐盛,但很可口,還有白酒、啤酒。
明藍和她們朝夕相處近一年了,大家心中充滿了不舍,幾杯酒下肚,有人就禁不住熱淚盈眶了。我天生是個比較合群的人,很快就融入了這個群體,趁著酒桌上氣氛熱烈時,我單刀直入地問:“聽說你們以前的工作大多不錯,來深圳后是怎樣選擇做保姆的呢?”
身穿一身咖啡色套裝、顯得格外干練的田經理說:“我是檢察院的二級檢察官,因為我讀中學的女兒忍受不了她父親和我離婚后馬上和一個小女子結婚,就跑到深圳打工,我不放心她小小年紀闖世界,就來了深圳陪伴她。找不到合適的工作,總不能坐吃山空呀,我就做了半年保姆。”
“我原來在我們市的總工會工作。前幾年,我的丈夫突然去世,去年,兒子考上了研究生,經濟上負擔很重。我去年底辦了內退就來深圳做保姆了。”說這話的女子約50歲出頭,皮膚白晳,很有一種知識女性的氣質。
“我原來是藥劑師,后來下海做生意,輝煌時賺過200多萬,后來投資美容院失誤,一夜之間成了窮人。來深圳后,發現很難找到合適的工作,就先做了保姆,以后我可能還會做生意。”
“我是下崗工人……”
“我原來在工商局……”
7個女人,全都向我敞開了心扉,我被震撼了,被征服了――應該說,在生活的道路上,她們不那么幸運,可面臨人生的斷崖,她們不后退、不哀嘆,依然以從容的腳步,穿越冷暖人間。我想,別看她們現在說得輕松,可當初面臨從上到下的抉擇,一定也有著不為人知的痛苦。但她們勇敢地沖破了世俗觀念,這該是另一種雄姿呵!
驀地,我想到了某個作家說過的話:沒人會追求苦難,但沒人能躲閃苦難。這世間走好運的人畢竟是少數,當生活大起大落時,用隨遇而安來尋求生命的平衡,這才是人生的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