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前是兩把刀,大明朝雙刀,一雌一雄。刀刃在穿窗而入的陽光下略顯黯淡,但輕輕轉動,幾星寒光射入眼中,刀身上鍛打的羽毛紋似乎要飛將起來。
現在,這兩把刀就握在徐暉手中。
徐暉,山西省古代刀劍文化藝術保護協會會長,國內收藏網站上頗有知名度的“百刀齋”。初秋的一個上午,在太原南宮教學樓五層見到他時,他正專注地品鑒著若干把長長短短的古刀劍,手中一片斑斕,不時有精光閃爍。
“古代的高士是‘梅妻鶴子’,我是“刀妾弓侍’”,徐暉笑言。
在太原老民居中長大的徐暉,今年還不到39歲,從事收藏卻超過20年。由于從小對傳統文化感興趣,上世紀八十年代末太原收藏市場尚處于萌芽狀態時,半坡東街的舊貨市場就經常出現他的身影。“看到古舊東西就喜歡,遇到中意的就想攢錢買下來”。
真正的突破是從古刀劍開始的。舊貨市場上不乏一些銹跡斑斑的古兵器,而在那個年代,哪個少年沒有一顆江湖的心?在舞動和摩挲中,這些冰冷的古兵器帶給他的快樂無法用文字形容。后來他考上北京的中國金融學院,少年情懷逐漸被理性認識取代,這時他才發現,以刀劍文化為代表的中國古代兵器文化,是那么博大精深, 又是那么孤獨寂寞。

“兵器水準,是當時社會生產力最突出的標志,所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把文字、建筑和兵器列為人類文明史發展的三大基本要素。” 徐暉介紹說,“很多國家對古代兵器文化的研究很重視,比如英國,有專門的皇家軍械局負責收集、整理和研究,連土耳其、泰國的博物館都有專門的和大規模的展廳,但國內的研究剛剛起步,而且不成系統。”每每提此,徐暉總是遺憾聲聲,“其實中國的刀劍文化,有著深厚的基礎,像屈原的‘佩長鋏兮陸離’,李白的仗劍遠游,古代俠客的俠義精神等等,從中都可窺見刀劍文化的蹤影。”
1991年,徐暉大學畢業后進入一家省級單位從事進口業務,但沒過多久,他做出一個驚世駭俗的決定:辭職搞收藏,以藏養藏,重點收集、整理和研究古兵器。
“當時真沒幾個人理解,父母都反對,說那么好的工作,說扔就扔了,太叛逆。” 徐暉說,“而且那時山西的收藏市場剛有個雛形,辭職搞收藏,誰都說風險大。” 但抱著“給自己的人生一個定位”的想法,徐暉再沒回頭。
山西自古就是軍事要沖,又是中原文明與草原文明的融匯點,獨特的古城、大院文化還催生出鄉團等若干地區性保安組織,民間遺存有大量古刀劍實物。 從20年前在半坡東街的一把遼金鐵劍開始,徐暉至今已收藏到古代冷兵器兩千多件 。“對古兵器收藏,我只投入,不產出。其他藏品的收入,都轉投進古兵器中了 ”

對古兵器的研究,徐暉已進入一種癡迷的狀態。好刀劍的標準之一,是看其上有無鍛造過程中自然形成的花紋,先前國際上有一種說法,中國民間鑄造的刀劍品質并不好,對此說法徐暉頗不以為然,所以處處留心。1995年6月的一天 ,他在當時的“府西藝苑”古玩市場閑逛時,被地攤上一條銹蝕的刀條上隱約可見的紋理吸引,攤主開價150元,他沒還一口價,怕別人奪走似的將刀條“搶”過來。攤主看他這么痛快,叫住他把打算另賣的兩個銅制刀裝具送給他。他回家后將刀條略事處理,刀身上居然出現了25個排列有序的“拇指紋”,“正是鍛造過程中形成的特殊花紋,而且刀異常鋒利, 證明中國民間不乏高品質的刀劍!”
20余年的收藏和研究,徐暉成了全國古兵器研究的“帶路者”之一,甚至還催生出一個全國知名的收藏門戶網站“翰龍雅集”,同時他頻頻被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太原理工大學等高校“藝術鑒賞”課請去授課。2007年5月,經過嚴格審批,他倡導的山西省古代刀劍文化藝術保護協會成立。這是國內首個以創建中國古兵器學、籌建中國古兵器博物館、編寫中國古兵器史為目標的民間社會團體,他的收藏由此也走向學術研究和文化推廣這兩個更高的層面。
刀光在他手上流轉,“在我眼里,每一件古兵器都是穿越過時空擁有過繁華的精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