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改:不得免考的“通用技術”課
作為高中新課改的重要內容,從2007年9月開始,浙江省新高二年級的學生都要學習修馬桶、做凳子、換燈泡等“通用技術”新課程,每周一次,納入省會考科目,不得免考。
此規定一經公布,輿論嘩然。
反對:不要再給孩子增加壓力
當我們把目光聚焦于高中生這一群體時,你不難發現:對這個年齡段所有想考上大學的孩子來說,高二無疑是“一寸光陰一寸金”,甚至說是“寸金難買寸光陰”也絕對不為過:地理、歷史、政治、物理、化學、生物、數學、語文、英語……教科書、參考書、復習材料……學校發的、家長買的、同學之間交換的……無論是家里的書桌還是學校的課桌上,一本摞一本在那里排隊等著念的各種各類高考“紅寶書”滿滿一桌子,且大都百十來頁甚至更多,每一本都是參加過高考的人極力推薦的,據說里面千真萬確有高考時用得上的內容。有太多的書要看,太多的題要做,無休止的作業、練習……每天面對著如山的作業與課本,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學生們發出以下的感慨:

“上了高二才發現學習怎么那么累!感覺天天都在壓抑中生活,上課沒人說話,這和高一的生活真是差別太大了。補課的時候就留一大堆的作業,而且理科真的好難學!最讓我郁悶的是這個班的學生實在是太強了!唉!”
“身不由己地進入了高二的下學期。為了這場激烈的比賽,我過上了至今一輩子最緊張的生活。”
“不知不覺已經上高二了。生活好緊張,時間好緊,作業沒完成,要背的沒背,上課老師提問、默寫什么都不會,既難過又氣憤。哎,又要月考了,什么都沒準備好。(接下來是19個‘好煩啊!’)”
誰還有時間去學修馬桶?
哪個家長還敢等半夜做夢都在解題、說夢話都恨不得用英語的孩子放學回家后換燈泡?
“你只需要好好讀書就行,其他什么都不用管。”這是一句最具代表性的中式家長日常用語。
“是不是非要列入必修課而且不得免考?現在的學生、老師已經被高考的指揮棒指揮得團團轉,無論在學校還是回到家里,孩子每天都陷在題海里,數不清的習題已經把孩子弄得暈頭轉向,不少高年級連體育課都形同虛設。在應試教育的體制下,學生屬于自己的時間越來越少,現在又要將修馬桶、換燈泡列成必修課,而且還要參加會考,這就勢必要在時間上與其他課目‘爭一杯羹’。學校可以開設修馬桶、換燈泡之類的課程,但應該把它作為選修課,作為孩子繁重的學習之外的補充和調節,沒必要列入會考科目。”
“這是以素質教育的名義給孩子壓擔子。現在全國都在推行素質教育,但誰都不能否認,我們的孩子仍未能擺脫應試教育的‘緊箍咒’。上了高中的學生背著老師、家長沉甸甸的期待,奮力向‘理想大學’的目標沖刺,學業壓力已經夠大的了。現在會考還要加考‘通用技術’,學生們能將它作為完善自身的課程對待嗎?更大的可能是將它作為額外的負擔,學習也是為了應付考試。”
一句話:決定命運的高考應該是課程設置的目標,而這一目標中不包括“通用技術”。
贊同:教育是為了讓人幸福

只關注學業的實力,夜以繼日千辛萬苦地“術業有專攻”,是因為許多家長、老師及學生都將考入大學視為將來能夠成就一番事業、生活幸福的可靠保證。那么,已經實現了這一目標的學生們的生活狀況,對于高中生是不是需要學習“通用技術”——一些最基本的生活技能問題的討論應該最具印證價值。
“很多孩子雖然讀到大學畢業,可離開書本就兩眼一片黑,家務、理財一竅不通,成了百無一用的書呆子。”
本文這幾張大學生宿舍“寫真”,記錄了已經成功進入大學校門后的學生們令人目瞪口呆的生活自理能力。
林海已經為兩個宿舍的十余名學生打掃了三個多月的宿舍,他的工作是打開水、洗床單、疊被子、洗衣服及打掃宿舍衛生。有記者隨他來到等待打掃的宿舍:“剛一推開房門,一股臭味便撲鼻而來。只見宿舍八張床上的被子都沒有疊,久未清洗的被罩和床單表面有不少污漬,一些臟衣服被隨便丟在床上,地面滿是各種吃完的食品包裝袋,宿舍的課桌上也滿是紙屑。小林說,他每個星期來做衛生時宿舍都是這個樣子。”
一些高校的宣傳欄里出現了雇人打掃宿舍衛生的廣告,作為報答,每周為應聘者提供60至100元不等的勞務費。
東漢有一個少年名叫陳蕃,獨居一室,齷齪不堪。他父親的朋友薛勤批評他為何不將房間打掃干凈來迎接賓客,他回答:“大丈夫處世,當掃除天下,安事一屋?”薛勤當即反駁道:“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沒有人否認大學是培養未來社會精英的搖籃。在這些有志“掃天下”的精英中,一些人甚至不具備洗衣服、疊被子、打掃衛生等人們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最基本的打理生活的自理能力!
浙江省教育廳教研室主任劉寶劍說:“教育不是為了培養書呆子,而是為了讓人幸福。”相信這也是絕大多數學生和家長、老師的心愿。沒有人會懷疑圖片中的學子們的學習能力,然而,在一個如此不堪的環境下生存,遑論幸福!
對比:義工是“必修課”
這是一個全球化的時代,共享的不僅僅有最前沿的信息,橫向的人才比較每一天都在發生,在人的綜合素質較量的背后,是教育理念與措施的比拼。

加拿大安大略省教育廳規定高中畢業生必須為社會服務40個小時,卑詩省教育廳的要求是不得少于30個小時。學生們在醫院、學校、圖書館、老人福利院、社區中心或慈善機構等地方服務。加拿大的醫學院不僅要求學生學業優秀,還要由當地的醫生職業協會考查學生是否具有從事這個職業所具備的愛心,重點就是該生是否到醫院或康復中心做過義工。
美國的高中生能否獲得畢業證書,除了學分、成績等要求外,還必須無償地為社會服務數十個小時,服務項目形式多樣,種類繁多:幫助病人、殘疾人、弱智者、無生活能力的人和孤寡老人料理生活;教貧困兒童識字;幫貧困家庭修建房屋;照顧兒童;為患了不治之癥的晚期病人讀報,與他們聊天;在慈善機構做飯等。美國大學招生非常看重高中生做義工的經歷,醫學院甚至要求申請的學生必須在醫院做過至少100個小時的義工。一位兒子在美國讀書的家長寫到:“從高一開始,兒子干過的義工工種繁多,搬運工、建筑工、‘聊天’工、幼兒園的‘男阿姨’……”
做這些,對時間和精力的投入、對能力的要求都遠遠高于修馬桶、做凳子、換燈泡。美國總統布什在密歇根州的卡爾文學院對900多名文科畢業生發表演講時說,做義工既非民主黨的主意,也非共和黨的主意,而是美國人的主意。“當你們這一代主宰世界時,你們所有人都必須做出選擇,是做旁觀者還是做一位公民。”
為了鼓勵和支持青少年做義工,1993年美國出臺了“全國與社區服務托拉斯法案”,該法案規定,對于做滿1400小時的青年義工,政府每年獎勵4725美元的獎學金。
通過義工工作,學生們掌握的不僅僅是技能,還積累了經驗,對社會有了進一步的認識,學習與不同年齡和層次的人交往,在奉獻和回饋社會的同時獲得社會和他人的認同。
反思:愛的失誤
劉墉先生說:“以前我也對兒子的事安排得面面俱到,但后來我發現這其實培養了他做事不負責任的習慣。而且父母的過度包辦,也讓孩子變得沒有禮貌、不懂得珍惜。”劉墉先生的孩子應該沒有應試教育的壓力,過度包辦源于骨肉親情。

愛,有些時候也會失誤。
前蘇聯文學家高爾基說:“愛護子女,這是母雞都會做的事。而會教育子女,這是一件偉大的國家大事,它需要才能和廣泛的生活知識。”
看一看本文的圖片,與劉墉先生所說的“過度包辦”相比,可以肯定地說,我們的父母對孩子的呵護有過之而無不及。高考、課業的壓力并非不理性呵護的最根本原因,呵護的是骨肉、是最愛進而無視理性的過度包辦才是根源。據統計,目前我國中學生每天做家務的時間不足5分鐘,而英國的學生是20分鐘,美國的學生是30分鐘,韓國的學生達到40分鐘。李開復先生曾經滿懷深情地說:“中華民族是世界上最富有智慧的民族。中國人的聰明才智,整個世界有目共睹。”這樣一個民族的年輕人因為讀書不能打理最基本的生活,不應該是能力問題,更不是時間問題,而是態度問題;不是不能做、做不到,而是認為可以不做、不必做。“今天中國的青年是多年來第一代能夠在平安的社會接受完整的教育的一代。他們有幸出生在擁有選擇的時代,但是時代并沒有傳授給他們選擇的智慧。”
Google的創始人賽吉·布林(Sergey Brin)和拉里·佩奇(Larry Page)在接受電視采訪被問到他們的成功應該歸功于哪一所學校時,他們回答的不是斯坦福大學或密西根大學,而是“蒙臺梭利小學”,在蒙臺梭利的教育環境下,他們學會了“自己的事,自己負責,自己解決”。
自己的事自己解決,包括讀書,包括日常生活的打理,這,不是學校的要求,是生活的要求,人生的要求。